在她含有着强烈调侃意味的眼神中，秦作絮登时耳朵爆红。

他掩耳盗铃似的，下意识伸手往背后捞了一下。很快皱起眉，反应过来，他穿的不是连帽卫衣。

耳尖的热度迟迟不退，他开始暗恼今日这花哨而不实用的穿搭，害他的紧张一览无余。

在彻底臊死之前，秦作絮拿起桌上的杨枝甘露，连吸好几口，遮掩了这份不自在。

过了会儿，他自认淡定下来。

在玻璃折射的秋日光线里，男人原本黑亮的眼睛呈浅棕色。看上去真诚无比，像能一眼就望进他心里。

他并不自证，只说：“你该再多了解了解我。”

钟定歆于是确定了。他们仍然势均力敌。只不过是她的提问，正巧撞上了他不设防的时候，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而已。

她顺势问：“如果只限于这种程度的话，我算有几分了解你？”

秦作絮一怔，然后笑：“看来跟你聊天，我得随时stand by才行。”

钟定歆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总感觉处处都是坑。”秦作絮手撑着下巴，想了下，头一歪，用很无奈地语气，“不过你应该也挺乐于见我掉进坑里。”

钟定歆弯了下唇：“有吗？”

他点头：“如果说你还不够了解，岂不是也表示我善于伪装，待你不真诚？如果说你够了解，听上去，似乎我又成了你嘴里......嗯，一个不那么让人期待的人？”

钟定歆边听，笑容幅度边扩大。她用力又饱含撒娇地拖着长音“喂”他，然后为自己开脱：“我可没这么想。”

他们对上视线，都在笑。

一秒。

两秒。

......

好吧。

在上餐之前，他们默契地决定放过彼此。

-

这餐饭，钟定歆吃得还算尽兴。

她点的烟熏三文鱼蔬菜小汉堡和富士山抹茶小丘都很不错。抹茶的清苦口感中和了整块三文鱼的腻。

因为没吃最底层的汉堡皮，还有肚子，就尝了尝秦作絮点的蜜瓜松饼。

味道同样很赞。

算着时间，他们离开餐厅。

钟定歆如愿以偿坐上了宾利副驾。趁着开车间隙，她网上搜了一下型号，添越黑武士。就算是最低配的落地价格也不便宜。

她承认，她看秦作絮的目光更加热切了。

作为一名风投，期望收益当然也是她评估投资机会的，非常重要的指标之一。

收益与越高，意味着她的投入就更有价值。

......

检票进入景区广场后，秦作絮脱口而出那句周迅走红毯语录：“好多人啊。”

很快，他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眼钟定歆脚上的那双高跟鞋，眼神迟疑。

其实，刚才沿着陆家嘴绕了几圈，好不容易才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一个停车位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的。

热门景区。即使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人流量也多到夸张。

钟定歆没想到一语成谶，今天果然是一个“热闹”的行程。

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念头，她认命地和秦作絮排起了长队。

终于在一个半小时之后，他们进了东方明珠内部。

本以为到此便能轻松下来，没想到就连进电梯，都还要再排二十分钟的队。

钟定歆一时失语。

秦作絮有些歉疚，再度望向她的高跟鞋：“脚疼吗？”

她追着他的目光也跟着低头去看，微微愣了一下。

怎么可能不疼。

可一想到自己的未来期望，她忍了：“还好。”

于是，秦作絮想说的话被堵了回去。

之后，两人在身后一波人的簇拥下进了电梯。

电梯上行，嗓音甜美的讲解员小姐姐为游客们进行楼层讲解，并告知他们即将抵达的楼层，是上球体观光层。

只是这些，钟定歆没能听完全。原因无他，上司的Email来的突然又迅疾，她得尽快回复。

好在考察公司的背调资料，她手机里都有，只用简单整理后发送就行。

这期间，钟定歆因为整理的太过专心，就连电梯运行速度过快，导致的轻微耳鸣也无暇顾及，只有耳膜在一下下鼓动。

邮件发送成功后，才察觉到两只附在她耳边的手掌。湿度适中，很温暖。

她下意识扭身去看秦作絮，却因为这个举动，让耳边原本轻微的摩挲声被无限放大，像呼啸而过的穿堂风声。

她记得她的一个ME朋友，就喜欢将这种现象戏称为“玛丽莲梦露效应”。

钟定歆分心地想，如果这种效应发生在人身上。是不是，她也能小小幻视一下自己是玛丽莲梦露？

不然为什么眼前的男人，会看着她笑得又羞又荡漾呀。

秦作絮捂在她耳朵上的手并没有很用力，小心翼翼，带着试探。

电梯开门之前，他们被包裹在一种玄妙的磁场里。

只剩荷尔蒙在其中，不断发挥它的功效。

出了电梯，主观光层的游客太多。他们下了一层，去了全透明悬空观光廊。

“害怕吗？”秦作絮一边往下俯瞰一边问她。

其实有点.....

钟定歆知道这种特制玻璃应该很难碎裂，只不过“玻璃”这两个字本身，就给了她一种易碎感。

她有预感，如果她说害怕。那么下一秒，她的面前就会出现一只足够令人安心的手，任着她牵。

可她才不如他的意。

钟定歆仰起高傲的头颅：“并不。”

秦作絮于是没说话。

钟定歆反而开始后悔。

明明是她婉拒了他，可当他真的什么也没说的时候，她又居然因此而觉得怅然若失。

快来个人教教她，这是什么心态？

尤其是两个人并肩走上去的时候，钟定歆后悔更甚。

每一脚都像踩在云里一样，轻飘飘的，搞得她只来得及紧张，连拍照打卡都忘了。

走完全程，钟定歆心情莫名憋闷，一路往下层走，路过的好几家纪念品店，她都没有进去。直到秦作絮拉住她，问她要不要逛逛。

钟定歆起初抱着肩没动，直到看见他湿漉漉的狗狗眼，心软下来。

她后知后觉地替他无辜，为她这莫名其妙的冷落。

钟定歆借口上厕所，打算去整理下心情，就让他自己先逛。

等再回来，却发现秦作絮仍在纪念品店门口。她讶然问：“你一直在这等我？”

不怪她如此惊讶，这里头游客见鬼的多。

本来以为进电梯要排二三十分钟的队就已经是奇遇了。直到刚刚，她又被刷新了认知。

原来人多的时候，连上厕所都是要排队的。

秦作絮笑了下，摇头：“没有。我已经逛过了。怕你回来找不到我，才在这里等你。”

钟定歆沉默半秒，干巴巴“哦”了一声。

他又笑，说：“伸手。”

钟定歆疑惑但照做。

秦作絮原本背在身后的手，翻转回来。

以一种握拳的姿势，置于她手之上。

钟定歆这才反应过来，她说他刚刚看上去怎么有些奇怪。原来是背着手的缘故。

与此同时，掌心被他指尖轻微划了一下，酥酥痒痒。

当他的手挪开，钟定歆手心赫然多出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秦作絮眼睛在微笑，语调低柔地像在哄，说：“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是因为，她昨天还他的那把糖果吗？

钟定歆随便想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她其实知道这句话的下半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好像突然有些不开心。但是吃颗糖吧，或许能开心一点。”

他身上有着不符合他外貌气质的温良属性。

钟定歆忽然有点懊悔。

但在这个念头之下。

看到他越是这样。她竟然，可怕的越想欺负他。

作者有话要说：众所周知。(嚼嚼嚼)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嗯，永以为好也。(嚼嚼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