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了解到他们在现实是名为“怪盗团”的组织，战斗地点是人内心扭曲欲望而形成的宫殿、以及人类共同潜意识存在的“MEMENTOS”时，暴雨已经停了。因为熟知心之海运作的方式就是那么神秘诡异，我对夺走秘宝改心这种操作也不怎么意外。

“那现在你们首先要处理的，是那个异常偶像爱丽丝的事情吧？”我朝他点点头。“请你们多加努力，雨停了，我要去喝下午茶了。”

猫小声嘀咕：“怎么表现得这么事不关己啊，话说你好像也太冷静了吧……”

“拯救世界和毁灭世界的事情我早在七年前都做过了。”

“……”

我缓步走过雨宫莲身边，猫还在盯着我看。我停下了脚步：“你的名字是？”

“咦、咦？吾辈吗？”

雨宫莲回答：“是摩尔加纳。”

黑猫，蓝眼睛，脖子上还围着一小条黄色的领巾。看着实在太眼熟了，我摸了摸它的脑袋，露出笑容：“真是个好名字。我以前也有过一只和你很像的小猫。”

摩尔加纳继续小声嘀咕：“吾辈不是猫啦。”

他五官都在黑漆漆的毛脸上委屈的皱成一团，但没有躲开我的手，看起来很有礼貌。我喜欢有礼貌的猫。

雨宫莲问：“您以前也有养过猫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猫。”

“那是？”

“是死神，”我很可惜地说，“养了一个月，他就要去毁灭世界了。”

“……”

雨宫莲对我过去的经历似乎颇为好奇。可能我是天鹅绒房间第一个有前生的人。因为猫的缘故，我稍微和他多聊了几句，后续他有事情要调查，我也有自己的下午茶要喝，很快就分道扬镳。

夜晚，我回到了天鹅绒房间。经过昨天的会晤，拉雯妲发现我对客人的了解不够充足，积极地准备了许多他过往的经历。其中包括但不仅限于COOP、课堂成绩、五维数值、甚至经济状态，我翻了翻他上一年全年的经历，发现自己对他的侧写还不算歪。

命运之囚……反抗虚假之人……他能毫不犹豫接受残破的现实这一点，就已经比我厉害多了。只是没想到怪盗团真包打劫的。我还没打劫过阴影呢。我眼睁睁看着他从阴影怪物处敲诈了两万日元，情不自禁感叹：“真是后生可畏。”

“雨宫先生确实是一位出色的客人。”拉雯妲说，“还有一些特殊挑战情况，您需要过目一下吗？”

是几段战斗录像，分别是雨宫莲对战前两任天鹅绒房间客人的战斗全过程。这两场战斗非常精彩，将人格面具使用到了极致，但是我心思却不在战斗上。我望向拉雯妲。

她解释：“挑战的对象是天鹅绒房间从过往记忆中提取出的幻影，并非本人的意志。”

我也能猜到是这样的原因。

“我能与幻影对战吗？”

“那个幻影除战斗记忆以外什么都没有，是个没有放置灵魂的物件。”她的声音有一种残酷的平静，“即便如此您还是要尝试挑战吗？”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灵魂所在之处。

“即便如此……”我却听见我这样说，“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见他。”

拉雯妲细微地叹了口气，翻开书页，召唤出天鹅绒房间提取的残影。一阵烟雾过去，风微微吹动他的头发，他单手持剑，抬眼望向我。

再一次，结城理站在了我面前。

那一刻时间都不再流逝，我知道这只是记忆的虚影，却难以掩盖落泪的冲动。

我静静地和他对视：“…都多少年过去了。你还是这副样子，一点没变。”

他抬起枪，指向太阳穴。

“如果你今年还活着，已经有二十三岁了吧。”

“Persona——”

我心想在这里被他杀掉也算是路走到了尽头。但意料之中，没有被攻击的痛苦传来，温柔的力量在场上回荡。结城理召唤出了俄耳甫斯，没有放攻击技能，释放的是华彩乐章。

“如果当初让我再选一次，再选一次的话，会不会有更好的结局？”我自嘲地笑了笑，“虽然说我知道这始终是最后的结局，但依旧忍不住幻想。你会喜欢东京的夏天吗，你想和我一起离开日本吗？我想象不出来。因为我在日渐老去，时间侵蚀我的生命和记忆，而你却一直都那么年轻。”

再一次的甘露之雨。

“我是真的恨你。”

他不会与我交谈，只会释放毫无意义的技能。

我没有行动，依旧撑着手杖，沉默地站在他面前。

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我挥了挥手，示意战斗结束。拉雯妲收起虚影，目露惊讶：“他没有攻击您，在我设计好的技能中一直重复无攻击性的项目……百万分之一的几率，绝无可能的事情，这简直就是奇迹。”

我看着虚影散去的地方久久没有回神，拉雯妲一直认为是设计出现了漏洞，一整晚都在寻找问题所在，甚至在我处理完一天的委托工作后，还埋头在书中检查。

“不用找问题所在了，拉雯妲。”我对她说，“这不是漏洞。”

“那这是为什么？”

很难解释。我也没什么开口倾诉的心情，只回答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

什么都不干，回到东京这一点就令我够心力交瘁了。更何况还有拉雯妲交代给我的任务。打扫心之海…修补伪神造成的破坏……给伊戈尔养的花淋水之类的。拉雯妲说那片田野汲取心之海的力量，会诞生出新的生命。

怪盗团那边进展还算顺利，虽然当初说打不过就喊我，但其实雨宫莲一次也没有尝试过（不排除是在队友面前不好意思开口的原因），这几天只在合成和升级人格面具的时候匆忙见过几面。

电视新闻“主持人在直播现场出轨当红偶像？！”热爆的第三天，我坐在一家漂亮的咖啡店度过下午时光，又在现实中偶遇到了他。

雨宫莲还是之前见面的打扮，背着书包，坐到我面前的位置，然后轻轻把包放在卡座一侧，打开拉链，露出黑猫的脑袋。看上去并非偶遇，就是特意来找我的。

我有些惊讶：“有什么事吗？”

“我们破解了爱丽丝的宫殿，但是宫殿却没有消失，怀疑存在其他幕后黑手，想来询问您是否知道相关信息。”

我摇了摇头。

“我三个月前刚回国，日本近期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没有头绪。你们有什么线索？”

“一个国安局的警官找到了我们。”

“要我处理掉那个警官吗？”

“……并不是这个意思。”他顿了顿，“他提出要跟我们合作，说近期这种大规模改心事件，在全国各范围都不同程度的出现，拜托我们逐一调查。我们找了一架露营车，打算明天出发去仙台。”

“祝你们一路顺风。”

“您近期有什么工作计划吗？”

近期一直都没睡好，提起工作我就没什么精神：“看回美国的机票算吗？”

摩尔加纳冒出头：“那和我们一起去仙台吧，怎么样！”

我很奇怪：“你们怪盗团的活动找上我干什么？”

“莲说白给的战力不带白不带……”他意识到自己露馅了，“吾辈什么都没说喵！”

我看向雨宫莲，他安静地与我对视。

对视半天，我先笑了：“怎么主意还打到我头上来了，我是答应过协助你们，人格面具已经登记在册了，你还要我跟你们一起跑？”

他很诚实地说：“你很强，在以后的战斗中能派上用场。”

“这只是你的打算，并不能说服我。我给你的协助是有限的。”我喝了口咖啡，“如果是在紧要关头我当然很乐意和你了解这桩麻烦事，但一起上路还是算了吧，你可以随时在心之海联系我，你知道怎么做。”

他和摩尔加纳同时对视一眼，坏水几乎都要溢出来了。我观察气氛，一股危险的预感升起，在我决定站起身来离开之前，摩尔加纳从包里跳了出来，往我这边扑：“美丽的女士，请和我们一起去仙台吧！请多多支持怪盗团喵！”

“等、等等！这家咖啡店禁止宠物入内的！”

“喵喵喵喵！”

“你不是说你不是猫吗……”

雨宫莲扶了扶眼镜，重复说道：“请多支持怪盗团喵。”

“你就别凑热闹了吧！”

……

……

最后的结果是带猫入内被店员发现，雨宫莲和摩尔加纳、连带着无辜的我一起被咖啡店扫地出门。我有些落魄地站在咖啡店门外，在七月末东京阳光的炙烤下叹气，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们两个呆在一边，一副乖乖等训的样子。我被热得几乎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等到地下购物街蹭空调，深呼吸两口空调冷气，才终于缓了过来。雨宫莲和摩尔加纳已经在地下街选购出行用的物资了。

雨宫莲问我要不要准备帐篷。

“……你对我的了解有多少？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他摇头。

在我接近审视的目光下，他再度开口：“我跟您相处的时间有限，确实不了解您的想法。但我有一种预感，你是这段旅程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不仅是对我们来说，也是对您来说。”

“即使我本人不想去？”

“您真的不想去吗？”

雨宫莲说话语气平淡，就连疑问句都接近陈述，容易产生一种令人信服的错觉。这是一个团队领袖最突出的气质，他必须是会表现自己的，他必须是有领导力的，他必须是被众人拥簇的。

那双毫不退让的眼睛依旧在注视我。

我从不怀疑拥有这样眼神的人能成为团队核心、能够打败降临的邪神，甚至能够打败我。毕竟他是那种，看起来会在出发之日冷静地计划套我麻袋上车的家伙。

在较量般的对视下，我移开了视线，看向他的深灰色牛仔裤。

“我会和你们一起去，但不是因为你的请求，也不是因为怪盗团。”我说。

他穷追不舍：“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东京的夏天实在太热了。”

“啊，是的。东京的夏天真的很热。”雨宫莲露出微笑，“我们明天就出发。”

摩尔加纳：“好耶！感谢你对怪盗团的支持喵！”

摩尔加纳是心之海的造物，天生对我有亲近的好感也正常。就是这个雨宫莲——

他点点头，又复读摩尔加纳的话：“感谢你对怪盗团的支持喵，主人。”

“……”

“……”

我妥协了：“你其实可以不喊我主人。”

“那我该叫你什么？”

有种隐约的预感，如果把真名告诉他会发生不妙的事情，所以我谨慎地闭嘴不言——这个雨宫莲有种厉害得邪乎的感觉。还好他在称呼上没有继续追问。

我们在涉谷电车站JR线前分道扬镳。

临离开前，雨宫莲忽然叫住我。他摸了摸上衣的口袋，递给我一张卡片。

“很久之前，我在MEMENTOS找到了这张牌。和您见面后，有一种预感告诉我，这是属于您的东西。”他说，“现在物归原主。感谢您愿意和我们一起踏上旅程。”

那是一张塔罗牌。

我心中已经有数，翻开正面一看，诡异扭曲的人形，波斯的永恒之神。我很熟悉，这是托特塔罗牌中第二十大秘仪，THE AEON，永劫。

在塔尔塔罗斯丢失的塔罗牌，七年后竟然从一个陌生少年的手中回到了我身边。

我心情复杂地向他道谢，接过了牌。

在手指接触牌面的那一秒，我清晰听见了一阵锁链破碎的声音响起。

尘封的顾问官牌锁链被斩断，生成了新的光辉。我看见在其中所预示的新的联系、新的邂逅：永劫。

雨宫莲再次朝我露出预示胜利般的微笑。

“那么，交易达成？”他的语气依旧接近陈述句。

P5S的莲一写起来就有一种，乖巧眼镜男实际是大鬼畜总攻的感觉（？？？）

这下好了，偷人偷人格面具，这下连coop都给偷了，理哥你看好了，这就是死得早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