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开始，云圭没往灯的材质上面想。
按照一般的思路，只会觉得那上面或许有线索，也可能会触发任务，很自然的忽略了一个问题——这盏灯，它是怎么亮起来的？
她下意识以为那是所谓“系统”的力量。
毕竟这里明显不是什么正常的地方，那有一些超自然的力量也再正常不过。
撇开一些先入为主的观念，这盏的作用就很容易想到了。
这里显然没有通电，所有建筑都是很传统的风格。这种情况下，能用来照明的自然只有一种——火光。
云圭心想，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她要怎么把灯取下来。
答案很明显。
经离被花枝包围着，只露出了腰部以上的部位。
那本书不知何时被它拿在手里，绿色的液体从它指尖溢出。这液体和之前化作晶体的那些很像，不过颜色更清亮些。
液体舒展成一张薄薄的膜，瞬间把书包裹住。
云圭转头就看见这一幕，心跳都吓得停了一秒。
第一个想法就是：刁民又要害朕！
就算现在想阻止，很明显也晚了。
再说她也阻止不了。
想到这一点，云圭彻底冷静。
她安静的看着那层覆在书上的薄膜微微波动，像水面被惊起的阵阵涟漪。
很快轻微的波动就变成翻涌的浪涛，不断增多的液体里甚至还传来撕裂般的声响。
这画面看的云圭眉心微皱，但她还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左手手腕内侧，那里有一个标志在微微发热，不过远不到炙热的程度。
这个标志是跟着纸笔一起出现的。
是一本翻开的书的形状。她是在黑影和她有接触的那一刻，手腕发热时才察觉到它的存在。
毕竟这里的光线有些暗，标志又小又浅，不注意的话不太容易发现。
云圭觉得这大概就相当于一个工作牌的存在。
这估计也是玩家的优待。
“临时员工”的身份在这里，是由一定的优势的，但是很有限。
就比如她可以直接进到书架区域，毕竟作为员工去那里，稍微想想就能编出很多理由。但如果要“借书”，“临时员工”的身份显然不够。
没有哪家的书店员工是可以直接拿走书的，借书之前，登记是一个必须的流程。
云圭一时有些走神。
真要说的话，大概只有系统之前提到的“书馆的主人”可以吧。
想着想着，云圭的野心一时有些膨胀，她连忙克制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展望未来还太早，还是尽快先完成这个任务。
那本书上包裹的液体在慢慢平息，很快，就彻底沉寂下来。
经离另一只手捏住液体，把它从书上剥离了下来。
原本清亮的绿色中裹了一抹灰绿，是和她手臂上的霉斑一样的颜色。
而书本封面上的那些霉斑已经消失，整本书变的和其他基本没什么区别。
经离捏着那团液体，质感像是在捏一团凝胶。
它突然很好心的主动开口解释：“这是这本书的......嗯，意识吧。”
“细菌，这个物种就算实在所有的鬼怪里也是很特殊的存在。它有意识有实体，但是没有灵魂。”
云圭目光从它手上那团东西转到它脸上，“没有灵魂？”
这次经离不知道怎么回事，出奇的有耐心，它答道：“唔，也不算是完全没有灵魂。”
“意识其实和灵魂的力量同出一源，只是能量太浅薄。而且有的灵魂可以是空白的，但一般有意识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会有灵魂。所以我说了，这个东西很有趣。”
云圭想到自己手臂上的霉斑，沉默不语。
她不觉得这玩意有趣。
不过话说，为什么经离没有被细菌感染？
是因为怪物免疫，还是经离有办法不被感染？
一时也找不到答案，云圭暂时放下了这个问题。
她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那这个？这有什么用？而且既然细菌没有灵魂，你怎么还那么感兴趣？”
经离兴致已经过了，本来不欲回答，但它眼里眸光一转，像是想到什么，闪身到云圭身侧。
“还记得吗，我送你的礼物。”
它刻意在“礼物”这两个字上加重了音调。
云圭稍微动一下就会碰到它身上的花，上面还有血浆在流淌。
微微往后仰了下，她回道：“记得。”
经离一手捏碎那团液体，喷洒出的水雾被周围的花吸收，里面那团灰绿色的东西落在了它掌心。
它漫不经心开口：“契约是需要载体的，你觉得你的那份载体在哪？”
云圭左手动了动。
不对。
这是契约之后形成的。
另一朵白色带血的花在她脑海里重现。
云圭抿唇看向经离。
那双眼睛里最鲜明的情绪，就是满满的恶意。
“我知道，所以呢。”
云圭：“那朵花啊，不是吗。当然，还是要多谢你的礼物。就是味道有点恶心。”
那朵被她刻意以“礼物”的名义，吃下去的花。
原来是成立契约的载体吗。
经离见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顿感乏味。
“嗯，是那朵你自己吃下去的。”
它再次提起是云圭自己吃下去，所以才成功让它签下契约的事。
全然不记得一开始就是它硬往云圭嘴里塞。
经离不死心的又加了句：“如果你不吃的话，我还没办法和你签契约呢。那你现在还会是自由的。”
云圭语气毫无波动，“哦。”
“所以呢，你要对我进行失去自由的补偿吗。”
“那也可以，我愿意接受。”
没意思。
见自己期待的情景不可能上演，经离不屑的斜睨了云圭一眼，主动远离了些，自顾自的把玩手里的那团东西去了。
云圭嫌弃的撇开视线。
即便不带偏见，以她的认知来说，那团灰绿色像一团霉斑一样的东西，实在有点恶心。
不理解经离怎么那么有兴致。大概怪物的审美和人类也不一样吧。
不过现在任务更重要。
云圭坦然自若的跟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经离扬了下眉梢。
这副模样，一看就是有事要求自己。
想到这，它再次振奋了起来。
云圭看见它的表情就感到头疼。
不过没办法。
任务必须要做。
虽然这个任务没有写奖励，但云圭觉得这次的奖励一定很重要。
不为别的，它紧扣主题啊！
这还不能说明它的重要性吗？
深呼吸，做好了思想准备，微笑开口：“有件事......”
还没说完，地面上一枝花凌空而起，卷住了那盏灯。
花枝带着灯来到经离面前，它伸手接住。
“想要这个？”
云圭默了一秒，随后一脸惊喜道：“对！经离大人怎么知道的，真是太感谢了！”
边说边自然的伸手准备去拿。
经离微笑：“你做梦呢。”
云圭：......
怎么说呢，毫不意外。
瞬间恢复成面色冷淡的样子，“条件。”
这次沉默的是经离。
即便已经见识过，但面对这人的变脸速度，它依旧很不理解。
虽然它从有意识起只见过两个人类，但之前那个人类的记忆很多，里面也有很多关于别的人类的记忆。但也没有哪一个能做到这样的。
它沉思两秒，等出结论：果然还是它的眼光独到，不然怎么会选中这么一个万中无一的角色。
再次看云圭的时候，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一件荣誉徽章，让它看着更顺眼了。
经离佯装思索，过了一会苦恼的说：“不知道诶，我还没想好。要不你先求求我，我能让你先欠着，怎么样？”
云圭：“......”那我可真是要谢谢你让我欠着了。
“求你。”
干脆利落，毫不迟疑。
经离：“......”
这......怎么感觉没有预想中的快乐呢。
经离拿着那盏灯，一时有些茫然。
正准备提条件时，它又卡住了。
话说它不是和这人签了主仆契约吗，那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必要提条件？
经离看了云圭一眼，又看了下手里的灯。
但是这样直接给出去好不甘心，总觉得自己亏了。
就算这东西对自己没用也不行。
冥思苦想了好一会，经离灵光一现，一个“好主意”浮现在它脑海里。
“我想到了，不如你做我的容器怎么样。”
“不怎么样。”
云圭拒绝的一样毫不迟疑，语气生硬，面色冷若冰霜。
经离感受到了一丝稍纵即逝的杀意。
随手把手里的灯抛出去，灯被一株花枝稳稳接住。
经离：“别激动嘛，你先听。”
云圭：“不听。”
“只是借用你身体的一小部分，一根手指或者一个眼睛就可以了，我不贪心的。”
对于云圭的拒绝，经离充耳不闻，“而且我只是借宿一下，又不需要掌控权，你不会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我是很讲诚信的，之前你拒绝给我灵魂，我就没碰呢。就连主仆契约都是选的最低档的那种，完全没有涉及灵魂。”
原来是主仆契约。
云圭暗暗记住，顺便回答：“不可能。”
经离嘴角的笑沉了下去，幽幽地盯着她，“你确定吗？”
云圭没有回答，她想试试这个契约能做到哪一步。
耐心耗尽，经离叹息道：“我已经对你很好了，看你，怎么还这么不听话。”
“想知道什么问我不就好了嘛，你很聪明，我知道的。最低档的主仆契约，就是出了性命和灵魂，我可以掌控你的一切。”
“现在清楚了吗？这并不违反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