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声尖锐的鸟叫吵醒我，芽黄色的被子被太阳晒的暖烘烘的，我掀开被子，厉承伯不知道去哪了，看了眼手机十点了，他应该在上班。头好沉，推开客卫的门镜子上一张便利贴上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字“锅里有粥”。

我洗漱完坐上餐桌，和厉承伯熬的杂粮粥对视一分钟，不想吃，不想吃，头昏，下次喝好一点的白酒，啤酒喝多了第二天遭罪，吃不下不勉强自己。我穿好衣服开车来到工厂，十点早高峰结束一路畅通无阻。

进工厂第一件事饶无尘车间一圈是我的习惯，一进无尘车间的门，看到两个阿姨没戴帽子：“说过多少遍带帽子。”她们气得我两眼一黑，哐当一声磕在金属设备上，合眼前我看到她们惊恐的指着我。

在有意识已经是在医院的床上了，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直冲天灵盖，我讨厌消毒水、医用酒精味，郁娇在床边阴阳厉承伯：“哟，爽完了还知道来看她啊。”我想帮厉承伯说话，可上下眼皮子黏一起了，怎么也撑不开，我的灵魂困在躯壳里什么也做不了。

“是我的错，医生怎么说。”

“着凉，39.8°C，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别在这傻站着去接一下卷卷，卷卷老师给我打两个电话来催了。”说完郁娇拿湿棉签擦了一下我的嘴唇，好冷，冷到头发捂紧头皮，上牙和下牙打架，心脏冻住血液，十个脚趾缩在一起变成蹼，好冷，比二十亿年前的休伦冰期还要冷一点。

受不了了，过来不知道几个世纪，郁娇按铃叫来护士，护士把我的手带出被窝拔针：“家属按着点，你醒了。”

“好冷。”

“你醒了。”郁娇惊喜道。

说不出话，完全说不出话，能听到她们说话并分得清谁是谁是我的极限。

卷卷背着小书包坐到我床前：“妈妈生病了吗？”

谁来把我的孩子抱走，她还小抵抗力差，卷卷乖离妈妈远一点。

“对，卷卷要安静一点，不要打扰妈妈睡觉。”郁娇我现在需要卷卷离我远一点。

郁娇说完一个电话打进来，留卷卷和我独处一室，你倒是交代卷卷离我远一点啊：“乖崽，离妈妈远一点。”说完一句话，我才发现我气若游丝仿佛再过不久就要去阎王面前报道。

“妈妈，郁妈妈说你要睡觉，你是不是睡不着，好巧我带了故事书，妈妈我来给你讲故事吧。”说完卷卷一把掀开我的被子，学着我的样子打开故事书，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打了个冷颤一时分不清她是逆子还是孝子。

郁娇看到她跪我床头意识到不对劲：“卷卷被跪了，你妈妈还有气，再说你妈妈现在虽然像睡美人，但她不喜欢睡美人传输了内核，她喜欢卖火柴的小女孩，快，读卖火柴的小女孩。”

我想按铃让护士轰她们两个出去。

厉承伯领着保温桶进来，郁娇打开一股油漆味的变质食物飘过来，我想躲郁娇偏要塞我嘴里：“不吃。”她不高兴掐着我的脸颊：“要吃，你要吃芒果，你最爱吃芒果了。”

厉承伯抢过饭勺，温柔的送到我嘴边，我抬手挡下。

“不接受洗脑。”我曾经对茧说过类似的话，茧那个小孩是我见过所有小孩中最挑食的，她只吃部分海鲜，不吃任何肉类，调味料只吃盐、猪油。

“妈妈不吃我可以吃吗？”卷卷拉着郁娇的衣角期待的问，卷卷你口水快流出来了收一收崽崽。

“吃吧。”郁娇铺开病床上的小桌子，厉承伯从保温袋里拿出围兜系在卷卷脖子上，卷卷不用人喂一只手拿勺子大口大口往嘴里扒饭，啊～看小朋友大口吃饭真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

吃完饭我的电话铃声响了：“喂！你好，我是郁娇，您哪位？”

“隔壁厂子的，你单主，我收到了一场商业交流会的邀请函，有两张，问问你妹妹去不去？”郁娇把电话给我：“我大概是去不了了，你愿意带我的姐姐一起去吗？”

那边顿了一下：“你生病了？”

“对，去不了。”

“行吧，让你姐姐来吧，得的什么病我能来看看你吗？”他那边传来一声小孩哭闹，我借口推脱道：“重感冒，会传染的，谢谢你的好意。”

挂断电话厉承伯一副欲言又止委屈至极的样子。

“他说过他的身份。”说完他还是不放心，拿起我的手机看到我给隔壁厂厂长的备注是隔壁4000才放心：“我手机流量用光了，我玩一会你手机哈。”厉承伯说完不等我答应，抱着我的手机远远的翻找起来，郁娇抱住卷卷打趣道：“啊呀！才在一起一天他就迫不及待的查你手机，啧啧，以后可怎么过哟～”

卷卷还小，却隐隐发现我和厉承伯之间的关系变了。

“妈妈你还会爱我吗？”卷卷全然没有刚才吃饭时的快乐，小脸皱皱巴巴的一点都没有小孩子的样子。

“妈妈永远爱你。”我生的我怎么会不爱。

“那妈妈我和叔叔你更爱谁。”卷卷坐到我面前。

“爱不分高低分种类，妈妈对你的爱是血缘自带加后天培养的爱，妈妈对叔叔的爱是伴侣之间互相扶持的爱。”她听的云里雾里，脑子过载重启后，不再纠结爱，笑得一脸天真：“妈妈爱我，我也爱妈妈。”

小孩子就是好敷衍，话说在卷卷心里她爱爸爸多一点还是爱我多一点呢？

郁娇趴在我腿上：“喂喂，在想什么，帮我挑一下衣服，我没经验你倒是帮我参考参考啊！”

头好晕：“啊呀，我也不知道穿什么好，你多准备两套不一样风格的衣服。”

临近年关卷卷的学校早早放了寒假，暴雪使得我们工厂不得不停工一段时间，还好我们有先见之明在暴雪前夕加紧赶工一部分印有红色祝福语的节日限定食品。

窗外的雪堆积一米深，电子壁炉里的火烧得噼里啪啦响，大黄精准的趴在地上暖气管道上方，卷卷学着它的样子躺在地上和玩具小怪物自言自语，我时不时看向厨房，不是我贪吃是砂锅里食材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太悦耳了，郁娇不满的踹了我一脚：“又死了，你能不能专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