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闲眸中光影幽深，刀如游龙快若闪电咄咄逼人。
环刀护法丢出武器，环刀像长了眼直奔穆闲脖颈，穆闲后仰躲过刀身勾住环刀转了一圈就将那环刀从哪儿来送哪儿去，那人避闪不及环刀直插胸腔，怒目圆睁倒地。
眼看同伴一个个倒地法铃护法眼眸冒火，凶神恶煞的脸难得出现恐惧愤怒等情绪，站在巨石上的身躯催动法铃。
险险避开达摩杖攻击，眨眼间离的不近的穆闲闪现版出现在跟前，法铃护法来不及做出反应寒芒闪过，一道血痕出现在法铃护法脸正中央。
刀风带的树疯狂颤抖忽然一震一股鲜血喷溅到树身。
松软泥土地混合上血长靴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声响。
“解药。”穆闲言简意赅神情肃穆，刀架在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侏儒护法脖子上。
“没…没有解药。”躺在地的侏儒奄奄一息回。
穆闲利落地结束那人性命，提刀追寻护着金鸱逃跑的叶川二人。
金鸱躲在书房密室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
他不知叶川有没有抵挡住，挡不住只要拖延些时间等药性发作他就安全了什么都不用怕，到时他一定要将追的他狼狈不堪的人剥皮抽筋五马分尸，还要将小蝶抓回来。
金鸱恶劣的想着，不由想入非非，猛地密室的门缓缓被打开，穆闲拎着滴血的刀站在外面。
平时会客宴请歌舞升平的暖玉阁一片狼藉，矮桌大半掀翻被打的七零八落，叶川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间出自他之手的暖玉阁。
暖玉阁是用黄金打造，窗户、屋顶都用的琉璃，尤其屋顶的琉璃瓦下雨时会非常好听犹如夜莺唱出最动人的乐曲，阁中四个角落用会发出香气的香木打造的架子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沁人香气，架子上面斗大的夜明珠阴天下雨采光不足便会炯炯生辉。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为之奋斗的，他不想死，舍不得这里的一切。
“有没有人、有人吗、来人啊。都死哪儿去了……”叶川大声呼呵，外面听不见早已四下逃窜不知躲去哪儿的仆人，安静的像是这里只活着他一个人。
涌出的血液令叶川几欲晕厥实在没了力气拔出穿透肩膀将他钉在金子做的柱子上的身体，他点了穴道止血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叶川又试着想让身体从铁锥上拔出来，稍往前挪动肩膀连带胸口的撕扯感疼的他再无力气。他的武器都是对准别人，成为他目标的人绝无生还，今天却成为他自己的催命符勾魂索。
正当叶川绝望时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
“芊芊。”叶川恍惚的眼睛燃起希望，嗡动着血色快要流干的唇：“快、快来帮我把这个拔出来给我止血，我的书房有上好的止血药你快去取来给我。”
芊芊不说话，走的离叶川更近些一脸无辜：“你的书房平时不让我进的。”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快去。”叶川感到生命在快速流失，焦急地催促。
“可我不想去怎么办。”
“什么？”叶川立刻警觉盯着芊芊，此时才注意到她一身孝衣披在肩发髻一朵白纸折的花：“你怎么这样穿。”
“川哥哥我来是想送你最后一程。”发生那间事后她再没如此称呼过叶川，“你说我的名字太过清冷，茎叶茂盛美好青葱不如改叫芊芊，你真的是因为这个名字好吗？”
叶川大汗淋漓，肩膀上的疼痛他无法忽视又怕她趁现在对他不利，便同她虚与委蛇：“是啊，这个名字很美，你若是不喜欢我就叫回你清儿如何？清儿，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了你，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弥补，你不喜欢这儿我带你离开好吗？”
芊芊眸中含泪凝视叶川，心情复杂又坚定。
“你骗人，你舍不得。”
“我没骗你。”看不到绕到身后的她叶川很是不安，“芊，不、清儿你快帮我止血好吗，你不喜欢的我都不会再做，从今以后我都听你的。”
“你还记得宁儿吗。”
“我对不起她，我以后会用一辈子忏悔。”叶川微怔，随即卑微地说。
芊芊听见这句话的同时叶川脖子上绕上一根白绫，这是她披在身上的孝，叶川惊惧瞪大眼睛，张口欲呼：“你要干什么，来人。”
叶川的话没能完整喊出白绫已收紧。
“你可真傻，明知不会有人来救你。我也很傻，明知是你迷晕的我送给他人我心存侥幸觉得你迫不得已。宁儿比我早看透你所以她死了。”
“我知道错了……”叶川伤势严重，只有一只手能动，根本拉不开脖子上越来越紧的白绫：“清儿，求你别杀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如果她能看见叶川的脸一定会后悔错过他此刻的表情，他吓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狼狈不堪，卑微到尘土哪儿还有一丝半点不可一世。
“你现在的荣华富贵都是你用我们姐妹俩换的，靠出卖妻子换的荣华富贵你享受的心安理得，八年了你不知错，死到临头知道错了可笑……”她笑出泪水：“你对得起我爹爹临终托付，对得起我们姐妹二人的情深义重吗，你对得起自己当初的抱负理想吗。”
“清……儿……”勒的太紧叶川呼吸不上，脸的颜色沉重：“你…你不懂我真的没办法。”
“我叫以清，妹妹叫以宁。爹爹教你的你可还记得？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其致之一也。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以清将脚蹬到柱子，身体后仰，双手绞着白绫后扯，口中朗朗念道。
叶川张着嘴像一条缺氧的鱼，眼睛凸出，神思涣散飘到很远很远的曾经。
“天如果失去了清就会不成天，将会崩裂、地如果失去了宁那就会不成地，将会覆灭。贵以贱为根本,高以下作为基础，民贵君轻。川儿你懂了吗？”
十岁的叶川行礼：“川儿懂了，谢师父教诲。川儿将来一定要做一个为民谋福敢于谏言的臣子，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要做君子。”
“好、好。”师父摸着徒儿发顶哈哈大笑：“记住衣贵洁不贵华，将来不要失了初心。”
“爹爹，川哥哥。”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出现在门口。
“爹爹，您在教川哥哥什么女儿也要学。”
“爹爹，宁儿也要学。”
破旧的房子里传出稚嫩朗读声：“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叶川蠕动嘴唇想要念出却再也发不出一个字，头低垂没了气。
许久，以清松开，醉酒般摇晃着兜转在暖玉阁，笑着流出泪来：“黄金屋真是个能吞掉骨气的怪物。”
她们已经跑出很远，穆小蝶挂念穆闲跑在最后跟前面的拉开不少距离。
“小蝶。”瑛娘唤最末端突然停住的穆小蝶：“你怎么不走了？”
“瑛娘你们先走我回去看看。”穆小蝶放心不下往回跑。
穆小蝶往回跑了一段距离发现山庄燃起黑烟，她加快脚步。
远远看见一人宽的攀云梯坐着一个人，侧脸是穆闲。
穆小蝶一颗悬着的心放下走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
穆闲坐在攀云梯，腿腿垂在攀云梯下面。
“我累了。”穆闲没转头在穆小蝶靠近时已经发现她。
“那我陪你歇会儿。”穆小蝶坐到他身旁。
白天下面的雾气不散，只是比夜晚看上去要柔和许多。
“阿嫌，对不起。你对我那么好我不应该冲你发脾气。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跟云彩。”
穆小蝶很后悔，如果她死在这儿他们分开的最后一刻就是她冲他恶语相向的样子，不论分开还是相聚她因该是感恩的样子，毕竟没有穆闲她早死了，死在五岁那年。
“阿嫌，你有见到芊芊吗。”穆闲并不认识芊芊穆小蝶描述了芊芊的外貌：“是她把我弄丢的闻香盒藏起来，在关键时候还给我帮我逃跑。”
“见过。”穆闲遇见那女子直接指明密室所在，他想那名女子就是芊芊吧。
“你看。”穆小蝶指向坐落在山腰的山庄。
远处，落雁山庄最辉煌的建筑物金屋在熊熊烈火包围。
穆小蝶站起：“我们走吧，去报官。受害的绝不止这些女孩。”
穆闲没动，须臾微侧抬头：“小蝶，我中毒了。”
穆小蝶立刻弯身检查他腰腹间，血迹已干衣服上浸染的颜色是黑色，她泪水不受控盈满眼眶：“云彩能解毒，我们找云彩。”
穆闲想摸去她的眼泪，手没抬起就已落下：“你别哭，又死不了。”
“我没哭，是沙子迷眼。”穆小蝶嘴硬，拉起他手臂搭到自己肩膀：“注意脚下，别踩空拉着我摔下去。我要不回来看你怎么办。”
穆小蝶既担心又心疼，还有点被他不以为意他自己伤势的生气。
“我知道你会回来找我，就像你相信我永远都不对丢下你。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小蝶。”
金子打造的建筑物轰然倒塌，化为一汪水。
情比金坚，金子却并不坚固，一把火就能把再深的感情分崩离析，男女之爱也许是世间最经不起考验的。
苦涩稍纵即逝，穆小蝶勉强上翘嘴角。
不管以后如何，能顺其自然陪伴下去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诗句引用了道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