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阳光从密密麻麻的叶梢间穿过，丝丝缕缕的投射在两人的脸上，形成斑驳的树影。
两个时辰过去了。
翟依依腿蹲的发麻，忍不住捶了捶腿。而身旁的翟云却一动不动，直视着前方。
“早知道还不如让我出去，这样内奸看见我去救火了说不定直接就过来了。”翟依依伸展了一下酸痛的腿，费劲的说:“这样等的累死了。”
“嘘。”翟云突然按着她的头往下低。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蹑手蹑脚的四处打量着，确定无人后鬼鬼祟祟的跑到了水田，缅起了裤腿蹲在岸边，一手拿着蛇皮袋子，一手开始挖着翟依依好不容易插进去的水稻苗。
翟依依定睛一看这个男子，不就是跟三顺玩的很好的二猴子么？
你大爷的，你知不知道这是姑奶奶辛辛苦苦种的。
翟依依心里忍不住骂他，刚想制止就被翟云阻止了行动，沉声道:“等一下。”
“好。”翟依依点点头，决定得观察一会，看看内鬼还有几个。
半个时辰过后，翟依依确定他没有同党了，静悄悄的从他的后面走了出来，翟云也不在阻拦，慢慢跟在她的身后。
“哈哈，这么多，大人一定会好好赏俺的。”二猴子乐不可支的拽着一颗又一颗的麦苗，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动静。
“我先赏赏你吧。”翟依依突然发声，还未等二猴子反应过来，便一脚把他踹进了水田里。
二猴子受惊大喊:“谁偷袭俺?”在水田里挣扎着露出了头，看见岸上的翟依依，还没来得及狡辩，一个麻袋子呼到了他的脸上。
翟依依一脸怒色，翟云确是一脸平静。沉声问:“是不是那个县令沈宴指使你做的?”
“什么？俺不知道。”二猴子企图蒙混过关，大声说道:“俺见失火了，怕把这里烧了，所以俺……”
“放屁。”翟依依忍不住爆了粗口，皮笑肉不笑，怒斥:“你家的火能从老东边的山能烧到老西边的湖里?今天还没风。”
“我……”二猴子哑口莫辩。
翟云双手环臂，冷冷的说:“你不必再虚掩推脱……”还没说完就被二猴子打断:“啥叫虚掩?”
翟依依咳凑了两声，示意他说的通俗点。
“就是不用找借口了”翟云白了二猴子一眼，继续说道:“我们已经知道你背后的人就是沈宴，你先是放火烧屋，后来盗取种子。”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翟依依心里已经明白了结果，但还是想从二猴子嘴里得到答案。
“你不必负隅顽抗。”翟云话刚脱出口，觉得他听不懂，改口道:“就是不必挣扎不说，如果你觉得你能解释山寨为何剩你一个男的，并且你可以解释这袋子里的种子，我们就信你。”
二猴子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二人，翟依依同样沉声说道:而且，你再不说的话，我就把你拉到全寨子的人面前揭露你的罪行。”
此话一出，好像戳到了二猴子的痛处，他马上求饶起来，肯定了翟云的推测。
翟依依的心凉了。
她那样帮这群土匪，甚至亲力亲为，竟然还会有这样狼心狗肺的人。
不同于翟依依的心寒，翟云倒是异常冷静，问道:所以，沈宴答应给你的好处是什么？
二猴子犹豫起来，翟依依不耐:“说。”
“他在上山前就抓到了俺，那时候俺可不是他们的人，俺是在放风的时候被他们抓的，真的。他答应俺，要是帮他们把山寨的男人印出来，不仅放了俺，还帮俺娶媳妇。”
翟依依冷笑:“所以，你还背叛了山寨。”
“……俺，俺不答应就得死啊。”二猴子狡辩，试图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些，又说:“他答应俺了，只是抓他们回去当农民，后来，你们又打赌三天给粮食样品，他又让俺把你的种子带回来。”
“他为什么相信我的种子没问题?”翟依依问。
“俺，俺说起你可会种东西了，葡萄和三七都是你种的，他就说把种子带回来。”二猴子吞吞吐吐的说着，心虚的看了几眼翟依依。
翟依依这次倒是不气了，反而冷冷一笑:“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好一个芳洲县令沈宴，收买我的人，抢我的粮食，夺我的功劳，灭我的山寨。”
“这个叛徒，不配当你的人。”翟云强调。
“对。”翟依依看着低下头的二猴子，又问:“我看你很怕寨子里的人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所以沈宴帮你娶谁呢？”
闻言，翟云欣慰的笑了一下，似乎在赞许翟依依反应如此之快。
二猴子低下头，低声说道:“阿翠。”
不等翟依依问，二猴子这次主动说了起来:“阿翠是俺们一起长大的女子，可是他可喜欢三顺，俺要是不弄点啥，他俩都该在一起过了。”
翟依依抽了抽嘴角。
翟云无语的看着他。
他俩想了很多好处，唯独没想到是为了得到村花。
“真是愚蠢。”翟云冷冷一笑，眼底泛出一丝无奈。“你可知，一旦她输了，山寨被定罪劫匪，轻则流放，重则砍头。而且，这里的女人孩子老人都会被定位贱籍或者奴籍，被人变卖，你那个小翠，不是被卖到烟花巷当玩物，就是到大户人家当个丫鬟。”
“为啥不是小妾?”翟依依低声问。
“小翠我见过，长得不足以当小妾，说去烟花巷只是吓吓他。”翟云低头凑耳回答。
“你真聪明。”翟依依佩服的点了点头。
“客气客气。”翟云微微一笑。
一瞬间，二猴子的眼神由震惊到暗淡，他低下头，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他们答应俺的啊。”
翟云看着他的反应，觉得还算有救，沉声问道:“你可愿意将功赎罪?”
“通俗点大哥。”翟依依提醒。
“我不是你大哥。”翟云不满这些山寨里的白丁，总得让他修改措辞。
“阿云，继续说。”翟依依不跟他拌嘴，索性改了称呼。
翟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现在能不能救了山寨，能不能救小翠，只能看你了。”
二猴问:“我?”
两个人都点了点头。
“那我该怎么做?”二猴子疑惑。
“把种子给沈宴。”翟云回答。
“什么，还让俺给他?”二猴子不解。
翟依依拿走袋子，对他摇了摇头。“交给他的－可不是这个种子。
是夜，四下里漆黑如墨，路径模糊难辨，二猴子揣着一个包袱，遥遥望向一处闪烁的灯火，在远处的夜色中忽隐忽现，循着杂草丛生的山径而行。
渐渐走近，见到一处亭子，灯火寥寥，四周树影晃动，夜风吹过，长草老树随风摇曳，飒然有声。
“来了?”沈宴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桌子上的烛火摇曳。
“嗯，嗯，沈大人。”二猴子有些害怕的环顾四周，颤抖的说:“东西我带来了。”
沈宴“噢”了一声，目光划过他手里的包袱，说道:“拿过来吧。”
未等二猴子上前，藏在暗处的官差出来拿走了包袱送到了沈宴的跟前。
“他们怎么会让你这么容易得手了？”沈宴解开包袱，看到一堆不知名的种子散落开来。
他确实不认得这是什么。
二猴子将翟云教他的措辞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俺放火之后，他们急着救火，我就赶紧去水田把种子都挖了出来。”
“你倒是有些本事。”沈宴一笑，又缓缓开口:“我问你，那个公子又是怎么到你们山寨的?”
“这个公子是到俺们这云游的，被俺们老大救了一回跟咱们老大合作挣钱的。”二猴子慎重的回答完。
躲在不远处的翟依依不禁佩服起来，低声询问:“你怎么猜到沈宴会打听你?”
“因为他多看了我几眼，我怀疑他认识我。”翟云压低声音。
“那你还不找他。”翟依依问。
“是友，他那天就会带我走，是敌，他应该先来杀我。所以我不清楚，就绝不能让他知道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翟云冷静的分析着其中利害。
翟依依看着他，想着这个人心思如此缜密，以前的生活一定不简单。
“大人，你看俺能不能明天不去你们交易的地方。”二猴子讨好的笑了笑。“俺怕他们一见俺就怀疑俺了。”
沈宴笑了笑，说:“当然，明日之后，他们样品全无，又没了种子，本官赢了赌约之后，自当会酬谢于你。”
“谢谢大人。”二猴子跟着笑了笑，忙着跪着磕了个头。
“好了，你回去吧。”沈宴微微摆手，坐在石凳上拨着种子。
“是是。”二猴子忙着后退，随即向山路跑了回去。
翟依依突然捂住头部颤抖了一下。
翟云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没什么。”翟依依的声音细如蚊蝇，她知道这是最近头发掉太多的缘故，刚刚的种子是她用头发换的，谁让她把攒下的钱都买水稻种子了。结果为了权宜之计又用了自己的头发，她悲哀的想，自己会不会秃啊。
官差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二人的思绪。
“大人，那个土匪要不要……”二猴子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沈宴冷冷瞥了一眼，回答:“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