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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一·廿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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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低头盯着自己手里这一柄闪闪发光的长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把剑是随便……温宁道:“不是封剑解除了!直到现在,它还是封住的。若你把它插回鞘中再换人来拔剑,无论换谁都拔不出来的。”

——江澄脑中和脸上都一片混乱,道:“那为什么我能拔得出来?”

——温宁道:“因为这把剑,把你认成了魏公子。”

——蓝忘机背着已经失去知觉的魏无羡,站起身来。

——江澄厉声道……温宁更厉声地道:“因为现在在你身体里运转灵力的这颗金丹,是他的!”

石头落地了。

“江澄”懵了,书外人却都没有懵。

但,就算早已有所猜测,当真确证的这一刻,少年人的头脑中,仍是一阵嗡嗡作响。

又过得须臾,金凌才涩然道:“他怎么能……这么舍得啊。”

虽然是这样问,可其实在问出口的那一刻,他心里就是已经有了答案的:因为在魏无羡心里,有比金丹更不舍得的东西。

所以他便只能舍得那颗金丹了。

修仙之人将修为看得比性命更重要,而那时候,魏无羡将江澄的修为、江澄的平安,看得比他自己的修为、他自己的性命,要重要得多。

所以……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这个问题,甚至不必当真问,金凌心里也是有答案的。

因为魏无羡心里,除了他的手足,他的家族,还有他的良心,他的道义,而道不同,便不相为谋。

魏无羡无声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温宁”与“江澄”对峙,一句一句,一分一毫,将当年的真相揭了出来。这或许是第一次,他面对“江澄”毫不示弱、毫无退让,与之相对的,则是后者一步步色厉内荏,乃至于一溃千里。

江澄只觉得自己仿佛又一次被拖到人前,被这有如刀锋的字字句句凌迟了一遍。

可是,若说方才他是心知肚明,无论多痛苦多难堪,他也什么都不能说、不该说,这一回,他就真的是打心底里说不出一个字了。

——温宁道:“不错!你以为他为什么后来再也不用随便,为什么总是不佩剑出行?真是因为什么年少轻狂吗?难道他真的喜欢别人明里暗里指着他戳脊梁骨说他无礼没有教养吗?因为他就算带了也没用!只是因为……如果他佩剑去参加那些宴会和夜猎,不免有人要以各种理由要和他比剑切磋,而他没了金丹,灵力不支,一拔出剑,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温宁道:“你拿着这把剑,去宴厅,去校场,去任何一个地方,叫你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来拔这把剑。你看看究竟有没有谁能拔得出来!你就知道我究竟有没有撒谎!江宗主——你,你这么好强的一个人,一辈子都在和人比,可知你原本是永远也比不过他的!”

“江澄”抓着随便,状若疯狂地跑了。而“蓝忘机”将“魏无羡”稳稳背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至此,魏无羡与云梦江氏,当真是,再也不必见了。

手足反目,无家无亲,是该憾恨么?令人唏嘘吗?也许是的,但既然本已离心离德,那或许还是这样更好。

更何况,旧亲旧族之外,有人珍惜他,要珍惜得多了。

——温宁道:“蓝、蓝公子,你,你去哪里?”

——蓝忘机的身形在台阶前顿了顿,道:“方才,他要我带他走。”

——温宁连忙跟上,随着他一齐出了莲花坞的大门。

——到码头一看,来时所乘的那一大批大大小小的船只把人送到目的地后都各回各家了,码头前只剩下几只无人看管的老渡船……蓝忘机让魏无羡靠在他身上,先给他喂了两颗丹药,确认他好好咽下去了之后,才取出手帕,慢慢为他擦去脸上的鲜血。

魏无羡心道:幸好,有蓝湛呀。

这世上有这样好的一个人,竟然能够被他遇到,还喜欢了他——这时候,他们能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他歪了歪头,靠在了蓝忘机肩上。

蓝忘机便也无声地揽住了他。

——忽然,温宁紧张的声音传了过来:“蓝、蓝公子。”……方才温宁在江澄面前的强硬气势早已无影无踪,他硬着头皮道:“请……请你暂时不要告诉魏公子,我把他剖丹的事捅出来了。他很严厉地告诫过我,叫我绝不能说出去。虽说恐怕瞒不了多久,可我……”

金凌觉得自己的喉咙似乎又哽住了。

——“很严厉地告诫”。

——“绝不能说出去”。

魏无羡这么告诫温宁的时候,他有机会这样告诫温宁的时候,只能是在与温情温宁姐弟在夷陵那座荒山上分别之前,在他落入温晁之手、被丢进乱葬岗之前。

所以他这么严厉地告诫温宁,真正一定要隐瞒的对象,其实就是江澄了。

而要这么做的缘故——就在方才,“温宁”激愤之下,已经脱口而出了。

——江宗主——你,你这么好强的一个人,一辈子都在和人比,可知你原本是永远也比不过他的!

那就索性永远不要知道,你早就再没机会能真正得胜了。

就是这样罢了。

可就算想明白了这一点,又能怎样呢?

金凌心里茫然地想。

也像“温宁”做的一样,去把真相捅到江澄面前吗?

但其实……捅不捅穿的,早也于事无补了。

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于事无补了。

“蓝忘机”答应了“温宁”暂且隐瞒此事的请求,后者松一口气,又向他道谢。

谢他当年在金鳞台的仗义执言,也谢他救了温家这一脉最后的遗孤,将他好好养育成人。

读到“更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照顾阿苑”一句,蓝景仪忍不住偷偷瞧了蓝思追一眼。

蓝思追没察觉他的视线,而是入神地注视着水幕上的字,望着望着,轻轻擦了擦微微湿润的眼角。

——闻言,蓝忘机微微抬眸……温宁点头道:“我知道一定是生了病。小时候的事他都不记得了。我和他聊了很久,他一直说你的事。”他有点失落地道:“以前是说魏公子的事……反正从没说过我的。”

——蓝忘机道:“你没告诉他。”

——温宁道:“您说他的身世吗?没告诉。”

——他转过身,背对身后的二位,一边卖力划船,一边道:“他现在过得很好。知道太多其他的事,记起来一些太沉重的东西……反而会让他没有现在这么好。”

蓝思追在心中默默道:不会的。

他心想,怎么会“没有这么好”呢?我已经记起来了,我如今也依旧很好的……幸好,我还是记起来了。

——温宁怔了怔,道:“是的。迟早要知道的。”他望了望天,道:“就像魏公子和江宗主。移丹的事,迟早江宗主是要知道的。他总不能真的瞒江宗主一辈子。”

——夜色寂静,江流沉沉。

蓝景仪喃喃道:“含光君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魏无羡鼻头微酸。

他声音微微喑哑,道:“都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

蓝忘机不语,只是环着他的手臂,又微微地收紧了。

——忽然,蓝忘机道:“痛苦吗。”

——温宁:“什么?”

——蓝忘机道:“剖丹,痛苦吗。”

——温宁道:“如果我说不痛苦,蓝公子你也不会信吧。”

——蓝忘机道:“我以为温情会有办法。”

——温宁道……温宁划桨的动作顿了顿,道:“所以,剖丹的人,一定要清醒着才行。”

——一定要清醒着,看到与灵脉相连的金丹从身体中被剥离,感受到汹涌的灵力渐渐的平息、平静、平庸。直到变成一潭死水,再也兴不起波澜。

蓝景仪终于响亮地抽了一下鼻子。

他几乎是呜咽道:“魏前辈……”

金凌低下头看不清神情,片刻,抬手抹了一把脸。

蓝思追没出声,也没动作,似乎表现得最为平静,可他的眼眶,却已经红得很厉害了。

最后一排,温情目光黯了黯,也微微地别开了视线。

她其实,恐怕也并不想再去回想那两夜一天。

不愿想,不能想。

因为一旦去回想,一旦多回想两次,或许就……或许会……

算了,既然都过去了——既然已经过去了,那果然,还是不要再想的好。

——好半晌,蓝忘机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微微沙哑,前两个字似乎颤了一下:“一直醒着?”

——温宁道:“两夜一天,一直醒着。”

——蓝忘机道:“当时,你们有几成把握。”

——温宁道:“五成左右。”

——“五成。”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蓝忘机摇摇头,重复道:“……五成。”

——他收紧了揽住魏无羡的那只手,手背上的骨节已经发白。温宁道:“毕竟,以前从来没有人真的施过这种换丹术,我姐姐虽然以前写过一篇移丹相关的著述,但也只做了一些设想,根本没人能给她试验,所以设想也只是设想,前辈们都说她是异想天开。而且根本不实用,谁都知道,不可能有人会愿意把自己的金丹剖给别人的。因为这样的话,自己就相当于变成一个一辈子都登不了顶、不上不下的废人了。所以魏公子回来找我们的时候,我姐姐先开始根本不愿意,警告他文章是文章,动手是动手,她只有不到一半的把握。”

——“可是魏公子一直死缠烂打,说五成也好,一半一半呢。就算不成功,他废了丹也不愁没路走,可江宗主这个人不行的。他太好强了,太注重这方面的得失了,修为就是他的性命。如果江宗主只能做一个不上不下的普通人,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谁都知道,不可能有人会愿意把自己的金丹剖给别人的”。

——“魏公子一直死缠烂打,说五成也好,一半一半呢”。

——“他废了丹也不愁没路走,可江宗主这个人不行的”。

——“如果江宗主只能做一个不上不下的普通人,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温宁一定是记得很清楚的。

不然不会这么多年以后,还能这样一句一句地说出来。

蓝景仪读得要哭不哭,到后来又是含悲似怒。每一句话,甚至于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把重锤,毫不留情地砸在江澄心上。

他几乎能想象出来,当初魏无羡对着温情说这些话,究竟是怎么“死缠烂打”的,是用着什么样的语气,露出什么样的神态。

毕竟他这么熟悉魏无羡。

——毕竟江晚吟这么熟悉魏无羡。

可他竟然察觉得还没有蓝忘机多。

没有一年到头也见不到魏无羡几面的蓝忘机多。

江澄一把捂住了脸,无声地哈哈笑了。

活该他要和蓝忘机走。

活该他不知道要对你说什么。

活该你到那种时候也只会对他说那些没用的话。

——蓝忘机垂下眼帘,淡如琉璃的眸子凝视着魏无羡的脸,伸出一只手。最终,只是用指尖在魏无羡一侧面颊上微不可查地摩挲了一下。

——温宁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道:“蓝公子,你好像并没有很意外。你……你也知道这件事么?”

——“……”蓝忘机涩然道:“我只知他大抵是灵力受损有异。”

——却不知真相竟然是如此。

——温宁道:“如果不是因为这样……”

——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是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正在这时,蓝忘机肩头歪着的那颗脑袋微微一动。魏无羡的眼睫颤了颤,悠悠转醒过来。

至此,又一节结束了。

众人皆沉默不语。回想这一节“丹心”之题,竟不知究竟是何滋味。

是今时乱葬岗上蓝、魏二人累经世变而始终不改的赤忱丹心,也是十九年前,魏无羡待江澄的一颗丹心。

可惜前世一腔丹心终究成空,也幸而今生丹心对丹心,终于两心相契。

不久,新的文字缓缓浮现。

——寤寐第二十。

寤寐,寤为醒来,寤为入寝,故可指日夜,有时也指睡梦,而若有人把这两个字用在文章里,又往往说的是辗转反侧,不得安寝。

再回想前一节后来都发生了些什么,不难想到这重含义,只是却不知,是谁为了谁寤寐难宁了。

魏无羡嚼了嚼这两个字,心说最好是那臭小子,蓝湛给他折磨得够多了,还要再来这么一遭,怎么受得了?可再一转念,又忍不住想,不成不成,若他心思不定,最后苦的还不是蓝湛?

想来想去,左右都是不成,不由叹气。

“魏无羡”醒来了,温宁便连忙噤声。后者醒是醒了,却仍是头痛耳鸣,看到“蓝忘机”袖上血迹,终于勉强回想起来前情,又是一阵气血翻涌。

读到那句“他担心自己又一口血吐到生性|爱洁的蓝忘机身上”,三个少年又是神情各异。须臾,金凌喃喃道:“他……怎么就想这个。”

——他担心自己又一口血吐到生性|爱洁的蓝忘机身上,连连摆手,转身侧到一边,扶着船舷忍了一阵。蓝忘机知道他现在不好过,默默的一句话也没问,一手抚在他背上,一股温和的细细灵流输送入他体内。

蓝思追心说,因为魏前辈这时候,的确非常、非常地在意含光君吧。

在意到浑然忘了自己是如何受伤难过,才到这样口吐鲜血的地步,而更在意吐出来的这一口血,会不会弄脏含光君的衣裳。

发现我不小心跳过了章节切换……遂改之,然后重新断了一下章,伪更致歉,我争取20号之前让大家真的看到下一章哈。

接上一章结尾的作话,后来又回想起来一点以前看到的事儿,再唠两句。

家训,是一个家族的风骨。

云梦江氏的家训,是“明知不可而为之”,源于“知其不可而为之”,最浅薄的意思,是知道做不到,但还是要去做。

稍微深入延伸的意思,是知道做不到,但(因为这是正确的事情,所以)还是要去做。而在我国传统价值观里面,正确的事情,毫无疑问,就是“符合最朴素的道德与义理的事情”。

把“正确的事情”偷换概念成“对自己有利的选择即是正确”,那,只能说,也着实令人无言以对了吧。

不必与之多言矣。

第134章 (一·廿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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