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被他暗示了半天,终究没有忍住,侧过脸笑出声来。
庄弄瞬间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陈满年用食指抵住嘴唇,表情尽量调整到正常状态看回来,将对方震惊羞恼的模样纳入眼底,又一次没忍住,笑出声来。
“陈满年……”庄弄伸出手臂压在他肩膀上,“你笑什么呢,我问的正经问题,你能正经点?”
“正经问题。”陈满年点头,重复一遍,又说:“我知道了,还要别的么。”
庄弄歪头,“还能要不只一个?”
“看情况。”
“现在这种情况呢?”
“可以。”
庄弄于是想了想,抬眸看他,“目前就这一个。”
“行。”
庄弄得到答复,稍稍安静了些,仍有些不死心的小声说:“年纪比我大那么多,连亲都不给亲。”
“谁说不给亲了。”陈满年眉梢微抬。
话音落地,庄弄眼睛一亮,倏然凑近他:“给亲?”
“现在还不行。”
庄弄顿时泄气,模样仿佛耷拉着耳朵的小狗,“那还不是一样。”
陈满年弯唇低笑,“给我留点师德吧,嗯?”
庄弄于是也开玩笑学着他的语气:“你还剩多少?嗯?”
陈满年捏了捏他的脸:“至少从你的物理期末考试成绩来看,教学成果显著。”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们班的物理老师好像姓龚,不姓陈。”
“每天晚上给我甩十几道物理题过来的是谁。”
“原来你看见了,”庄弄上前凑了凑,语气骄矜:“那怎么不理我?我还以为你在忙没看见。”
“偶尔也有点良心好么,”陈满年说:“同一种题型的题目你给我发了五次都不止,我哪次没回你。”
“除了题目呢?”以前说这些庄弄总没底气,如今今时不同往日了,庄弄决定趁机算算帐:“其他的消息你没看见?怎么不回我。”
他发的那些毫无营养的骚扰短信陈满年的确不觉得有回的必要,但如今这个地步显然不是他说了算。
庄弄敏锐意识到他在想什么,歪了歪头,“陈老师,师德的事暂且放一边,你现在这个反应,就显得你很没有男德,知道么?”
“男德。”陈满年重复。
“对。”庄弄语气劲劲儿的,“这是陋习,要改。”
陈满年打量他片刻,移开目光:“看来我那句话果然没说错。”
“什么话?”
陈满年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不再看他了,伸手压了压他的脑袋,给人顺毛。
一句话就把他惹哭了,陈满年能说第二次么?
显然不能。
-
那之后日子又回归了平静。
只是自从得知庄弄就住在五金街附近后,陈满年总是能看见陈落和欢乐豆两人远远跑回来时提着一兜零食。
陈满年问他们哪来的,陈落跟着欢乐豆装哑巴。
他只知道庄弄也忙了起来。
虽然是年关将近,庄弄却没有要闲下来回家的意思,他每天排练到很晚,就连骚扰短信的频率也降低了,只剩简单的早安晚安写歌好难。
陈满年会一一看完,习惯性的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时,又仿佛想起些什么,重新拿起手机酌情回复。
这天是大年三十。
陈满年往常对过年并没有太大反应,他们兄弟两人孤零零的,有时薛景和龚教授会给他打电话邀请他们去过年,他都找理由拒绝了。
龚教授。
陈满年在床上意识不清的眯了眯眼睛,拿过手机编辑了一条过年问候的短信给龚老发过去,又给薛景发了一条。
估计是消息太多被淹没了,龚老没有回他,但薛景很快弹了一个视频电话过来。
陈满年挑眉,薛景一般不会这么直接弹视频,担心出了什么事情,他从床上坐起来,随意抓了抓头发,点了接听。
“新年快乐!”
视频接通,陈满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着一众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冲着自己嚎着问好。
“……”陈满年补救般的抓了抓头发:“新年快乐。”
薛景的头艰难的从视频下方钻进来,“不是,他们起哄说你会不会接视频呢,你怎么还真接了。”
陈满年无奈摇头。
一个漂亮明艳的女孩儿冲着镜头说:“是计算机系那个学弟么,之前大赛拿奖来着,我是跟你竞争组的,记得吗?”
陈满年不记得。
他表情有些迟疑,学姐也不大介意,大方地说:“嗐,不记得就算了。咱们系里举办包饺子活动呢,都是放假回不了家的苦学生,你家就在南城吧,过来玩吗?”
有个学长幽幽说了句:“学生?畜牲的牲吧。”
众人大笑,热闹的翻了天。
薛景连忙解围说:“那什么,他家里过年也一堆事儿呢,哪有空来,下次聚也一样。”
有个学姐捂嘴笑:“薛景,不仗义啊,有这么帅的学弟不给学姐们介绍介绍,自己藏着掖着。”
薛景笑着打哈哈,拿着手机从人群里溜出去了,到了安静的地方,两人都是一脑门汗。
“太闹了,我都快受不了了。”
陈满年说:“你怎么还留在学校。”
薛景叹气,夸张地说:“保研的痛啊……这些都是快毕了业的学姐学长,我想着放假不回家肯定是忙着卷,想着来取取经,结果都是一群不正混的老狐狸,还老逗我玩儿,我也是……长记性了。”
陈满年笑了,“还好我不在。”
薛景伸手指了指镜头:“你丫也给我快点儿的,别拖了知不知道。”
陈满年点头,这些事情也差不多是他该考虑的时候了。
薛景又跟他扯了几句,问他在附中当老师当的怎么样。
“还行。”陈满年说:“明年要转成物理老师,估计备课要下点功夫了。”
薛景挑眉说:“要是保研了,你就得提前结束那边的实习工作了吧。”
“嗯。”
“也差不多了。”薛景伸了个懒腰,“挂了啊,继续进去当牛做马去了。”
陈满年低笑两声,挂了电话。
起床收拾好,他思衬着今天是大年三十,就不喊陈落起床了,打开冰箱还在想今天吃什么,就听见门被敲响。
打开门,刘伞也是一脸的睡意惺忪,靠在门上抬了抬手,“早上好。”
“……你终于放弃梦想转行干小偷了吗。”
“啧,我就发现了,你脑回路怎么老能跟谢非跑一块去,他早晨也这么说。”
陈满年说:“谢非在你家?”
“啊,你也赶紧收拾收拾,带着陈落下来吧。”
“干什么?”陈满年愣住。
“过年呗!”刘伞困的眼皮子都撩不开,他昨晚跟谢非火拼一宿,结果谢非还能神清气爽的早起跟他奶奶面前装乖打下手,害他自己被骂。
“我真不行,我得回去眯会儿。”刘伞意识涣散地说完就走了,还招呼陈满年快点。
陈满年爸妈去世的那一年后,他每年过年基本就是走个流程,几个不太熟的亲戚把他家里钱分完了,也老早跟他断了联系。
余下的就是包奶奶。
非亲非故的,过年那天却会把他们拉下去吃点年夜饭。
刘伞回来的新年,或许对包奶奶来说是意义非凡的一年吧,陈满年本不打算去打扰,过会儿就要带陈落去五金街,免得包奶奶两难。
退一万步说,包奶奶不觉得有什么,刘伞估计也不会想大过年的让两个外人来打扰吧。
……结果是刘伞来喊他过年。
那就代表包奶奶一家完全心无芥蒂的要喊他们去,陈满年没有拒绝的理由,甚至从他心底深处的想法来说,他也不想拒绝。
两个人就去了。
门早早的敞开了,就等着他们来,包奶奶看见他们就喜上眉梢,一把捞起陈落搂在怀里。
“哎哟我的宝,这几天跟哥哥去五金街吃不吃的惯呀,今天奶奶给你做好吃的,咱一把补回来,好不好!”
陈落笑得惹人喜爱极了,脆生生说好,几句话把包奶奶逗得乐不可支。
刘伞抱着枕头歪在沙发上:“没看出来啊,你弟弟平时不是挺闷的么。”
“谁知道,跟欢乐豆学的吧。”
刘伞见过一次欢乐豆,低声笑:“那姑娘确实灵。”
谢非走过来,电视打开说:“是包奶奶本来就喜欢他吧。”
陈落性格安静,说的也只是些稀松平常的小事,却让包奶奶笑得合不拢嘴,说到底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了。
包奶奶不让小孩进厨房,就连谢非都被赶出来了,陈落坐在厨房里的小板凳上啃苹果,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谢非一脸无奈:“我都快三十了……”
包奶奶喊:“小孩儿都是爱逞强!”
刘伞歪在沙发上笑得人仰马翻,谢非抓了抓他的头发:“你收敛点。”
谢非闲不下来,又开始处理工作的事情,他打了两趟电话回来,对刘伞说:“下周有个火星杯选拔赛,你是评委,别把这事儿给忘了。”
刘伞愣了愣:“不是海啸去吗?”
“本来是海啸,但跟他下周档期有冲突,只能临时换你了。”
刘伞咂咂嘴:“大过年的一堆事儿,真不把我们当人看。”
谢非眯起眼睛:“你识相不?热度要炒起来就挑在全国人民放假这几天,人家都抢着往上爬,黑鸟的工作要不是我一再调整,你今天就该老实上班去了。”
“是是是,我开玩笑呢。”
他又嬉皮笑脸的凑上去,谢非却没理他了,转而去处理别的事儿。
陈满年静静听着,忽然开口:“火星杯?”
谢非转过头来,“嗯?一个乐队选拔赛,排场挺大的,下周就到南城来选人了。”
刘伞也问:“怎么了,你知道?”
陈满年不太确定:“庄弄好像参加了。”
刘伞微微坐直,“大概是什么时候?”
陈满年算了算日子:“下周。”
“那就是了。”刘伞摸着下巴,思索着说:“他真想玩这个?我一直以为他说着玩的,火星杯都是资历比较深的了,但以他们的实力……说不定还真行。”
刘伞眼里闪动着浓浓的兴趣意味:“真说不准。”
谢非很敏锐:“庄弄?”
刘伞抬抬下巴:“陈满年在附中任教的学生,一群高中生组的临时乐队。”
“你这话就很有槽点,” 谢非说:“你那会儿不也是高中生的年纪么。”
“是吗?我都记不太清了。”
谢非点头:“你确实该治治脑子。”
刘伞捏了捏他的后脖颈,“我那会儿不一样,”他对陈满年说:“摇滚那时候没市场,我又有酒吧驻唱的资历,只是一直没系统训练而已,选拔赛对于我来说没什么难度。”
“但现在摇滚市场人流大,他们又是一群初出茅庐的小屁孩儿,主办方真要玩起脏的,他们未必经的住,你知道吧?我没有不信任他们的意思。”
陈满年无奈:“我没说什么。”
刘伞挑眉:“那你脸色怎么那么不对劲。”
陈满年不说话了。
“说起这个,我有个好东西你看不看?”刘伞笑着摇了摇手机。
“什么?”
刘伞一脸神秘:“庄弄他们元旦演出的视频。”
陈满年一愣。
“别误会啊,”刘伞举起双手做无辜状:“主要是他们台风挺棒的,的确……有点天赋?我打算回头拷一份给谢非的,这种人才引进他比较感兴趣。”
谢非说:“现在看?”
刘伞推了推他的背:“去拿电脑。”
谢非看上去的确很热衷这类事情,难得毫无怨言地起身就去了。
谢非走后,刘伞对他眨眨眼:“你还没看吧。”
那场演出他当时在地下室,的确错过了,刘伞要是不提一嘴,他估计也记不起来。
“我就知道你想看。”刘伞撇嘴:“我开始还以为那场你是故意躲他的。”
陈满年有些无奈,怎么一个两个都在说他躲庄弄,他的态度根本称不上那么恶劣吧。
不过经刘伞这么一提醒,他总算知道了庄弄那天晚上的反常是为什么了。
谢非很快把电脑拿出来,刘伞简单操作几下,电脑上便映出了庄弄他们三人的身影。
“三个人?”谢非蹙眉。
刘伞说:“目前就三个,不知道他们后面怎么打算的。”
陈满年想起那晚后台见到的沈春声,对庄弄的态度很熟捻,看起来也对乐队有几分想法,“应该还有个吉他手。”
刘伞挑眉:“那刚好。”
演出全程四分钟左右,谢非看上去很起劲,中途反复拉进度条点评一些高光时刻,夸得最频繁的就是庄弄。
他看完视频,沉默了很久,作为有多年丰富经历的星探兼经纪人,他对这个舞台的解读和欣赏其实会比其余两人更加具体,就像见到刘伞的第一眼一样——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歌迷需要什么样的人,摇滚市场需要什么样的人。
庄弄在舞台上的这股劲儿,和当年刘伞身上的太像了,即使是两种迥异的风格,星味也是一目了然。
更不必说人本就是肤浅的视觉动物,庄弄的外形太占优势,几乎不用怎么修饰,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浓浓的少年感和肆意张狂,简直是为舞台而生的。
“女孩也很不错,”谢非有些激动的说:“手臂很有劲,而且台风太稳了,中途还穿插了一些花样,很有反差感。”
刘伞指了指高晓:“贝斯手也稳,乍一看平平无奇,但基础应该比他俩要扎实很多,节奏切的太准了,要么就是有人教的。”
谢非犹疑着说:“就是……”
刘伞淡淡地说:“不够炸。”
“对。”谢非支着下巴,“要参加火星杯,不能只靠稳扎稳打,必须有出彩的切入点才行,团队概念也不够丰满……因为是临时组建的乐队吗?”
两人一言一语地点评,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陈满年逐渐变化的脸色。
刘伞忽然止住话头,看向他:“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陈满年张了张口。
他要怎么说,他看了这个视频,忽然想起来一件很久之前事情。
倒也不是很久,应该是他要来附中任教的前一年左右发生的事情……
他好像在某个寒夜的酒吧里……见过庄弄?
可算想起来了【擦汗.jpg】
下集预告,酒吧调戏~
第50章 chapter 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