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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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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蝉鸣,迎面扑来带有大地气味的热浪,刺眼的光和调皮的阴影都在告诉人们夏天到了。

空调的叶片呼啦啦地转着,“宝贝,该起床了。”方如萍女士细声软语地哄着被窝里的毛毛虫。

“夏凊泠,你给我起来,几点了?晚上不愿睡早上不愿起,这才都快开学还这么懒。”夏建国的大嗓门从卫生间响起,听起来像是佛祖五指封猴时拿了个大喇叭念动咒语。

“夏建国,你给我闭嘴,拉你的屎去。”那高八度的声线一听就是一家人。

床上的毛毛虫蠕动了起来,却冒出了一只刚刚孵化的小鸡,凌乱的头发像是有自己的思想一般野蛮生长。

夏凊泠这个名字是方如萍和夏建国找了个知名的算命大师给取的。

他是个早产儿,不足八月便出生了,婴儿时期起便体弱多病。

大师说,这是由于他在夏季出生,属于太阳人,体内心火过旺,而脆弱的身体不足以支撑如此盛大的阳气才会导致身娇体弱,时间过长五劳七伤,恐有性命之忧。因此,必须要在他的名字里增加阴寒之气。

自改名后,夏凊泠的身体确有好转,只是苦了上小学的夏凊泠因为分不清“清”和“凊”,“冷”和“泠”,一直被人叫笨蛋,直到他成功伪装成五千年的老妖精哄得那帮蠢笨的毛孩一愣一愣的才停下来。

“乖宝啊,快起床了,每天的清晨冥想时间到了。”方如萍女士放缓了声音,摇晃着夏凊泠红格黄纹的袈裟毛毯,温柔地呼唤道。

“嗯......,知道了妈妈。”毛茸茸开始长出他的四肢,先是双手,再是双脚。

夏凊泠拱起他的身体,脑袋却还黏在枕头上,像一只刚出生还没有找到四肢的小羊羔一样在床上做起了划水运动。

呼哧呼哧,一列陈旧的火车终于开始运转。

“起个床还那么多戏,哼,我看这些个破毛病就是你惯得。”总算是结束了他的晨间例行公事的夏建国看着床上的夏凊泠是哪哪都不顺眼。

“少说废话,卫生间的排气扇开了吗?你要是闲的没事就快去给儿子热早餐。”方如萍女士瞪了夏建国一眼,转头又开始哄着她的乖宝。

五分钟后,一阵混合着钢琴与管弦的曲调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那是一种超脱世俗,治愈心灵的天外之声。当人们融入其中之时,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到身边的云彩。

正应了那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夏凊泠披着他的“袈裟”,坐在了早已看不出原型的莲花屁垫上,双眼紧闭。

每天的清晨冥想时间,是他一天活力的来源。

“天天整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也没看出到底多有效。”夏建国刷着利润可悲的赚钱小视频叼着筷子嘟嘟囔囔道。

“啧,你干嘛呢?别打扰儿子,要相信科学,科学懂不懂,至少咱们儿子犯事的几率不是下降了吗?”方如萍对自己的教育方法无比的自信,而这份自信源自于活跃在不知名公众号的某权威专家。

“哼,那是他小子变聪明了,懂得在挨打的边缘反复横跳。”夏建国没有再管转头就两眼放光地抢起了小红包。

方如萍嫌弃地踢了他一脚,“对了,马上要开学了,儿子的文具买好了没有?”

“还没呢,要不让他自己买得了。”夏建国边摆手边往自己的白粥里倒糖。

方如萍冲过来没收了夏建国手里的糖罐,“哎呦我说你,我说的话你是不是不听啊?你让他买?你看看他买的都是些什么?”方如萍指了指家里到处都是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开始翻旧账。

“你忘了咱们儿子最喜欢买那些花里胡哨的文具啦,那些可可爱爱的小动物也就算了。”

“有一次我拿着肥皂洗了半天衣服,手都洗破了愣是不出泡,后来才发现那是儿子新买的橡皮!反正我是万万不能再让他自己买文具了。”

夏建国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过和睦的家庭生活第一要义便是,老婆的话得听。

“知道了知道了,等我下班回来经过文具店给他安排。哎呀,时间太晚,我该上班了。”

夏建国匆忙拎起自己的包逃跑(划掉)上班去了,临走前神神秘秘地从架子上又顺走了几块糖。

叮咚叮咚,门铃响起,夏凊泠一听立刻睁眼从屁垫上蹦了起来。

“来了来了,”门把手一转,“等你好久了,快进来。”

一个比夏凊泠更瘦小的男孩背着他的牛仔包走了进来,“泠泠,你吃饭了吗?”

“没呢,我等你呢。”

夏凊泠左右看了看,又悄声在他耳边说道,“家伙都带了吗?”

“放心吧哥,都在包里待着呢。”刘水根神秘兮兮地拍了拍背包。

“那就好,这可是我们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一环。”

“水根来啦,快快快,进来坐啊,两个人站门口做什么?”刚从厨房里出来的方如萍一眼就看到这俩小宝贝。

“记住,这个计划务必对方如萍女士保密。”夏凊泠用腹语暗暗说道。

“明白,一定严守组织纪律。”刘水根点点头,装模作样地敬了个礼。

“方姨好,”刘水根小碎步跑到方如萍身边,“方姨,您真是一天比一天漂亮。”

“哎呦哎呦,这小子真会说话,不愧是姨看着长大的娃。”方如萍听着夸奖笑开了花。

“妈妈,水根他还没吃饭呢,我带他去吃点早餐吧。”夏凊泠有些迫不及待道。

“好好好,快去吧,别吃太久啦,宝贝你胃不好容易积食,注意量啊。”

“好嘞,妈妈。”夏凊泠没心没肺地笑了笑,转眼就将方如萍女士的叮嘱抛之脑后。

刘水根拿起酸菜饼就往嘴里塞,夏凊泠也有样学样,“唔唔唔,你不能那么吃,阿姨刚刚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唔唔,哎呀,没事的,就一顿,我下次再细嚼慢咽就好啦。”夏凊泠含糊不清地回答,心思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边幻想着接下来的场景边傻笑。

看着傻乎乎的夏凊泠,刘水根小心地试探着,“泠泠,你说我们这么做能行吗?”

“怎么不能行...不能行也得行,咱们被欺负了还不得找回自己的场子。”夏凊泠拍案而起,义正言辞地申诉着心里的委屈。

“可我怎么感觉这么瘆得慌呢?”刘水根用着极小的声音嘟嘟囔囔地说道。

“快吃快吃,我已经迫不及待啦。”夏凊泠用那油乎乎的爪子抓着调羹,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满脸兴奋地说道。

唉,算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回了。

两人万事俱备,背上包就跑出了门。

刘水根家属于自建房,父母从外地来此务工便买下了夏凊泠爷爷的地皮盖起了自己的房子,也因为这份情谊刘水根成了夏凊泠从小到大的玩伴,即便后来夏凊泠一家搬到市中心的学区房后,两人也形影不离。

在刘水根家后有一栋刚刚新建的住房,今天两人的目的便是翻上这堵围墙,然后......

“泠泠啊,我们要不还是回去吧。”刘水根的腿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不行,男子汉大豆腐,怎么能临阵退缩呢?”一高一矮的两个男孩正站在宽约十厘米的一米高墙之上展开双手小心翼翼地前进。

这个时候退缩肯定会被那帮人瞧不起,不行,人活一口气,不服我不行,必须成功。

夏凊泠在心底默默给自己打气,又挪动了几厘米。

“水根啊,等等我。”夏凊泠声若蚊蝇,还夹杂着一丝颤音。

温热的风此时却化作尖锐的寒冰,一点点地瓦解着两人内心的防线。

一墙之隔下,左前方是人家的院子,也是今天两人的目的地。

“我观察过了,这个墙的高度它一定上不来,这样我们既不会受伤也能顺利地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夏凊泠在心底为自己的机灵鼓了个掌。

“唔......,水根,你怎么不走了?”夏凊泠一直盯着自己的脚下闷头往前进,一不留神鼻子撞上了刘水根的后脑勺,疼得直叫唤。

“泠泠啊,我、我们好像到了,它它它,它在瞪着我呢。”刘水根颤抖着声音,快要哭出声。

“啊,这么快吗?”夏凊泠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眯缝着眼快速往那边瞥一眼又转回原形。

“水根啊,它的脚上是不是有根黑色的链子啊?”夏凊泠视力不错,就是胆子太小。

刘水根这才仔细观察起,看到那条长达一米,通体漆黑的恶犬脚上系了条黑皮链时终于松了口气,“哎咦,好像是啊,这么说我们今天还挺幸运的,正好碰上它被锁着的时候。”

夏凊泠这才直起腰,一脸自豪地说道,“看来这回连老天都站在我这边,这次我可得好好灭灭那帮人的威风。”

话说上个星期,在与西区那帮小子“火拼”之时,双方立下了谁要是能拍到自己与这片最凶猛的烈犬的合影,谁就是对方的爸爸的生死契。自那时起,夏凊泠便茶饭不思地谋划起这次行动了。

竟然敢在我的面前说水根是乡巴佬,这次这个爸爸他们是叫定了。

要说打架,夏凊泠可没怕过谁,但他唯独就是怕极了这种带毛的动物。对方也是抓住了他的弱点,趁人之危,卑鄙至极。

正当两人沾沾自喜之时,那只恶犬却突然挪动了它庞大的身躯,张开它参差不齐的獠牙,不停地喘着粗气。

呼噜呼噜的声音从腹部传来,它用紧盯着猎物的眼神望着围墙上的不速之客。

一条从通红的眼睑开始的长约一分米的伤疤延伸至下巴,鲜明又张扬地炫耀着自己的战绩。

它的身躯从后一弯,背部隆起,做出狩猎的姿态,两人立刻吓得抱团取暖。

“啊啊啊啊,别过来。”两人再害怕也能保持理性,用极小的声音抗议。

“汪汪汪...汪汪汪...”恶犬用狂吠声不断地挑衅着,两人彻底变成了风中的残烛,摇摆不定。

刘水根想跑,夏凊泠却坚定地停在原地。

“泠泠啊,我们下次再来吧,我害怕。”刘水根根本挣不开夏凊泠的怀抱。

跑,怎么跑,他们脚下的跑道可是仅能容纳一点五双脚的宽度啊!

再说了,就算是想跑,脚也早就麻得动不了了。

“水根啊,我们好不容易来到这,成败在此一举啊。”夏凊泠将双手搭在水根肩上,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坚定地说道。

如果忽视他那装了电动小马达的双腿,任何人都会为这份勇敢鼓掌。

“对啊,咱们不是带了那个吗?快把那个拿出来。”刘水根反应了过来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了一堆的火腿肠,两人尝试着投喂恶狗。

那像鞭子一样剧烈晃动着尾巴的恶犬不叫了转而不停地在院里踱步,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地等待着食物。

“快,趁现在。”夏凊泠掏出了他鲜红的老人机,准备和恶犬来张亲密合影。

“泠泠,我来给你拍。”刘水根指挥着夏凊泠,“你站过去点,不然就暴露了我们现在的位置了。”

夏凊泠面如土色地挪动着,被身后恶犬时不时的咕噜声吓得面部扭曲。

“泠泠啊,我要拍了,三二一,茄子。”刘水根按下快门。

刚刚还一脸苦瓜相的夏凊泠就像川剧变脸一样,嘴巴咧的老大,笑出中了一百万的笑容,还有闲心比了个大拇指。

咔嚓一声,老年机发出的尖锐提示音瞬间惊动了恶犬,像是敌人进攻的信号,黑犬又开始狂吠,这下可把好不容易定下心的夏凊泠吓了个够呛。

夏凊泠像触电一般浑身颤抖了一下,“妈呀。”

他只好又缩了回来,不敢再拍,连忙扔着火腿肠安慰这位惹不起的阎王。

在把存货几乎消耗殆尽的时候,恶犬再次安静了下来,“快,趁、趁现在。”

夏凊泠又苦着脸挪回去,在快门按下的那刻再次露出他那毫不值钱的阳光笑容,也不忘那自信卓绝的大拇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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