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下一双浅淡的灰眸望着跑远的人,古邱袭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年轻人还真是性子急躁。”他摇头,穿过长街。
一只细小的虫子爬上年轻人的伞,雨声嘈杂他也没有发现,那只小小的虫子顺着伞骨爬上了他的头。
天空乌云密布,细密的琉璃珠,轻轻滴落在青石板上。
厚重的红木门紧闭着,精致的铜环被人拉起,发出沉闷而悠扬的撞击声。
“谁啊。”门倌将红木门打开一条缝。
古邱袭拿出一块暖白玉佩:“我找舒老爷。”
门倌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过了半天才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随后他打开大门,恭敬的将玉佩还给古邱袭:“先生先请进。还请稍等片刻。”
将人带入正堂,门倌快步跑去找来总管。
老管家两鬓斑白,双眼却犀利有神,他撇了一眼门倌:“真是老爷的玉佩?”
门倌连连点头:“千真万确,那块玉佩入手温热,雕刻细腻,就连云纹之上那一点红日,位置也丝毫不差。”
老管家点头了然:“唤人沏茶待客,我去禀告老爷。”他绕开门倌前往书房。
古邱袭早已脱下斗笠,舒世章一来看到的就是一身灰白道袍的青年,他的头发和眼眸颜色都很淡,像是经过秋霜染成的一样。
舒世章看见他愣了好一会,又像是突然想起一样,惊喜的走向前:“元袭道长!”
古邱袭起身拱手行礼:“舒老爷。”明明是正值青年的样貌,声音却如枯枝败叶般涩哑。
舒世章却毫不在意般,自然请他落座,态度谦和有礼:“不知道长所来何事?”
他略微不解,之前怎么也想不起这位道长的样子,可如今看到他却如昨日才别。
古邱袭端坐着:“贫道算算时日,之前给舒小姐的护身符应当快失效了。这次下山便是为此而来。”
舒世章听闻淡笑道:“道长费心了,只是小女如今已无恙。”
见他不解,舒世章将遇到沈钰他们的事说与他听:“玄钰道长已将此事解决。小女也说再没怪异的感觉。”
古邱袭眼底微沉,嘴角却轻扬:“如此甚好,不知这位玄钰道友身在何处,贫道倒是想与他交流交流道法。”
舒世章一听两眼一亮:“那可正好,如今玄钰道长正在府上。道长不介意,不妨在府上住上几日。”
他语气诚恳是真心所请,一等古邱袭点头,他立马便安排人备好客房。他转着手上的玉扳指,笑谈片刻,便亲自带古邱袭去往客院。
路上舒世章歉意笑道:“可惜今日大雨,待天晴之后,便为道长引见玄钰道长,如何。”
“那便有劳舒老爷了。”古邱袭点头,走过湖上游廊,他眼眸淡淡扫过廊下游鲤:“舒老爷何处寻的金鲤,品相甚好。”
舒世章停下脚步低头看去,游廊下一条金色鲤鱼宛如流动的黄金,鳞片闪烁着绚丽的光泽。品相确实极佳,但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见古邱袭紧紧盯着那条金鲤,他随意道“一条鱼罢了,道长若是喜欢我命人打捞上来。”
“那便多谢舒老爷了。”古邱袭对他点头致谢。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舒世章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可能需要点时间,还请道长等一两日。”
古邱袭轻笑:“不急。”
他说是不急,可夜幕刚降临,那条金鲤就被送到他的客院。
院外上好的青瓷缸里栽种着一株睡莲,细雨打在它的花瓣上,聚成银珠滑落。
夜雨越来越急,古邱袭就站在房门看着青瓷缸,半饷后一条红绳窜入缸中,被红绳洞穿的金鲤被他扔在脚下。
鱼的鳃膜不断地张开合闭,肚腹不断地鼓起,身体不停地翻滚着奋力挣扎。
古邱袭冷漠的看着这一幕:“道友不必再演。”他抽出红绳,缓缓缠绕回自己手腕。
金鲤停止挣扎,红亮的鱼眼转了转,它的身体化为一阵白烟,凝聚成一道纤长的人影。
一声轻笑从白雾的传出来:“道友有事?”
古邱袭冷笑:“道友何必装傻充愣。”
白雾微晃,似乎在思考:“道友说的话可真奇怪,贫道装什么了。”
古邱袭咬牙,红绳飞出穿过白雾,却打不散它,白雾飘至半空:“道友何不说清楚?”
“呵,你会不知,贫道不想与你为敌,若你再坏贫道好事,贫道也不介意给你点教训。”古邱袭手腕一抖,红绳将白雾切为两段。
他算了时日,观桃山应当还有两月便可大成。可还没等他下山,他就感应到自己阵法被破,于是他连忙去往观桃山,果然,湖底阵法被破,桃林镇鬼符更是一张不剩。
收集了十几年的怨魂,一只不剩。
就连水里的女尸怨体也差点丢失。虽然被他招回来了,可没了魂的女尸,实力只不过厉鬼级别。与鬼王相差甚远。
昨夜林中的那只符鸟,精艺绝伦,必然是破他阵法之人。寻着那只女鬼的踪迹,他一路寻到京城舒府,果然又在这里看到了同样的金鲤。
他嘶哑的声音,透着恶意:“只要道友把女尸的魂交出来。贫道可以不追究观桃山的事。否则贫道只好杀你取魂了!”
白雾又合成一团:“呵呵,若我不给呢?道友可以试试杀我……”不等红绳再次飞来,白雾消散在细雨中。
古邱袭挥袖收回红绳,冷眼看着雨幕:“看来你是非与我为敌不可。”
本来离他的计划只差一步,竟然如此,他不介意再多一具尸傀。
而另一边,雅静的房内传出细弱的读书声,带着丝丝甜腻。
沈钰半靠在榻上怀抱着白封祁,下巴抵在他的肩膀,炕桌上翻开的书籍,页面皱褶,他伸手翻开下一页:“公子继续,故事还没读完。”
白封祁微微喘息,溢出的泪珠让他看不清书上的字,身…不能写………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能写…,身后沈钰还在催促他,…………,快意越来越强烈。
突然沈钰停下动作,眼底恶趣涌现,……不能写……,引的怀里人一阵颤栗。
“嗯啊!!……”白封祁捂住嘴,眼角的泪滑落……
沈钰恶劣的……,声音暗沉:“公子还没读完呢。”
白封祁的声音都染上哭腔,他抓紧沈钰的小臂:“沈…钰…放开……想…出去…”
沈钰无辜眨眼:“可你答应要为我读书的。还没读完呢。”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白封祁的后颈,让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无法发…………让白封祁扭动腰肢:“你先…放开,沈…沈钰……”,他的声音如同猫儿一般勾人,带着一股哀求的味道。
沈钰眼底暗沉,他轻扳过白封祁的头,含吻住他,唇舌交缠,手下也…不能写…
直到白封祁脑内一片空白,眼神迷离的靠在沈钰怀里,唇瓣被吮吸的水润红嫩,喘息从那里吐出,带出小小的舌尖。
沈钰捞过一旁的手巾擦掉手上的……:“公子还欠我半个故事没读完呢。”
他又将白封祁身上擦拭干净,这才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手掌摩挲着他的腰侧:“下次可得读完才行。”
白封祁脸上红晕还没褪下,听他一说又浓了一度,他咬唇瞪了眼沈钰,这么羞耻的事,这人还想有下次,他现在回想起自己刚才读书时的声音,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钰捏了捏他的下巴:“好了,不逗你了。”
他起身打开窗户,雨气味涌入房内,一缕白烟穿过雨幕飘了进来,他伸出指尖,白烟萦绕上去。
沈钰低垂着眼,得知里面的信息后,他冷笑一声:“杀我……”
白封祁走到他旁边,好奇的看着那抹如同一条银蛇的白烟:“这是什么?”
沈钰挥手将它打散:“打探消息的术法。”他握住身旁人的手:“这几日会有点事,你就在……”
“不许丢下我!”白封祁反握住他的手,紧紧抓住,直到指关节泛白。他熟悉的话让他心底涌出一丝恐慌。
仿佛他又站在那辉煌的大门前。
“这几日有点事,小封你就在家乖乖的好吗。”
“小封乖,这几日爹娘有事……”
他望着那两人匆匆离去,你们为什么不看看他衣服下的满身伤痕,每当他想开口,就会被奶妈或者那个女人打断。
可是,他的爹娘啊,你们察觉不到吗?为什么不愿意多留意他一点呢,为什么不愿意带他离开那个地狱。
每日的药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为什么你们却不在意呢?
他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沈钰感觉他明显不对的情绪,连忙将他抱紧,声音都慌乱起来:“不会丢下你,永远不会。”
白封祁抬头,眼底染上一抹红丝:“你刚才说……你也想丢下我吗。”
沈钰被他的话烫的心疼,他抚摸上怀里人的脸轻声哄着:“不会,我要你时时刻刻,永永远远都在我身边。乖,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轻吻着白封祁,带着一丝安抚。
白封祁回应着他,眼眶泛红:“不许再离开……”
不许再离开他了,他不想回到一个人。
沈钰撩过他耳边鬓发,眼神专注认真:“永远不会,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陪着你,哪怕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找到你,陪着你,爱着你。”
白封祁的情绪缓缓镇静下来。不知为什么,他很怕,仿佛经历了亿万年的孤寂一般,不想再放过身边的这个人。
沈钰松开他,轻擦掉他眼角的泪:“眼睛都红了……这几日恐有危险,本不想你涉险。”
白封祁摇头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别留下我一个人。”
沈钰吻了下他的额头:“好。”
烛火晃动,幽暗的光影闪烁,等到白封祁入睡后,沈钰悄悄起身。
夜雨已经停了,房檐滴答落下积水,被雨声遮盖的蝉鸣又熙熙响了起来。
沈钰伸手放飞一只飞鸟。
鸟儿绕着院子转了一圈又飞入夜幕。
尹玄旻是被痛醒的,他一睁眼,一只黄鸟正不停啄着他的额头,似乎想在他头上开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