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官看着陈总管，有些为难的样子“看来，众怒难犯啊。”

陈总管脸色不太好，可见很少有人会质疑她的话“你——”

堂官“嗯？”

堂官微微反问，陈总管立时一顿，在她的面前公正无私的牌匾和堂官的脸色像是在说，要是她再阻拦，就不好了。

堂官见她不再说话，缓和了声音“既然陈总管也是这个意思，觉得查验才能够说明，那就请人来查看一下吧。”

陈总管抿唇不语。

找专业的人一点也不难，学礼堂里就有几位学子专修鉴定。没一会一个女子背着箱子上前。朝着堂官拱了拱手。

“不用虚礼，赶紧查看吧。”

“是。”

那人取过两张纸，细细的左看右看，拿出工具来，甚至还捏下了一片页角。

“如何。”

“回大人，我查看了一番，这张纸比较旧。这上面的字迹时间也稍微长一点。”

堂官“你是说这张比较旧？”

堂官拿起函翠轩的文章。

陈总管眼神微动“看来，果然是抄袭。”

青提脸色不太好。银宝也看向那学子。怎么可能？

只有月牙抬头，和堂官对视一眼。

堂官“你确定没有看错？”

学子垂首“回大人，绝不会错的。”

陈总管“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证据确凿，还想包庇这学子不成。”

“包庇？”堂官冷笑“我看不是我包庇，而是国公府的手伸得也太长了。”

陈总管“你说什么？！”

堂官重重地将纸按在公堂之上。

全场皆惊。

“什么情况啊？大人好像很生气？”

“难道不该生气吗，舞弊还抄袭，简直是气死人。”

“可我怎么感觉不是针对，而是在——”

那学子吓了一跳，跪倒。

陈总管“你干什么！想威逼她改口供不成？”

堂官“陈总管，你真觉得她说的是真话。”

“这有什么需要作假的？”

“是啊，这有什么需要作假的，我倒是很想知道她的回答。”堂官重新捏起纸“这张纸是我刚刚叫人在后面抄了一份的，你说这字迹比较久，你看不出连墨迹都刚干吗？”

那学子被吓得身体软。陈总管也瞬间面色发白。

“你说什么？”

堂官“我不过是听取建议试探一番，没想到还真有人光明正大颠倒黑白啊？”

堂官对那学子厉斥“说！”

学子已经完全慌乱“大人大人，可能是我看错了，可能是我眼神不好看错了。”

堂官“在学礼堂里学了这么久连那么简单的东西都会看错，看来你不适合留在学堂了。”

学子脸色死白，她要是被赶出去了，以后可要怎么办，学礼堂赶出去的人哪里还会再收，她完了。

“大人，不是我的问题。是有人——”

陈总管重重咳嗽“咳。”

堂官一眼扫过去“嗓子不舒服？”

陈总管瞧了一眼那没用的废物“这样胡说八道的弟子赶出去就是，现在还在堂上不用管这些小事。”

银宝“她明明有话要说。”

“是啊，她想说是有人指使的？”

下面的人窃窃私语，虽然说的含糊，但完全就是指向陈总管。

陈总管依旧镇定“不过是技艺不精罢了，谁又能够保证自己每次都能分辨的清楚。她若是想要攀扯，无人能证明她说的是真是假。”

不愧是这种世家大族出来的，说话滴水不漏。就算你怀疑又能怎么样，毫无证据。

堂官“的确是毫无证据，而且我只是开了个玩笑，这张纸就是刚刚从函翠轩拿来的。本官可没有时间去重新抄录一份。”

陈总管气愤交加，不敢置信。

学子震惊地瞪大眼睛，连求饶都忘记了。

这位青天可真喜欢唬人啊，不小心又着了她的道，所有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青提也有些惊讶，那学子被收买了，一眼就能看出，只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堂官又用虚晃一招将真相逼了出来。不打自招。

月牙低着头。

堂官又是无奈“看来这所谓的证人真是一团乱糟，没有一个人的话能信啊。”

底下的群众一开始看得云里雾里，但慢慢的也都意识到了。

证人也就算了，一个两个看错了，就当她们眼神不好。然后突然出现了这份东西，至少在场的人谁也没有看到过。

又说让人来查验，查验出来又是一个看错的，学礼堂的学子全都眼神有问题不成？

这证据链接连崩塌，证物也如同白纸。

最最重要的是，那隐藏在背后的始作俑者已经失去了所有人的信任。

陈总管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沉下脸色。

“大人，这案子审到这里也差不多了，不如先休息一会，再行判决。”

堂官眼睛转了转“好。”

就这样，堂官走下了台阶，和陈总管往后堂。

这，这就走了？

银宝挤在一群疑惑的人群中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偷偷摸摸和月牙溜到角落。

银宝“她们打不过，不会要背后去收买堂官了吧。”

月牙“你看出来了。”

这还看不出来？

月牙“没错，这里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所以？”

所以还是那一出，当时捉奸的时候，大小姐没有出现，但偏偏那样遮遮掩掩才让那件事情发酵，甚至是确凿。

而现在他们两个一同进去说话，不管说的是什么，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没有人再会相信。

银宝“你是想说此地无银三百两？你娘又不傻，她会不知道？”

“知道，但国公府只能这么选。她们占尽其他优势，但偏偏没有那无法更改的真相。她们不能再拖，再拖下去真相就真的掩盖不住了，必须将事情彻底压下去。”

银宝有些不理解“就算你说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但她们明显不怕呀？那我们要怎么办？真让她们压下去？”

月牙“压不住去的。”

银宝“这么有自信？凭什么？”

月牙看向远处的高堂明镜“因为她在帮我们。或者说帮真相。”

银宝“？？”她？堂官？

银宝仔细想想，还的确是这样，从审理开始不管她用什么手段，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审清楚这件案子。不偏帮哪一方，也不会畏惧哪一方。

银宝“有道理啊，我们代表的不就是真相！她会帮我们！”

银宝“等等？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怎么感觉你早就已经猜到她会秉公办案。”

月牙拍拍她“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你只要知道青提不会有事了就行。”

银宝“哼，卖什么关子啊！”

月牙苦笑。不是卖关子，而是她也有苦说不出啊。

月牙“记住等会儿不管我做什么，你别参与。”

银宝“你还要干什么？”

银宝不停追问，但月牙就是不说。

过了半个时辰。惊堂木重新拍响。

“到底怎么了？刚才进去不会聊了什么吧？”

“你说的太委婉了，应该是商议了什么？这是达成共识了？”

底下的人都没有离开，反而一个个极为激动，就想看这场闹剧会怎么落幕。真会把她们当傻子一样就宣判了吗？

堂官坐于堂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看了眼紧随其后出来的陈总管。

陈总管走回了自己的位置，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月牙。

月牙“娘，怎么样？”

陈总管冷脸。

看来不怎么样。月牙心里微笑。

堂官正声宣布。

“有关于学礼堂舞弊一案，经过多日的调查和审理，现宣判如下。”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青提重新站在了公堂中心。

“学子青提舞弊抄袭一事无证据，无人证，依据律例，此案难以推进，更无法进行判罚，现将青提当场释放。”

“当场释放？”百姓重复。

堂官“没错，当初释放，并驳回所有指证。”

陈总管此刻站在堂下，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淡定笃定。

银宝听到如此说笑开的花，差点飞奔上去将青提抱住。

青提肩膀微微一松，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其他人看到堂官居然如此判，也很惊讶，但风向早就一边倒。

“大人英明！”

“大人判得好。她就是被冤枉的！一定是被冤枉的！”

“大人英明！大人公正无私不畏强权，真是青天！”

在一片欢呼之中，月牙躲在陈总管后面，朝着青提眨眨眼。

一切如她的预期。可这一切却来得并不容易。

从刚刚知道的迷茫到后来证人的出现，证物的指控，还有绑架威胁，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青提回望她，眼里说不出的情绪，最后微笑，无声感谢。

月牙对着她摇了摇头，然后站出去。

“等等。”月牙出声。她的声音很轻，但在这个时候却格外明显。其他喧闹戛然而止。

陈总管猛回头“你又要干什么。”

银宝看到这一幕就知道，来了来了，她说的她要做些什么。

可青提都已经被释放了，她还想做什么呀？

所有人都疑惑。

堂官最先看着月牙发问。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月牙“当然。”

堂官“可是对我的判罚不满？”

月牙“当然。”

冤枉一场，然后释放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那欠青提的谁来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