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点生疏了。
月牙落手。
这一曲她放下了所有的技巧和那种委婉勾人的妖娆。整个曲子都是随心而动。
从小她就喜欢偷偷看人弹琴跳舞，但并没有条件，好在有一位好心人，一个她到离开都不知她叫什么，是做什么的老妇人。
她看出她的天赋不错，让她去她家里洒扫做工，跟着她学了不少。
一边能够赚钱，一边还能加点筹码，到时候卖个更好的人家，父母自然不会阻止。
就这样，她一直学了数年。而之后的年岁，这些也的确让她获得了很多宠爱。
可如今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眼前不再是她需要讨好的人，只是一群在她眼里不过是孩子的少女少年。
月牙“好了，我弹完了，你可以猜了。”
别怪她黑，用这种现弹现编的来唬人，打赌这种事情本就是另一种层面的斗争。
王蔷站在那里已经瞠目结舌。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你弹的！”
银宝收回自己的下巴“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她都在你面前弹了，玩不起就是输。”
“不可能，这曲子这曲子我不可能没有听过的。”
“你是现编的，没错，你一定是现编的乱弹的。”
青提沉眸“这首曲子结构完整，齐音合奏，落笔成音，你难道有能力现场编出一曲不成？”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这样的曲子能够一瞬间编出来，那她们还学什么。学十几年，再加上有天赋，也不一定能够做到这样。
王蔷被这些话说的僵在了原地，她想不通，可现实就是明晃晃地告诉她，她第一局就输了，输的完完全全。
不可能绝不可能！
王蔷“你说这是什么曲子！”
月牙“绿野。”
“你听过吗？”
“你听过？”
青提“虽然我也不曾见过，但琴曲意境完美契合。”
大家都齐刷刷的点头。
王蔷还想再说她是瞎编的，要她拿出证据。
月牙却把琴递到了她面前。
“公平起见，这次你来弹吧，若是我猜出来了，我赢，若是我没猜对，就算平局。”
王蔷有点不敢相信“你说的？”
银宝“月圆，你干嘛还给她机会？明明我们都已经赢了。”
赢很简单，但对于一些人不收拾服气只会更恶念嚣张。
王蔷怕她反悔，立马抱住了琴。
其实她在曲艺上的确不错，但因为情绪混乱弹得磕磕绊绊，几次找不着调。大家又是一阵哄笑，王蔷简直想摔了琴就走。但还是要争完这口气。
“你说我弹的什么曲子。”这个可是她从祖母那里翻出来的古琴曲，从来就没有听人弹奏过，她也是学了个大概而已。
想到这里王蔷又有自信了，高昂着头看着月牙。
月牙“相思曲。”
“你你怎么知道——”
月牙也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曲谱竟然和以前很相似，这一曲更是街头巷尾都熟知。
她们都没有听过吗？月牙注视周围，其他人都有些茫然。
王蔷握着琴的手都有些麻“你说错了，这才不是什么相思曲，你说错了，你猜错了！”
银宝虽然不知道月牙是怎么晓得这些，但有人敢乱喊，她就要咬。
“你真半点脸都不要了是吧？刚才都说漏嘴了，你怎么知道，当大家伙都听不见吗？！”
王蔷简直想抽自己一嘴巴。
“相思曲是不是就是百年前的古曲，我只是听说过，原来这就是吗？传闻将这首曲子弹给心上人，他一定会为你所动，但听上去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人群中有人发出了质问。
青提“那是弹奏的人不行。”
银宝回头竖了个大拇指，漂亮。
王蔷不止输了赌还要被嘲笑，直接就将琴砸在了地上，一下子清弦断的四分五裂。
王蔷“不和你们玩了，什么东西。”
月牙“输了就想走吗。”
王蔷“谁输了，我只是不想再和你们玩下去。”
月牙见多了这样的混蛋。
“既然是你不想玩，那就要付出代价。”
王蔷“姓陈的你想干嘛？你还真想和我打不成，我怕你！”
月牙“我不介意去你家将这件事情说清楚。”
一个不学无术，对乐曲根本毫无兴趣喜爱的人。却背下了不少曲谱，最大可能就是家里有人管教。
王蔷听到她的话果然害怕“你敢！”
银宝“有什么不敢的，我知道她家在哪，走，大家伙一块去。看看这所谓的书香曲艺世家之后是怎么说话不算话，赌了又不敢承认只会耍无赖的。”
王蔷眼里满是愤恨，紧紧的咬着嘴唇。
“算我输了又怎么样。”
“那就做完你刚才答应的事。”
王蔷指着苏南寅“你让我和一个男子道歉！”
苏南寅捡起地上已经断裂的琴，闻言抬起头。
这个时代以女子为尊。哪有作为女子去向一个地位身份都不如自己的男子道歉的。
“你刚才答应的时候，他也是个男子。”
银宝“没错，乱叫些什么。”
王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月牙“银宝，走吧，他家在哪里？一起去。”
“刚才那些事情是我乱说的。”有些人只敢在外面横，欺负自认为不如自己的人。王蔷终于服软“我承认你和这小子的事情都是我胡说的，好了吧。”
迎着那么多的目光，她羞愤欲死。
“吵什么。”
“教习。”
大家闻声自动推开，人群中教习向他们走了过来。
青提第一个上前“教习，我们刚才只是在弹琴。”
她是教习最得意的门生也是最乖巧的。但凡开口教习肯定会相信。
只有王蔷没眼力见看到有人过来立刻倒打一耙，想要颠倒是非“不是的，是他们，是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教习轻轻抬眸，她的眼睛锐利“哦？”
王蔷知道牵扯别人没用“就是陈月圆都是她在挑事。”
教习冷冷看向月牙。
月牙在这一刻，脸上的平静褪去，心渐渐下沉。
很多事情即使已经过去，但早已刻深入骨，此刻当熟悉的威压传来，她感觉心口难受。
女子就应该温婉动人，女子就应该听话懂事，女子如何能够蛮横惹事，女子怎可……
这一句句熟悉的话，再次在她的脑海里翻滚。
她刚才那样做，是不是又要得到惩罚？即使没有错……
月牙的唇瓣抿得很紧。她一向能屈能伸，若是被骂了，就跪下道歉，只要能够继续留在这里读书就好。
她也做好了，对方不会给她辩解的机会，也没有人为她说话的准备，因为一向都是如此。
“不是的！”
就在月牙准备低头的时候，银宝突然冲了出来。
“不是的，明明是她在这里欺负人，传了乱七八糟的谣言，月圆是为了让她说出实话才和她打赌。她输了还敢倒打一耙。所有人都看见了，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的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想掺和，但他们的默认看得出来银宝说的是实话。
青提也一直站在月牙的旁边。
而话题的中心却处在风暴之外的苏南寅站在后面，看着这场由他掀起的风暴。
他知道他说的话没有意义，也没有人会相信。至于谁受惩罚，他也根本不在乎。她更不可能是为了他，不过是互相争斗挑衅的借口。只是眼神却一直在月牙的身上。
就这样，全然的沉默。月牙抬起头，眼里是说不出的感受。居然……没有人指责她？甚至还有人为她站了出来。
教习看着月牙“是这样吗。”
“是的。”
月牙回答干脆利落，眼里的阴霾也在这一刻被轻轻拂去。
是的，她没有错，她不需要害怕。
“事情就是这样。”
教习看了看一下子变得坚定坦然的月牙，又看向王蔷。
“作为女子所思所言必要为君立身。你既然那么喜欢胡言乱语，我这里也留不得你了，明日我就会将你的籍书退回。”
和刚才说的一模一样。教习和陈月圆不会串通好了的吧？
王蔷这回是真知道怕了，她不爱读书，但家里若是知道她被退学。
“不，教习，不是这样的，你不能赶我走，是我的问题，是我说错了话。”
教习“你本就不爱读书，也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光阴了。”
青提已经看明白，教习本就看不惯这些占着名额却不认真读书的人，这次正好有了机会，自然不可能轻易被说动。
活该。青提作壁上观。
教习“行了，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其他人上课去。你，走吧。”
“等等。”月牙突然开口阻止。
银宝“喂月圆你别心软啊。”
月牙微笑“她还没有向苏南寅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