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朝着他挥手“正好要找你呢。”
苏南寅早就已经看到了她。
“陈小姐。”
月牙站起身朝着他过去。两岸山崖陡峭无比，却有一条细长的索桥，将本来没有交集的山峦连接到了一起。
苏南寅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月牙走下桥“你刚才不是已经回家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苏南寅“我住在这里。”
月牙想到了，学堂就在附近，送午膳的都是附近的村民，不奇怪他住在这边。
还真是挺巧的。
月牙“我正好有事与你说。”
苏南寅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但还是神色温和“请说。”
月牙“你们的簪子没有当掉吧？”
苏南寅摇头。
月牙“没有就好。”
苏南寅知道她马上就要进入正题了。
他对这些已经麻木，却不知为何眼前这个人他想听她接下来会怎么说。她想用多少钱买下他？四两还是五两？
月牙摇头“那家当铺太黑了，你们的簪子至少十两。”
苏南寅听到她开口的第一句，手微微收紧，眼神里浮现出一抹看不懂的神色。
她知道，所以她阻拦是因为看出了？
月牙“怎么了？”这人看她的眼神好奇怪。不相信她？
苏南寅“所以你当时跟掌柜说了什么，她才反悔。”
月牙“没有，我就吼了两句，说要是敢乱压价就去报官。”
“你为什么要帮忙？”苏南寅不相信她是好心，世上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人。
她应该像那些人一样，只是为了最贪婪的利益。
月牙没有看他，自然看不到那眼神里的审视和防备，只是轻声道“可能是同病相怜吧。”
苏南寅听到她的回答，心渐渐的放冷。
果然又是一样的虚伪骗人。她怎么会和他一样呢？
无意再听苏南寅准备离开。
月牙轻声拦下“等等。”
苏南寅回过头，月牙却抿着唇，似乎在纠结着。
月牙抬起头“刚才阻止只是不想你们冲动被掌柜的坑骗。但当东西必然有你们的原因和用处。”
苏南看向她，终于要开口了吗。
苏南寅“所以陈小姐的意思？”
“意思？”月牙“哦，我的建议是如果一定还是要这样贱卖的话，和掌柜强调活当，等以后有了银子再赎回来。”
那块玉她本来也打算这样处理的。
月牙“记住，一定要坚持，掌柜的不会主动告诉你。”
她想说的只是这些？苏南寅眼神落在月牙脸上，试图搜寻说谎的蛛丝马迹，但她只是真诚的回望他。
不可能，她做这些什么也不求，还是求的更多？
苏南寅“多谢。”
月牙摆摆手。她是真觉得他们同病相怜，没什么谢的。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月牙背起筐“那我先走了。”
苏南寅站在原地。她何必费什么心思呢。对他不必浪费精力的。和那些人一样贪婪掠夺不是更好。
苏南寅迫切希望，她会开口，多恶心恶毒的话他都不怕。
他要确信，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干净的存在，也没有任何人会为他而做什么，发自内心，或者只是短暂善意。
月牙在他转身的时候，突然瞥见了他兜里的一筐蘑菇。
月牙“等等。”
苏南寅抬眸一亮“小姐还有什么事。”
月牙突然一步跨上前来。苏南寅已经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恶心感。也做好了准备。
但她下一秒没有伸向他的手，而是拿起了筐里的蘑菇。
“这个不能吃，这有毒。”她以前就采过，腹泻了近十日不能干活，每天饿着肚子在床上翻滚。还会被骂。
苏南寅拿着筐子的手细细颤动。
“是吗，我只是看长得鲜艳。”
“蘑菇这种东西啊，长得越鲜艳越有毒，千万不能吃了，快扔了快扔了。”月牙揪着就把篮子里各色的蘑菇全都扔到了地上。
苏南寅看着她的样子。仰头呼吸。这个女子比任何人都要让人厌烦。明明都是一样的虚伪狡诈却总要表现出一副善良和关心。
苏南寅不想再试探了，不管如何他都不会相信，不会。
“多谢小姐，我会注意的。”
“嗯嗯。”月牙看毒蘑菇都扔出去了“你回去吧。”
苏南寅顺着索道往下走。穿过了茂密丛林，消失在了山峦雨雾。
月牙有些察觉到他好像情绪不太对，但应该和她无关吧？
在人离开之后，月牙又席地躺了下来。主要还是太饿了。
拿出了那块玉。
“到底要不要当呢。”
她情况有些不同，要钱纯粹是为了吃饭。这漫山遍野的野菜够她吃个半年一年的，也不是必死无疑。
“呸呸呸。”
月牙一下子就否决了这想法。她可不能只靠活着活着了，那不是太浪费了，这人生。
还是要想办法赚钱。
月牙枕着手臂，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什么叫要什么来什么。
风吹树动。
一转头，月牙猛地瞧见一块黄啾啾的东西。
她发现自己来这里之后连运气都好了。
那黄土块不是别的，而是这树根轮转数年土块挤压出的树液土。土块芳香，还能研成粉末作为香料。
月牙立刻就想到她能靠什么赚钱了，做香粉！
之前青提就用香，街上路过的香粉铺子似乎也热闹，可见这个地方有需求。
说干就干，月牙完全忽略了饿扁的肚子立刻跑过去，将那树液土挖出。橙黄橙黄，放在手心有树木沉静悠远的味道。
不知是不是没人知道这东西都作用，月牙随便晃了晃就发现了好几块。
她一下子干劲十足，满山的爬来爬去，找到了不少能够做香料的材料。回去的时候那筐简直重的压弯她的腰。
“啦啦啦。”
日落星升，月牙开心地蹦蹦跳跳回去。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她已经能很熟悉的找到自己的巷子口，就像是她一直生活在这里一般。还看到了那用灰泥写在墙上的字。
甜水巷。
甜水巷。
“呦呦呦，这是又干了什么坏事。”
银宝这回没有在楼上而是蹲在墙后跟。
月牙停在脚步“你为什么蹲在大门口？”
“你觉得呢。”银宝看向月牙，挖了一下午土，浑身脏兮兮的“你又和人打架去了？”
月牙刚想说什么，旁边大红色的门里起起伏伏传开吼叫声。
“别拦我，我非打死这个小兔崽子。”
“都怪你惯着她，男子就是优柔寡断！”
“是是是，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银宝拉着月牙“快走。”
她已经熟门熟路的钻进了她的院子。
银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门关上，我娘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你家都砸了。”
月牙把自家门关上。
“你干了什么，把你娘气成这样？把家里的锅砸了？”
“把家里的锅全砸了，她也不会生气。还能因为什么，我就去那巷子里稍微坐了会儿，又没干什么。”
巷子，又听到她提起。
月牙“你为什么那么想去？”
“大姐不是你带我去的吗？”银宝“跟我说做女子就要洒脱，千万不要让男子捆住了。那才是女子该呆的地方。”
月牙“……”好吧，又是她。
银宝见她不说话“怎么你打算洗心革面了，认真的娶个夫郎了？”
月牙哐哐摇头。
银宝“那不就得了，我才不要娶我那表弟呢，老缠着我，在一棵树上吊死那我不白活一场。我娘就是觉得我不好好读书，考不上功名，不如早点生个孩子给她带。”
月牙大概了解了她说的。
“你现在若是不想那么快成婚娶，夫，那不如好好读书吧，你娘应该就不会逼你了。”
“你饶了我吧，我看到那些字就头疼胃抽搐。”银宝做了一个吊死的表情。
月牙看着这个自己在这个时代第一个认识的，而且维护她的人。耐心道。
月牙“你饿了吧，我先给你做些吃的。”
“咳咳。我就是不想读书，你也没必要毒死我吧？”
月牙知道又误会了，也知道陈月圆估计压根不会做菜，也不怕暴露，反正她早晚也得动手做饭。
到了厨房里，月牙把刚刚背的一箩筐野菜全都捡了出来，泡入水中去掉杂草，只需要过两遍水就已经清透。也不想做太复杂的，直接烫烫切成丝，做几个野菜饼。
最简单的食材撒上了一点点的葱花，立刻一股焦香的味道从厨房里散开，垂涎欲滴。
蹲在外面的银宝眼睛一下子亮了，她弯着腰窜了进来。
“好香啊，什么东西啊？你在做什么？你啥时候会做吃的了。”
月牙从锅里拿出了刚刚炸好的饼放在了碗中。银宝伸手就要去拿，被她用筷子挡下。
“小心烫。”
“没事没事，我皮糙肉厚的又不是男子。”揪起一块就往嘴里塞，软软糯糯的，经过油炸了之后外酥里嫩，野菜咸香可口。再加上料汁，一口不过瘾。
银宝好吃的连话都说不清楚，只一个劲的往嘴里塞。
月牙这时候又捞出了两个放在了托盘上，还有几个没有炸的，想着等会儿再趁热吃。
银宝毫不客气地又在盘里抓。
“你有这手艺你不告诉我，你也不做给我吃，真是没良心。”
月牙“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做给你吃。”
“真的假的？”
月牙托腮“你以后每天上午在我这里读书，中午我就给你做好吃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