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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搜屋 > 橘子小镇的秋天 > 第5章 5

第5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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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早订好了广式茶楼的位置,柯凝还是征询了费禧禧的意见,大有她拒绝就不去的意思。

柯凝长了张生人勿近的脸,性格却并不强势,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温和。这种温和与懦弱并不沾边,是刚毅中的柔和,是对万事的坦然无惧。

高郁庆幸儿子拥有强于自己和丈夫的沟通能力,能够顺利地解决生活中的诸多麻烦,可惜的是他不喜欢与她沟通。

茶楼的食物大多偏甜,费禧禧的选择空间并不大,犹豫着如何兼顾两人的饮食习惯时,柯凝插了话。

“点你喜欢的。”

费禧禧足够直率,人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既然说了这种话,就无须琢磨对方,陷入纠结只会内耗自己。

“你喜欢的,你自己来点?”心满意足点完自己喜欢的食物后,费禧禧将菜单推给了柯凝。

绅士风度在必要时刻很重要,在某些时刻是累赘。真诚与坦荡,会让人与人的关系更舒服,正视自己与对方并没有那么难。

柯凝笑了,翻开菜单,琢磨了食物大概的热量后,选了几道平常不怎么尝试的。

费禧禧看出了他点菜的犹豫纠结,“习惯还保持着啊?”

“即便演戏也要演全套,面对考官时最不能出纰漏。”

“考官?我担当不起。”费禧禧遗憾地摇头,“我演技拙劣,一上场就露馅,比不得你。”

看似不痛不痒的迂回话,其实最伤人。苦涩从她面部浅透出,在心窝里荡漾,泛滥出涟漪。明明店里温度适宜,燥热气流却一股脑地望上蹿。

有些误解,仿佛是天生的。它让受害者有恨下去的理由,让施害者有浓重的记忆点。

浓雾聚散在柯凝眼眸中,嘴角的抽动跟着僵硬,“我该对你道歉的。”

冬天雪后形成的冰凌,经阳光照耀后,掉落到地面的声音无比清脆。费禧禧脑海里涌现出了这场景。

冰凌落地,是解脱,还是伤害,无人可知,但终归是春日序幕的法则。逃不得,避不开。

费禧禧克制住变化着的情绪,冷静道:“哦,应该的。”

接着又说,

“如果,你见不到我,我们不再相遇,我还能听到这话吗?”

老式钟表是敲醒人的绝佳法宝,幼时的奶奶家中就悬挂着这么一表,安静的房间突然响起一声,常把柯凝吓到。

此时此刻,费禧禧的话,比老式钟表的敲钟声,还令人恍惚。

“不会。”几乎没有犹豫,柯凝选择了坦然。

费禧禧佯装要拿包走,柯凝的视线滚烫地烙在她身上,片刻不移。

“人处于不同的时刻,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回到几个月前,根据当时的形势,那时的我只有这个答案。”

费禧禧夹起虾饺,稍稍停顿。

“而现在,我的选择是…”虾饺突然被塞进了柯凝嘴里,堵住了他的话。

费禧禧见他模样狼狈,舒服得笑出了声。

“你想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费禧禧低头品一口茶,“回头实际上没有岸,人总是在自欺欺人。”

“你说的对,不同的时刻会做出不同的选择,所有人都适用这句话。答案于当时的我重要,现在…并不。”

灿烂的笑容绽放在她脸上,大气而明媚。比起向日葵,此刻的她,更像牡丹花。

柯凝曾预想过千百种她的答案,独独没有想到,是最直接最果断的方式。但只有这种,才是最费禧禧式的答案。

连遗憾都不许你说出口。

“这个答案,从你口中说出,漂亮。”即便心中万千思绪,他还是选择了如实告知。

费禧禧眼中流光溢彩:“得了,其实我们一样幸运。”

真诚的人遇到同样真诚的人,比什么都可贵。

“真可惜,这时候该喝一杯。”费禧禧脑补出把酒言欢的场景,“不醉不归才该是今天的主题。”

茶楼太高端,太优雅了。

没法让自己发疯…

柯凝举起茶杯,“以茶代酒?”

对方投来一个摇头的动作,不情不愿地托起杯子。

“我只说喝酒,从没说过原谅你。”

真以茶代酒了,总得妥协点什么吧。

柯凝闻言愣了一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茶杯碰杯,笑意随之浮出。

“模拟下喝酒,下次请你真的。”

费禧禧不得不承认对面这男的姿色确实可以,眼睛很有神,介于清澈与通透之间,神秘而幽远。眉骨突出,棱角分明。

他鼻梁和眼尾的两颗小痣,很有标志性,无意中点缀了面容。

一米九的身高,宽肩细腰长腿。因培养得宜,气质突出,风度翩翩。

…………

仔细想想,真亏死了。

费禧禧脑子里浮现一堆不合时宜的想法,不情愿地将茶一饮而尽。

人为什么总是容易矛盾?

有话打断了她的思考,

他说:“我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什么?”

柯凝正色道:“我的处境被动,你的处境尴尬,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只有和平相待,才可跳出这个怪圈。”

费禧禧狐疑地盯着他,如果是别有用心,未免太有心机。如果不是,那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相比于后者,她更相信前者。

信任崩塌后,还未经修正,随便丢下一颗甜枣,就能化解以往的巨大裂痕吗?肯定不能,只会使事物的发展更加难堪。

她有着理智的思维,却在某些时刻被情绪所左右。

她不想控制激动的情绪,她放任大火熊熊燃烧,看不见灰烬。

“好。”费禧禧发觉此刻每说一句,都是对心力的消耗。

人总是要相信一些东西的,这其中并不包括—男人。他们说变就变,他们薄情寡义,他们心机深沉。

费禧禧无声地咒骂着对面的人,连带着定义了一个人群。

柯凝将明火白粥舀起,放在费禧禧手边,指着粥问:

“上次见你喝这粥,是很好喝?”

这白粥真该死啊,不,这男人真歹毒啊。

“不好喝,特别难喝。你多喝。”费禧禧正疑惑她什么时候与他一同吃过饭,片刻恍然大悟。

“我喝粥那天,你也在?”

“你跟踪我?”

柯凝:“那天我与别人在这儿谈事,刚好看见了你。”

孽缘,孽缘。

天不助你啊,费禧禧。

“我调戏…不,和小哥友好的对话,你不会听到的,对吧?”费禧禧开始心虚地脸红。

柯凝绷着笑点头:“不敢听,更不想听。”

费禧禧更心虚了,看着明黄的灯光都觉得暧昧,烧得脸火辣辣。

“你今天怎么那么正经,以后少这样。”费禧禧故意避开他的目光,低头咬一大口烧腊。

“没有。”柯凝夹起金钱肚,“可能是对比起来,显得我正经。”

费禧禧的脸黑成了煤炭。

环境与经历塑造了人的性格,当环境与经历改变时,人的性格也会受到波及。没有什么永恒不变,只有改变是唯一不变的。

在青春期,柯凝很孤独,没有长久的陪伴,没有坚定的爱。支撑他前进的东西,仿佛是个空壳,聚满了人性的肮脏。他天生讨厌那些,恨不得将其打碎揉成粉末。

而现在呢,他在一定程度上,对这些东西屈服。

他曾抱着怀疑的态度问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又想,我到底有没有做这些事的能力。

是没有答案的。

新西兰有无穷无尽的新鲜氧气,阳光炽热,躺在一望无际的绿野上,可以听尽鸟鸣声。

天蓝,风轻,云淡。

在皇后镇,南岛南阿尔卑斯山脚下,蹦极、高空跳伞、河上漂流。

吃着口感细腻的三文鱼,享受这世界的静谧无争。

或许很多人,将这定义为自由。但在柯凝这儿,其实平添了空虚。

很多留学生有回国归家情结,一大家人围坐在一起,热气腾腾地吃个年夜饭,在父母面前说句俏皮话,用生动的语气描绘异国见闻。普通,却实在温馨快乐。

但从不属于柯凝。

十多年的旅外经历,爬涉于上百个国家,鲜少回国,即便回国从不归家。新西兰是他的精神城堡,丰盈疗愈了他大半灵魂,但他仍无法定义为“家”。

有人说他精神富足,享受世界,了解多彩的文化,踏足过各异的风景。

但他想,心都无法安放,何谈富足。人与人的课题不同,对于事物的定义千差万别,感受是痛的,便是不美好。

对于这份工作,他无悲无喜,他十分明白不是这个项目,就是下个项目。他要做的,根本逃不掉,根本由不得他。

多一个人加入,蛋糕就得重新划分重新切,早来吃蛋糕的人肯定不愿意。不愿意就会想办法把人轰走,这个办法可能是一个人想的,做却是一群人做的。

你可以批判一个人的错,却无法指责一群人的错。少数服从多数,是这个丛林的法则。人位于丛林,只能服从。

帽子扣在人脑袋上轻飘飘的,权杖却不是拥有就能使用的。

破局的关键在于棋子,他很清楚费禧禧是这枚棋子。他们将她移到风口浪尖的位置,他便再助力一把,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利用费禧禧,令他纠结,令他苦恼 。

他从没想过伤害她,他只想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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