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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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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毛驴一路溜溜哒哒地到了寻香坊。

冯春亭一进门就看见云娘正龇牙咧嘴地咬一枚银锭子,“乖乖,真板实!”,云娘满意地点评。她面前的黄铜斗里,满满当当盛的都是银子,旁边雪琉璃樽中静静地燃着一簇灯火,云娘和她眼前的银子都白得发亮。

冯春亭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云姐,怎么哪回我来都能看见你数钱啊?”这个死钱串子,她是不是忘了,铜斗里的银锭再多,那也是东家的,不是她自个儿的。

云娘钗鬓歪斜,两肘撑在黄杨木柜台面上,眨了眨眼,勾起一个妖娆的笑。

冯春亭顿时后背一凉,她似乎有种小动物的警觉,立刻抬手捂住了嘴。

云娘见状,笑容更盛,捋着耳侧的发卷,“近日寻香坊的生意好,我高兴!”她挑眉睨了冯春亭一眼,“有钱可数,总好过对着空荡荡的铜斗干瞪眼罢。”

冯春亭讪讪一笑,继而小声嘀咕:“你总是有理……”

“小贺呢?她怎么没来?说好今天对账的,这个不算话的——”云娘轻嗔。

这就是冯春亭对云娘第二个不满的地方了,她自己每次老老实实地喊“东家”,偏云娘这个厚脸皮回回都是“小贺小贺”地喊,显得她俩有多亲近一样。她也想叫,但她不敢……

和云娘这个寻香坊的大掌柜不同,冯春亭自认为只是贺重玉一时善心捡回来的孤女,贺重玉没有叫她签卖身契已经是格外恩厚,她又怎么能没大没小的呢。

不过若是云娘知道冯春亭的想法,一定会乐不可支,她会像惯常那样娇笑着打趣冯春亭,“谁说只有你是小贺捡回来的,我也是呐!”而之后的某一天,她真的这样和冯春亭说了,冯春亭也不负她期待的那样,目瞪口呆。

说起冯春亭的身世,倒和王平有一些渊源。冯家和王家起初都在通明街上经营两家造纸坊,后来因冯父经营不善,一家人只能卖了产业回乡下,而冯家的铺子自然是被王家接手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冯父大受打击,郁郁而终,冯母重病,不治而亡。冯春亭本有个哥哥,他早年外出求学,竟一去不回,而且多年来都杳无音信。本就一贫如洗的冯家,因为冯母的病,和父母的葬礼,竟还倒欠一笔外债,利滚利之下,变成了已经沦为孤女的冯春亭绝对还不起的天文数字。

冯春亭在乡下的老宅被夺,自己也差点被债头卖去奴隶署,幸好千钧一发的时候遇见了贺重玉——

在冯春亭看来,贺重玉似乎只是轻飘飘地挥了几下手臂,那些地痞就倒了一地,而后落荒而逃。于是冯春亭就跟着贺重玉来到寻香坊。

她看见光洁如新的木地板,甚至不敢用自己沾着泥水的脚踩上去,即使被贺重玉拉进来,也哆哆嗦嗦地绷成一小团,竭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变成一只小虫子钻进地板的缝隙中。

云娘当时就懒懒散散地倚着柜台,手里拈着一根桃花簪子挑绕着发尾:“呦,带新人回来了?”

“今天碰见的,先在你这儿住着——”

贺重玉的话还没说完,债头就闻着味儿领了一批打手上门。

冯春亭瞳孔紧缩,身体止不住颤抖,她刚想向前走,说“我和你们走”,她不想连累无辜的人……但被云娘摁住肩膀,“等着。”云娘气定神闲。

果然债头趾高气扬地登门,转眼间就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冯春亭诧异地扭头看着云娘,云娘刚好递来一杯茶,“润润嘴,瞧你嘴上都裂皮了。”

冯春亭捧着茶,仍然疑惑不解,不过她大概可以猜到,贺重玉应该有个了不得的身份,起码是债头不敢招惹的身份。

“贵妃?”冯春亭一口茶喷了个干净,她挠挠头,看着面色沉沉的贺重玉,“姐姐都是贵妃了,东家你还不高兴啊,难不成得让姐姐做皇后……”话没说完就被云娘从后背拧了一把,疼得脸揪作一团。

贺重玉当然不会和她计较,冯春亭不知其中原委,自然觉得贵妃是了不得的尊贵身份,但她也不想细细解释,只嘱咐云娘,“她这段时间先住你这里,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贺吩咐,妾莫敢不从。”她温温柔柔地笑,手又在冯春亭背后拧一把,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快多谢东家,你这个笨蛋!”

冯春亭这才哐当一下站起来,脸颊泛着羞红,“谢,多谢东家!”她猛然一弯腰,结果忘了手里还捧着茶,力道十足,茶水洒了一裤子,只好欲哭无泪地盯着云娘看。

“笨死你算了。”云娘无奈。

贺重玉笑了笑,“她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贺重玉的影子都没了,冯春亭还呆呆看着,云娘扯了她好几下都没察觉。

“喂,回神了!”她看见一只莹白如玉的手在眼前挥舞,是云娘。

云娘没好气地叉着腰,“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她努努嘴,“还不跟我进去换衣服。”

冯春亭这才感受到,自己衣衫褴褛,和这座香风阵阵、烛火璨目的屋舍格格不入。

光阴如水,当初手足无措站在寻香坊里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变成了这里的常客,此刻正翘着二郎腿半躺在雕花摇椅中,脚尖还悠哉悠哉地晃着。

“东家怎么还没回来……”她嘀嘀咕咕,眼睛一转,扯起嗓子喊道,“云姐,云姐,我饿了!”

“忍着!”但还是从柜台飞来一个橘子,正好砸在冯春亭肚子上。

“小贺到底干什么去了?”

冯春亭哼哧哼哧地剥橘子,头也没抬:“王家的造纸坊,王平终于肯卖了。”她嗤笑一声,“这个奸商,看准了东家需要,狮子大开口,没想到东家居然不买了,他这造纸坊每日都流水似的亏钱,金子打的铺子也撑不住这么折腾,再不趁好价卖给东家,就得白白送给顺王。”

王平就是亏死也顶着一口气,不肯将多年心血白送,更何况原本就是顺王府看上了他这个造纸坊,想要强取豪夺,这才几番逼吓。有钱的不敢对上顺王府,有势的平白看好戏,如今贺重玉愿意出手,王平喜不自胜,这个铁公鸡居然愿意让出一成价。

云娘眼波流转:“王平?他不是和你家有仇?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很痛快?”

“什么仇啊,我爹经营不善哪里能怪到他身上,当年他出的价也够厚道了,只是人有旦夕祸福,我家的事,怪不到别人头上……”

“没想到,你还挺公正——”云娘挑眉微笑。

冯春亭不语,在她心中,对冯春望这个混球的恨意可能都要更多。冯春望是她大哥,他素来不喜商贾之事,一门心思外出求学,她爹居然还说男儿就该志在四方,于是给了他一大笔银子,让他在外面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结果冯春望一去不复返,那些差点活不下去的日子里,冯春亭是多么希望哥哥能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救她脱离苦海,可是哥哥一次都没有回来。

没关系,就算他没回来,我也好好活下来了!冯春亭咬牙。

后来说起家中往事,云娘也曾问过,而冯春亭臭着一张脸道:“我怀疑他已经死在了外头。”就算没死,这么多年不回家,在她心里大哥也和已经死了没什么分别,冯春亭暗恨。

似乎是为了安慰冯春亭,云娘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知道我是怎么来这儿的么?”

冯春亭想到往常云娘像蝴蝶一样穿梭在各个妙龄少女、高门贵妇之间,红唇微动,莲袖轻移,就让那些女人掏出一枚枚闪闪发光的银子,不假思索地开口:“因为你厉害!东家让你做寻香坊的大掌柜,肯定是因为你能给她赚银子!”

“你可想错了——”云娘拉长语调,故作神秘地说,“是因为捡回了我,小贺才开了这家寻香坊哦……”

“啊——啊?啊!”冯春亭震惊地张大嘴巴。

云娘说的也大差不差,贺重玉虽然捣鼓花花草草的时候,顺手做出了一些香粉花露,但使用的人还仅限于贺府之内。贺重玉在街上闲逛的时候,遇见被父母卖给富商做妾的云娘,出手相帮,把云娘带回了府。

云娘看见竹苑里黄梨木架上堆放得满满的瓶瓶罐罐,建议贺重玉开了这家专赚女人脂粉钱的寻香坊,而她作为大掌柜,芙蓉花貌莺啼声,红粉香影莲裙步,也成了寻香坊的活招牌,甚至有哪家的夫人小姐还特地嘱托她,若是出了新款式,一定要提前告知。

听完这番话,冯春亭感慨:“东家还真是喜欢往家里捡人啊。”

此刻,云娘正上下左右揪着冯春亭的脸蛋儿,柳眉倒竖:“还没回来!你不是说王平答应得很痛快么,既然痛快,怎么小贺还没回来?”

“我,我也不知道啊……”冯春亭感觉自己的脸已经成了一块白面团,正被云娘揉来揉去就快肿成馒头了。

“云姐姐!你有没有想我啊!”

门口一声骏马长嘶,而后便响起喜鹊唧唧喳喳的欢快声音。喜鹊身后,从容不迫地走着的,不是贺重玉还能是谁。

贺重玉扬了扬手中的契约:“春亭,往后你可闲不得了。”

冯春亭一个打挺就跳起来,接过契约翻来覆去地打量,脸上笑容越来越大,“东家!你就放心罢!”

她可盼着能有一天像云姐这样为贺重玉做事了,在她心中甚至有个野望——蹬掉云娘,成为东家身边最得力的属下!冯春亭意气风发地为自己鼓气。

作者有话要说:贺重玉爱好捡人回家,不止云娘和春亭,之后还有更多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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