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山神庙回来，几个人又在村子里晃了一会，看看有没有遗漏什么线索，也终于赶在日落之时跟着击鼓人登上了鼓楼。不过除了在鼓楼上一览了龙隐村的黄昏美景，此外一无所获，看来钟鼓楼也不是重要的线索地点。

“来喽！美味的红烧鱼，这鱼可是河里野钓来的，天然无公害，绝对比你们城里的鱼鲜美！”

老板乐呵呵地从厨房里出来，把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红烧鱼摆到了程子墨那一桌上。

程子墨看着一桌琳琅的菜肴，又看了看一旁饭桌上孤零零的谢川乔，于是邀请他一同共进晚餐。然而谢川乔并不领情，漠然地拒绝后风卷残云般把晚饭吃完便兀自上楼回房了。

季东一遍夹着鱼一遍不满地说：“你说你，好端端的非得去碰那钉子，像谢川乔那样的怪人，你还是少跟他接触，别回头把你的脑子也带坏了。”

不得不承认，程子墨有时候就是容易圣母心泛滥，他自己也清楚得很，但是就是控制不住不去散发圣母的光芒。

老板忙活完了，拖了张凳子在他们桌子旁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

聊天之中，程子墨顺嘴说了今天听到一个老奶奶吓她孙子的趣事，老板听了，笑着说，这个故事他们这边的每一个小孩都听过，就像传家故事一样，一代说给一代人听。

陈泽航听了来了兴趣，闹着要听这个故事，老板刮了刮陈泽航的鼻头，开始娓娓道来：

这是一个古老的故事，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两兄弟，哥哥叫进财，弟弟叫来福，哥哥进财精明圆滑点子多，弟弟来福耿直淳朴人勤快，两兄弟一起合伙在外地做生意，一个善于用脑，一个勤于动手，生意倒是做的风生水起，赚了不少钱财。一年的中秋到了，兄弟俩准备衣锦还乡回家，在老家重新做点小生意结亲成家。

那个时候可不像现在到处都是柏油路上跑着小汽车，去哪里基本都是靠双脚。他们走了大半天，又吃了些干粮，水带的不够，那是口干舌燥。然而附近都是荒郊，荒无人烟，来往的人极少，也就没什么人沿途开设茶馆饭店之类歇脚的地方。

他们走呀走呀，正好看到离路边半里路的地方有一口井，二人商量着便去井边打口水喝。

那口井约有两米宽，井水很深，井边放着一个系着长绳的木水桶，也是方便路人打水喝的。

长幼有序，老实的弟弟主动拿起桶去井边打水。看着弟弟慢慢把桶一段一段放进井里，哥哥进财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其实早就在哥哥心里生根发芽了，哥哥一直认为自己比弟弟聪明，生意上的成功都归功于自己的脑子，就算没有弟弟，他也能稳赚到钱的。可是现在，他赚到的所有钱都要跟这个傻弟弟平分，他的心里极不平衡。现下正好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抓住这个机会，所有钱财家产就都是自己的了！

“来福，打得上水来吗？需不需要哥哥搭把手？”哥哥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后，故意抬高音量边说边走进弟弟的身后。

“哥，不需要搭把手了，快了，已经打上上水了，马上就好了。”弟弟没有感受到一点身后将至的危险，乐呵呵地说道。

“那太好了！真是辛苦我的好弟弟了！”

哥哥进财颤抖着说，深吸一口气后，眼里凶光一闪，对着弟弟的后背果断出手，用力把弟弟推进了井里。

听着刺耳的尖叫和重物砸落水面的哗啦声，哥哥脸上露出了狰狞而癫狂的笑容：“我的好弟弟，别怪哥哥心狠，要怪就怪你太笨了。”

进财把栓在桩上的井绳剪断，都扔进了井里，彻底断了弟弟来福的逃生之路。

而一口没有打水桶的井，更容易被路过之人认为是一口无水的荒井，如此一来，等到弟弟的尸身被人发现之时，恐怕都腐烂得难以辨认究竟是谁了。

临近村子，进财还狠下心打折了自己的一只手臂，再把身上蹭满了灰砂，看起来狼狈不堪的样子。

他回到村子里，告诉众人他们在回乡的路上碰到了一伙山贼强抢财物，在激斗中自己的手臂被山贼打伤，又因为夜色太深，和弟弟逃命的时候走散了，后面悄悄回去也没找到弟弟的踪迹，不知道情况是死是活。

那个时代山贼横行，被打劫的村民也不在少数，看到进财这副狼狈模样，加上兄弟俩感情一直很好，没有人怀疑进财的话，大家反而都安慰他和他的父母，之前还有个儿子好好过来了，也许过不久来福也能平安回来的。

进财假惺惺地抱着父母痛哭起来，实则心里暗想最好弟弟死在那口井里，他要是平安回来了，一切就败露了……

话分两头，来福重重的跌落井里，决定全身的骨头都要被摔碎了，加上掉落过程中与井壁摩擦，身上不少地方都擦破了皮，火辣辣的疼。不过幸好，他的护着头，脑袋没有磕碰，在不幸中捡回了一条命。

更幸运的是，井水面上有两根突出来的木桩，想来是以前凿井留下的。来福用尽力气爬上木桩，让自己的身体不必一直泡在水里。

来福大声求救，但是外面无人应答，看着井口的天空一点点陷入黑暗，来福的心也渐渐冰凉下去。他不明白骨肉相连的至亲兄弟居然会下此毒手，曾经的兄友弟恭居然和水中月一样虚幻。看着倒映在井水里的一轮圆月，来福心中满是对家的思念。

对亲人的想念和求生的渴望让来福没有因为身处绝境而自暴自弃，他渴了就喝井水，饿了就啃食井壁上的草苔，居然在井里艰难的存活了下来一个月有余，只是他已经瘦的皮包骨，眼睛也因为长期在昏暗的环境中视力锐减，老东西都模糊不清了。

一天夜里，来福正在沉睡，忽然，他感受到周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股比水还要冰凉的气息在他身边环绕着。自小在村间地头摸爬滚打长大的来福很快明白身边的东西是什么，他吓的大气不敢喘，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来物扭动着身体慢慢收紧，把来福困在它的躯体之间，那竟然是一条海碗般粗壮的乌黑大蛇！

“你的胆子可真大，居然敢闯进我的宅邸。”大蛇的嘴巴未张，却在咽喉之间发出了沙哑的人语。

“大仙饶命！小的不是故意打扰您的清修的！”来福赶紧求饶。

“哦？果真？要是你能说出让我信服的理由，我就饶了你，要是说服不了我，或者敢有半分欺瞒，我就把你变成今天的晚餐！”

得到特赦的来福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大蛇解释清楚，听完来福的述说，大蛇沉默了半晌。

“来福，”大蛇沙哑的声音再度从喉咙里发出来，“有个活下去的机会，你要不要？甚至可能让你得到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要，我要，只要不做为非作歹的事，我都可以做！”来福赶紧说道。

“你放心，我对你们人类的小命不感兴趣，我只需要你当我一个晚上的耳朵。”大蛇说道。

“当您的耳朵？”来福十分不解。

“南山之上，有一间古庙，庙里有一口大钟，在下个月圆之时，我需要你躲在大钟里，等到夜半，庙里会来几个，”大蛇顿了顿，接着说，“会来几个妖怪，他们会在里面开茶酒会摆龙门阵，会说出这段时间以来的所见所闻，我需要你把他们的聊天的内容一五一十的记下来，并且悉数如实告诉我。我的眼睛具有洞穿谎言的神力，我先奉劝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否则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为什么您不亲自去呢？我怕记不清他们讨论的内容。”来福脱口而出问道，说完后自知失言，生怕惹了蛇大仙不愉快，因为一句话白白送了自己的小命。

“哼！这些不入流的小喽啰，还不配和我平起平坐。”大蛇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你只管把记得的一一告诉我就行，我自会分辨。”

“还有一个问题，那些大仙是山兽化成的，嗅觉很灵敏，只怕会被他们发现……”来福说出自己的担忧。

“这个你无需忧虑，庙里的大钟也不是凡物，它可以掩去你身上的人类气息，再说了，那几个蠢货必然都喝的醉醺醺的，只要你不发出大声响，他们发现不了你。”

“好，好，那一切听大仙的安排。”来福连声应道。

“你抱住我的尾巴，我带你到洞府里修养几天，到了月圆之日，我在送你去那古庙。”大蛇说道。

“那就劳烦大仙了。”

来福抱住大蛇的尾巴，忽而感觉到身体一晃，仿佛轻飘飘地在奇异的空间里穿梭。来福也爱听一些说书，心想这应该就是书中说遁术吧。

没过多久，大蛇把他放了下来，他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满是幽香和荧光的洞穴之中，洞穴之中只有钟乳石上挂着的水滴，脱力后掉落到水面的滴滴答答的声音。

大蛇给了来福一些瓜果食物，嘱咐他不要乱跑，而后又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