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小莲殷切地看着祈醒，祈醒从她的表情中似乎读出了某些执念，他只得配合般用力点了点头，望小莲这才转移视线。

趁望小莲看向别处的间隙，祈醒神情复杂地看着望小莲。这不是祈醒第一次从望小莲身上感受到执念，对于望乐，望小莲有她的执着，而这份执念从何而来，大概只有望小莲没有告知的那部分真相才能解答。

从望小莲第一次向他说出那个“真相”时，他就知道望小莲一定隐去了大部分事实，只是她隐去的部分很巧妙，使得她说出的“真相”依然能够逻辑顺畅，让所有事件都形成闭环。这是她精心设计的“真相”，虽然称不上完美，但是也没有漏洞，所以即便他一直留意调查，也始终一无所获。

“你刚刚和黄荧煊的对话顺利吗？得到什么线索了吗？”望小莲很自然地转变了话题。

祈醒摇了摇头：“黄荧煊和他背后那个人的关系比想象中复杂得多。我刚才刻意引导黄荧煊相信是他背后的那个人兔死狗烹，为了要他的命才制造了这场爆炸，但是……”

“他不相信？没能成功瓦解它们之间的信任关系？”

“不，他相信了，但是却并没有瓦解他们之间的关系。黄荧煊似乎对自己迟早会变成弃子这件事早就有了一定的心理预期，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可能随时会像垃圾一样被处理掉，但是他依然愿意替那个人掩护，或者说保护更加合适。”

“保护？你的意思是黄荧煊和他背后的那个人不仅不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反而还有其他更加隐秘的关系？”

“嗯，能做到心甘情愿地为对方付出，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对方，最普遍的关系，要么是血脉亲情或者关系格外亲密近似于亲情，要么就是恋人。”

“你更偏向于那种感情？你们之前的调查里有怀疑的对象吗？”

祈醒摇了摇头：“我不能确定，而且比起黄荧煊，那个人对黄荧煊的感情要更复杂矛盾。”

“为什么这么说？”望小莲有些诧异，因为祈醒鲜少会有像现在这样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祈醒：“从爆炸结束后我就一直跟踪黄荧煊，从他转入私人医院开始，我就偷偷回收了他注射过的药剂瓶。我调查过其中的成分，有人在他的药物中加入了医生开具的药方中绝不会出现的成分。这种药的使用会让昏迷中的人永远不可能醒过来，甚至死亡。”

“所以你才一定要把黄荧煊接出来？”望小莲突然联想到，便问了出来。

“嗯，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扰乱视线。”

望小莲：“你继续说。”

“如果排除其他势力存在的可能，给黄荧煊下药想置他于死地的可疑人员只有两个——一个是疯子，另一个是黄荧煊背后的那个人。我不认为下药的是疯子。首先，一开始疯子还没有伤害黄荧煊的打算，只是因为中途知道他背后的人敢对望乐下手，才制造了爆炸用于警告，实际并不是真的想杀黄荧煊，否则应该用更精准的手法，黄荧煊不可能还能捡回一条命。其次，下药不符合疯子的行事作风。他的目标向来明确，就是恶心望乐。如果他真想杀黄荧煊，应该用更加张扬的手法将黄荧煊的惨死展现在望乐面前，而这种在昏迷中悄然地死去不但太平静了，而且对望乐不会造成任何情绪上的影响，不可能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望小莲：“那么就只剩下黄荧煊背后的那个人了。”

“对，偷偷下药，不怕麻烦，耐着性子慢慢等着人死倒和李如的死异曲同工。李如也是在那个人步步为营的设计下，一步一步走向深渊。所以单从作案手法来看就是黄荧煊背后的那个人做的。但如果这样，就会产生一个新的矛盾点，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一点。”

“是什么？”

“黄荧煊费这么大功夫把望乐约出来，这个做法其实很不理智，且不说这样做是在与疯子作对，就说本来望乐和黄荧煊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影响就很不好，黄荧煊出事，很容易就会波及到他，这个时候更应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这阵风头避过去要紧。而他却选择对望乐动手，这无疑只会让警察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在黄荧煊身上，引火上身。所以我之前认为这是一种纯粹的、不加理智的报复行为，为的只是为黄荧煊出一口恶气，很像是在护短，但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又要偷偷给黄荧煊下药，想致黄荧煊于死地呢？”

“因为爱。”望小莲脱口而出。

祈醒皱眉看向望小莲，显然不能理解望小莲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

“因为爱到不忍心对方承受任何痛苦，所以选择亲手葬送他的生命，让他没有任何痛苦地死去。”

祈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鲜少会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么难以理解。他能理解各种丑陋复杂的人性，他也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而对于望小莲说得这种情况他还是头一回觉得难以置信。

只是因为不想让爱的人痛苦，就要亲手杀死对方？太可笑了，听起来更像是自私自利者冠冕堂皇的借口。

不过有一点可以应该能够确认，黄荧煊爱那个人。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黄荧煊背后的那个人是谁。他和黄荧煊的关系不一般，甚至不愿让黄荧煊承受不下去的痛苦想让他死，”祈醒没有表现出自己的鄙夷，又重复了一遍似乎是在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可能。

望小莲：“还有黄荧煊和那个人背后究竟是怎样的势力？那个疯子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和他们合作。”

祈醒点了点头很是同意：“疯子不会做亏本生意，能和黄荧煊他们合作，说明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那两个人想扳倒李如这件事可以达成。但他凭什么这么笃定呢？李如在娱乐圈的势力根深蒂固，资源、权势、人脉全在李如手中，如果还有一股势力能够与李如相匹敌甚至压倒性胜过李如，娱乐圈不应该一点风声都没有，所以黄荧煊他们究竟依仗的是什么势力呢？”

“你说的有道理。”望小莲神色凝重地说道。

祈醒：“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很在意，太久没有新案件了，那个疯子不应该在李如这件事上浪费太多的时间。按照以往的经验，刘雯的事紧接着就是王凌雪，然后是赵家曼，这几个案子都无缝衔接。李如的事已经结束太久了，他不会这么仁慈地给望乐这么长的休息时间。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

“什么？”

“案件的发生顺序有问题，按照疯子的惯例，他会提前就把案件堆砌起来等着望乐一头扎进去，也就是说他每一次都应该先制造一个案件然后推给望乐。而这一次，李如的案子不是他制造的，他应该是先接触到黄荧煊他们，才发现有李如这个案子。李如的案件不是为望乐量身定做的，只是他碰巧发现这个案件很适合用来影响望乐而心血来潮地加入了进来，所以这个案子其实原本不应该在那个人的计划范围内，那么那个人原本想制造什么案子呢？是不是已经出现了受害者只是我们还没有察觉到……”

“干想也没用，”望小莲拿来一台笔记本电脑，“你之前把望乐的手机交给我后，我就立刻按你说的把望乐手机里的照片导出来了，望乐的手机已经处理掉了，不会被定位到，你可以仔细看一下，是不是还有遗漏的线索。”

祈醒点了点头，翻看起了电脑上的照片。当他的目光停留在望乐拍的一个兔子挂饰时，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起身：“莲姨，我出去一下。”

“哎，祈醒……”

还没等望小莲话说完，祈醒就匆匆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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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服了，又来！”接电话的警员被那个恶作剧的外卖报警电话弄得不胜其烦，“这两天电话怎么这么多啊？”

望乐下意识看向接电话的警员，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

奇怪的报警电话、酒店着火、刘雯……

警员正打算把电话再次挂断的时候，望乐已经来到他的身边接过了电话。

“喂，你好。”望乐说完这句话就听到对面传来一个女孩发抖的似乎要哭了的声音。

望乐之前就听余然说了这个声音是合成的，他真的听到还是大受震撼，现在的人工智进展居然这么快，人害怕的语气模仿得这么像。

望乐耐着性子听电话，听起来确实就是其他警员说的那样，没什么很特别的，但是望乐总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电话一挂断，旁边的警员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望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脸有些发烫，他现在在市局本身就已经很尴尬了，于是他匆匆说了一句抱歉。

余然走过来拉过望乐，“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听一下那个恶作剧电话是什么样的，”望乐跟着余然往自己的位置走，“现在的人工智能好厉害啊，连紧张害怕的语气都能模仿得那么生动。”

“你指什么？哪里有紧张害怕的语气？”

“就是那个外卖电话啊，那个女孩的语气，听起来就要哭了。”

“啊？不可能啊，我也接过那个电话，就像没感情的机器一样，冷冰冰地说一段话……望乐，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