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

王月梦：“我的律师到了吗？他没来，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回答的。”

张柏峰：“好，那关于刘雯替你代写毕业论文并以此敲诈勒索你50万的事呢，你也不想回答？那你的家人知道吗？”

王月梦眼中闪过一抹慌乱，随即被愤怒所代替，也不再管律师来没来：“我就知道刘雯那个贱人不会轻易放过我。你们在她电脑里查到消息记录了是不是？”

张柏峰不置可否。

王月梦冷笑一声，似乎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了：“对，没错，我的毕业论文就是她代写的。我和她在大学的关系其实挺不错的，她人很孤僻胆小，但我很喜欢交友，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刚进入大学我觉得她可怜就什么事都带着她。但是我在大学玩太疯了，到最后才发现自己连篇毕业论文都写不出来。我不敢去网上找，怕查重过不了，刘雯也知道，主动说要帮我写，我当时真的觉得自己交到了个真心的朋友，发誓要和她做一辈子闺蜜。”

王月梦停顿了一下，眼神有些放空似乎也在回忆大学生活，接着说：“但老天和我开了个玩笑，我现在的丈夫，家境好，学历高，是我当时毕业论文答辩时的导师，这么优秀的人居然因为刘雯替我写的那篇论文追求了我。每当他问我要论文时我只能用各种借口搪塞过去，我真的害怕极了，我怕自己来之不易的幸福会被夺走。我战战兢兢地告诉了刘雯，希望她能帮帮我，她当时也确实答应过我，她说她永远都不会说出来。我本来以为我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可是我现在的婆婆非常不喜欢我，她觉得我各方面都配不上她儿子，我就努力向上流社会靠近。可是真的太难了，那些名媛小姐们是真的含着金汤匙出生，她们所见过的，所学习的根本不是我能轻易企及的，我甚至和她们没有一点点共同话题，连当陪衬都觉得多余。只有在刘雯的身边我才觉得轻松自在，我才觉得自己像一个正常人真正畅快地呼吸着，而不是每说一个字都要斟酌考量，生怕自己露怯。”王月梦已经开始哽咽。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我从毕业和我的丈夫进行了五年的恋爱长跑，终于我们要结婚了。我高兴地告诉了刘雯这个消息，她还陪我去了婚纱店，本来一切都不会变的。可是我还是害怕了，多年来的辛苦维系让我不敢有一点点差错，我怕她孤僻的性格会破坏我的婚礼，更怕她的身份让大家看出来我也是个冒牌货。我故意没有告诉她我的结婚地点，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但是我结婚那天她就是来了。我努力避着她，可她就是没有丝毫眼力见，还要往上凑。我身边都是我婆婆那边请来的伴娘，我怕她们会瞧不起我，就当着伴娘的面装作不认识她，甚至还喊了保安把她拉走，拉走的时候我看到从她包里掉了一条我很喜欢的手链，一条以她的能力轻易买不起的项链，一条即使掉在婚礼会场都不会有人稀罕看一眼的项链……”王月梦此时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我其实心里一直很愧疚，但我又不敢联系她。有一天，她主动给我打了电话，我真的很高兴，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我才想起来该怎么笑，可她张嘴就问我借30万，我以为她是以为我嫁了个有钱人故意奚落报复我，直接挂了电话。结果她发来信息说如果我不借她钱，她就把当时我让她帮我代写论文的聊天记录发给我老公。我没有想到曾经那么一个懦弱内向的女孩居然会这么恶毒，但我还是给她立刻打了50万，就算是我瞎了眼，是我认错了人……可是，可是她是我唯一掏心掏肺想过当一辈子闺蜜的朋友啊，为什么她会失踪？为什么会是她？……”王月梦终于将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吐露了出来，她使劲捶打着桌子，似乎想要以这种方式祭奠自己逝去的友谊。

谭茜茜头一次在审讯室违了纪：“我们在刘雯的电脑上并没有找到什么聊天记录，只有一篇没有任何署名的论文，还有她自己的毕业论文，以及她挽着你在婚纱店照的照片，那张照片真的很美。我们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你丈夫跟着律师过来了，他拿出了你的毕业论文进行了比对。还有，你的丈夫并不是因为论文喜欢上的你，而是因为你论文答辩时自信的模样。”直到谭茜茜陈述完一切，张柏峰始终没有阻拦。

王月梦听到这一切开始剧烈地干呕，整个人吐得昏天黑地，杨瑞宣也冲进了审讯室抱着王月梦：“梦梦，梦梦”地使劲叫着。

张柏峰叹了口气，缓慢地走出审讯室就看到了望乐、祈醒站在门口，声音中是掩不住的疲惫：“不要以为你们是非编制人员就可以为所欲为啊，随意放无关人员进审讯室可是违纪的，该写检查还得写。”

两人均没回答，望乐先开口道：“线索又断了。”

张柏峰闭上眼睛沉重地叹了口气：“是啊，彻底断了。”

祈醒却突然开口：“不，刘雯的家还没有搜过。”

张柏峰的眼睛瞬间恢复了神采，可是还没听到他说“继续查！”，人先晕倒了。两人眼疾手快，立刻扶起了张柏峰。

张柏峰晕倒的时候，望乐以为市局失去了主心骨会群龙无首，乱成一团，然而并没有。谭茜茜让余然跟着去医院，自己则继续做着案件处理工作，大家都有条不紊地继续忙着。

凌晨两点，一向眼神坚毅，似乎不知疲倦的张队长此刻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只有这时才能注意到张队脸上已经有了沟壑，是抹不去的岁月的痕迹。

望乐：“张队几天没睡了？”

余然有些六神无主，眼神还有些木讷，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尤其是刘雯失踪以后就没见他休息过。前一秒被叫去开会，后一秒又急匆匆地跟着去找人，审人。明明看着那么刚强的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余然才来市局没多久，并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似乎打开了话匣子，说道：“张队其实某方面和我爸挺像的。我爸是个军人，不像一般的孩子都会崇拜自己的父亲，我从小就讨厌极了我爸的一板一眼，说一不二。他一直希望我能和他一样当个优秀的军人，我偏要和他对着干。他想让我读军校，我偏偏要报考警校，我想让他认可我，但不是按他为我既定的路线，走他为我铺就的路。我刚转来市局那会儿，其实有点儿怕张队，我总觉得他和我爸一样一板一眼。今天我才发现自己以前有多幼稚，当警察根本不是用来证明自己的方式，警察整天和各种各样的案件打交道，和犯罪嫌疑人周旋，决不允许自己暴露出一点儿弱点，打击违法犯罪就是不能有任何含糊。张队倒下的时候，大家没表现出什么，但我知道他们其实都憋着一股劲儿，犯罪嫌疑人从来不会因为少一个警察就少犯一次罪，他们只会变本加厉，更加猖狂，我们要做的应该是时刻保持警惕，绝不能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不错嘛，新人思想觉悟提升得很快嘛！”谭茜茜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医院。

余然有些难为情：“茜茜姐，你怎么来了？”

谭茜茜调笑道：“不来怎么听你表决心？怎么会知道你把张队当爸爸一样敬重呢？张队醒了我一定替你好好转述，一定要让张队看到你的拳拳赤子心。”

望乐也忍不住笑了，就连祈醒也在旁边跟着点头附和。

谭茜茜：“行了，我刚才听医生了解过病情了，张队也没什么大碍了。你们也赶快回去休息吧，不要觉得自己年轻能熬，小心下一个倒下的是你们。余然，明天你和祈醒、望乐去刘雯家搜查，张队这儿还有我。”

几个人也没再坚持，从祈醒、望乐来的这几天里，两人就发现除了张队，谭茜茜在市局说话的分量也很重，大家也都欣然接受。这一次张队突然晕倒，谭茜茜也没有丝毫慌乱，处理都很得当，一点儿没耽误。另外，余然说得很对，张队倒下并不会让犯罪分子适可而止，失踪的三位女性至今都没有任何可靠的消息，现在要做的事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