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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见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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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原因,郁理来过两次南城。

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县级市,她从未涉足。听说去年被评为全国百大城市榜首,市容和绿化做得相当出色。

看完十几个视频用了一小时。

十五分钟看,四十五分钟沉默着抽烟。

周敬航打灯变道,清瘦笔直的手指控着方向盘,性能卓绝的引擎嗡嗡作响,这辆黑色怪物无视所有规章制度横冲直撞。

郁理用手机录制其中几个最为惊爆悚目的视频,发给自己朋友。

这位朋友是当初揪出夏嘉扬背后大规模买水军黑郁理的黑客,早年她在哈佛认识。

他很快传来讯息:这不是之前针对你那位?他买通好几港媒。Lily,最近有几个代言在考量你的商业价值。

郁理摁住语音,克制地微笑:“这是Aria该考虑的事情,你尽管往外发。”

周敬航目视前方,他开车姿态闲适自在,没有任何紧绷感,挽到肘弯的白色衬衫,显出精悍劲瘦的手臂线条。

“庄铭这几年,性格变化很大。”

他瘦白长指搭着转向灯,这个县级市地势低排水差,好几条道路出现红色拥堵,他不得不绕路而行,然而能通行的道路更是难以前进,周敬航急转变道,打算绕路回京。

郁理架着他衬衣领口别着的茶褐色平光镜,镜架略宽大,她不得不用一只手抵着耳骨上方,以此作为固定。

“没有人被打断一条腿还能若无其事吧。”她以嘲讽的口吻说:“哦不对,他现在失去两条腿了。真可怜,他的下半辈子只能靠轮椅度日。”

“不过,”她手指挂下墨镜,松松地滑到鼻尖,恶意地笑起来。她对这个男人厌烦透顶:“庄家两个,大的不行还有小的,听说是学医的?不知道会不会精于骨科。”

不过五六点的光景,天气阴沉如三更半夜。

他下了高架桥,身后辉煌车灯汇聚成密集红色车海。她的脸陷入半明半昧的光影,侧脸骨相非常立体,她短促地笑了下,举起手机。

周敬航看向后视镜,基本没有车往他们这个方向开,他踩足油门,黑色车影如笔直闪电撕裂沉滞夜色。

他淡淡道:“你留手了。”

“杀人是要犯法的,周sir。”她没正形地嘲弄:“我能对他做什么?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周敬航嘴角上翘:“说得不错。”

庄铭当初怎么对许梦昕,怎么在她死后不留余力地抹黑她,她不过是照本宣科,原封不动地还给他罢了。

朋友动作很快,一组超高清解析的视频爆上网络,匿名爆料者@了许多营销大V。几分钟后,这份特别隐去路人面容的视频迅速发酵、扩散、紧接着评论区大规模出现“加V、2.88、完整版”等唯恐不乱的小号。

视频中,庄铭的脸清晰到无可辩驳,他或跪或蹲,半只由高精尖金属材料契合的腿,费力地弯曲。

紧接着,有某知名专业鉴AI的博主跳出来,多角度交叉分析视频中的男子和庄铭。

郁理没有花钱雇人下场,毕竟那条腿,可太有指向性了,不是吗?

这场起始于互联网的狂欢,以非常不合理的速度波及了庄家的债券和股价。周家手眼通天,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的团队精于此道,不光擅长见风使舵,更是擅长引领节奏。

随着庄铭的事情不停发酵,有“知情人”跳出来爆料:说个我知道的事情。三年前有个跳楼后被网暴的女孩子,她其实是庄铭女朋友……有段时间关于她的不雅照层出不穷,其实幕后推手是庄铭。没有证据,信不信随意。

互联网怎么会没有记忆。人人都说让子弹飞一会儿,但没人对真相予以探究。

郁理压下了所有关于许梦昕的事情,唯独留下她曾发在微博的拿到offer的微博。

那条微博,从0阅读,到上万,不过瞬息。

他们点着姗姗来迟的蜡烛,说着无关紧要的对不起。

郁理觉得很搞笑,因为这个微博号是假的。

这个社会太浮躁,真正的死亡无人在意,反倒热衷互联网对薄公堂。

庄家名下酒店的官博反应很快,在第一时间发布律师函。

但没用,她从来不怕硬碰硬。

这种容易成为茶余饭后谈资的桃色新闻永远是堆在明面上的东西,真正的斗争往往暗流汹涌,刀不见血。

驰向无边夜幕的长道逐渐远离灯火辉煌的城市,周敬航第三次挂断IP来自耀京的来电,她关闭手机,懒散地捏着一角调转一圈,轻慢地问:“不接电话?是谁?”

周敬航把手机丢入后座时,敏锐地发现身后排山倒海的暴雨中,闪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红色光点。

有车在跟。

他简短地说“我哥,没事”,郁理挑眉,她把冷气打得很低,这女人天生不怕冷。

她不是很想相信:“周总看起来不是闲人,他难道打电话让你回家吃饭?”

这句话可供思维发散的留白太多,周敬航抿紧唇,刚想质问这只花蝴蝶和周家大哥有什么渊源,没想到,紧追不舍的银色车影却突然发难,直踩油门横追上来!

郁理坐直身子,眸光压得极紧:“谁?!”

不过转瞬之间,银色大奔狠打方向盘,一声响彻云霄的碰撞声轰然炸起,她被惯力前后拉扯撞到玻璃,接着又被安全带强势掰回,磕得脑海一阵白光激荡。

大奔不减凶势,引擎声轰鸣作响,从右后方急撞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周敬航把方向盘压到极限,车门和金属防护栏狠狠摩擦,她的耳膜瞬间被尖锐刺耳的撞击声贯穿。

两辆车在急剧颠簸和不要命的疯狂加速中一前一后疾驰,郁理摁住心口,她的心跳已经飙升到一个不正常的地步。

她费劲往后视镜扫一眼,银色大奔如深夜魅影,她稳了稳涌上喉头的血腥,刚刚一番天旋地转的磕碰,大概是磕到口腔,她不得不咽下满口血腥气。

玻璃已经在急迅撞击中变成大小不一的裂纹,颠簸之中她从周敬航那儿劫来的平光镜不知飞到哪里。她挣扎着坐起身,视线遽然发紧,那辆银色大奔飞驰而上,转瞬贴到身后。

一切就像电影慢速回放,她的眼中,直直地映入一抹冰冷的银色。下一秒,那抹如银色子弹的奔驰忽然平地起飞,在更凶更悍的强力撞击下,在夜幕摔出一条弧形,失去控制连滚带翻地栽入黑暗。

变故太快,她算是见过大场面,如今也频频心悸。

周敬航差点被直甩出去,鲜血沿着额角鬓发汩汩流下。

他粗重地喘了口气,像要极力咽下喉间腥甜血味。他拉开几乎变形的车门,看见不远处从黑色SUV下来的男人。

那张和周敬航酷似的面容带着冷傲睥睨,垂在身侧的右手握着手机,周远择冰冷地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郁理捂着擦伤手臂,探身解锁,她扶着车门踉跄下车。好不容易在对方霸道蛮横的明亮车灯中看清来人,她同样一怔。

周远择目光移到她身上。

他对郁理没有任何好感,不管是作为陌生人还是弟弟的前女友,他只觉得她是个麻烦。自从周敬航遇到这女人后,从一个掩饰得极好的绅士疯子,进阶成没必要掩饰的疯子。

这两个平日里漂亮精致到不像话的麻烦鬼,此刻一个赛一个的狼狈。周敬航额角受伤,郁理手腕擦伤。柳絮般丝丝缕缕的血迹沿着虎口落下,她竟然还有心情梳理发尾,冲他妩媚一笑。

“大哥。”周敬航声音完全哑了。

周远择冷哼一声,他阔步而来,一身质地精良硬挺的意大利手工高定西装,领口偏学术风,墨蓝色领带别进衬衫口袋,横了一枚枫叶领带夹。

郁理转头看了眼周敬航,知道这人的穿衣风格打哪儿继承。

她鹦鹉学舌:“大哥。”

周敬航直觉这个场面似曾相识,只不过她上一次说的是“弟弟”。

周远择没理会弟弟和便宜弟妹的卖乖,他冷冷一声,瘦长手指捏着黑色手机打转:“小航,做事这么莽撞。不知道庄家的人,一直在跟你?”

周敬航哑声道:“猜到了。”

新仇旧恨一起算,以庄家的性子,鱼死网破也有可能。

周远择眼神沉晦。他确实不喜欢郁理,但没必要告诉周敬航,庄家原本追的人是他那位前女友,对方是一路跟着她的车到了南城,之后大概是看见他们汇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以后要自己保护你的女人,不要撒娇,不要耍赖,不要依赖哥哥。”

周敬航额角钝痛,他站得笔直,向来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洇落淡色血迹。他面色不改,言简意赅:“我明白。”

“你最好是。”大哥嘲弄。

郁理直觉周远择对她隐有不满。

但,谁管他呢?她连周敬航都懒得讨好,怎么可能讨好他哥哥?

转念一想,对方刚出手救了他们,她现在没必要过河拆桥。

想通这点,懒着腰肢跌到周敬航怀里,她本人在沉重晦涩的僵滞气氛中美得唯我独尊,她做作地笑道:“谢谢哥哥。”

周远择的表情仿佛吞了十斤过期盐,他大概十万分不情愿接受这声哥哥。

奈何天生好涵养把眉眼间的刻薄和嫌弃严丝合缝地摁回喉底,劲瘦修长的手指向下一挥,温和而强硬地示意他们上车。

车上没有准备医药箱,郁理抽过湿巾简单地擦拭血迹,她把用过的纸巾团在掌心,一转目光,周敬航那张冰雪般俊秀冷酷的面容,因为那道鲜红血迹,竟然多了一丝鲜活。

这一面她也没见过,但,还是别再有机会见了。她又不是周敬航表情集邮大使。

她定定看了许久,忽地笑出声。

笑音短促转瞬即逝,她撕开一张湿巾,问:“我们这样,算不算同生共死了?”

喜欢卖弄自己浅薄学识的混血儿又开始生搬硬凑,周敬航没有力气和她说话,他靠近,她疑惑地炸了眨眼睛。

曾经耀大科院的镇校之宝变得乱七八糟,不再是当年稳坐钓鱼台的冰山雪莲——不对,他根本就没有稳坐钓鱼台。

看起来猫猫的,其实狗到不行。

郁理微微一笑,细白长指轻轻拨开他额前碎发,边缘乌青的伤口显露在目,她仰着和他一样头发散乱的脸,眼眸晶莹,颊边到肩颈锁骨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淤痕。

“你哥哥,没问题吧?”

周敬航按住她手腕,她不敢落手,擦拭的手劲比雾气还轻。他说:“别问一个男人有没有问题,这很不尊重人。”

郁理心想你就可劲儿装吧,你们周家两兄弟是不是不能好好说话?但看在对方受伤的份上,她很大度不想计较。

他不知想到什么,无端笑起来。

郁理当初扇他巴掌,扇得那么狠绝果断,如今像是怕碰碎了他。

但她想不到这一层,只觉得,这狗男人,平日是英俊到狼心狗肺的冷漠,哪怕是笑起来也多是带着居高临下的讥嘲。

现在看着倒很可怜。

他颔首,目光顺着车灯往外看,周远择背影孤挺,他气质比周敬航更加内敛含蓄,大概和常年慈善有关,郁理漫无边际地想,他手上,会不会也戴一两串佛珠?就像传说中的京圈佛子?

周远择不知道他的好弟妹正在心内揶揄他。

月光下,周正温雅的男人慢条斯理地烫着暗金花纹的袖口,腕骨至小臂的肌肉相当紧实悍利。

郁理遗憾地想:哦,没有。他竟然不戴佛珠!难道他没有一个在佛前苦苦求了几百年的白月光?

他抬腿的姿势强悍利落,“咣当”一声!他一脚踹上摇摇欲坠的车门。他转了转手腕,腕面戴着的江诗丹顿荡出一泓凛光。

周远择提住车内男人的衣领,拎小鸡似地拎出来,一把摔到枯草碎石杂乱的地面。

郁理推开周敬航,她跳下这辆地盘超高的越野。半截月光低悬夜幕,她踩碎一小块凹陷水洼。

“他不是庄铭。”她看着满头满脸都是血的陌生男人,双手抱臂,淡声道:“你是谁?”

男人听见她声音,艰难地睁开充血肿胀的眼皮,他的喉咙像个破漏风箱,嗬嗬地喘气:“你们、你们一个两个......都是疯子。”

疯子?

郁理挑起眉梢,他的手软绵绵地垂在一侧,大概是断了。她娇矜地伸出沾染潮腥泥土的鞋尖,踢过他变形扭曲的手指。

她微眯着眼,近距离地打量片刻,终于觉得他和某张面孔重合。

“你是庄铭弟弟?”她算不上多讶异:“可惜了,你原本可以当一个好医生。”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许梦昕的遗体会草草火化。那位签字的医生,他是庄铭弟弟的直系博导。

对于她半真半假的惋惜,男人眼里充斥不甘和怒火,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周远择往他面上砸了一拳。

周远择绝对不属于身材瘦削的类型,他比周敬航的肌肉密度更高,郁理怀疑他的人生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工作,另一半给了健身。哑铃就是他最亲密的女朋友。

他的拳头贴面而下,上百斤的凶猛力道生生将车门砸出一个宛如陨石落地的凹陷。

郁理不想被波及,她委婉地后退半步。

这一声,在旷远静谧的公路,十分响亮,十分凶狠。

她没有劝。她不是圣母,不会拯救一个在十分钟之前想要亲手了结她性命的人。

他硬生生捱下这一拳,唇齿咬得死紧,有骨气的一声未吭。原本还算俊秀干净的面容因为剧烈疼痛而色变狰狞,他能感觉自己后槽牙松动,鲜血沿着唇缝流下。

“别动我弟弟。否则,我会废掉你两双手。”

周远择面色沉静,他五指极其修长骨感,闪电般出手,猛地掼住男人咽喉,将他往身后变形扭曲的车门狠狠一压,车门横出的锋利断角擦过他眼皮。

他在那一瞬间,看见死神对他高高举起黑色镰刀。

郁理置身事外地站着。她静静看着对方眼角伤口,他半闭着眼,另外一只暂且完好的眼睛不看罪魁祸首,反而恶狠狠地瞪着郁理。

她本能地察觉危险,下一秒,男人猛地探向后腰,甩出一柄银光雪亮的手术刀。

森寒刀刃反射奄奄一息的月光,他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弹簧,刹那间弹起上半身,同时手中刀刃自下突刺。

一线寒光被压到极限,逆风溅起几缕殷红血珠。

周敬航单臂箍住她的腰,郁理被他拖撞到怀里,他格挡的手臂被银冷刀尖划开六七寸的伤口。

她登时怒从心起。

什么时候轮到别人伤害她的人?

她蹬下高跟鞋,鞋跟又直又长,还镶着亮晶晶的钻石,她毫不犹豫地抡起高跟鞋痛击男人鲜血淋漓的脑门。

周远择背手推开她,一手掐住他咽喉,往死里按,他在某个时刻甚至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喉骨错位断裂的声音。

“哥。”周敬航拦下他,男人口吐鲜血,眼见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郁理把高跟鞋丢到地上,她光着脚,踩上周敬航鞋面,她不会再要这双鞋了。

“小航,你需要处理伤口,开我的车,先回去。”

周远择无动于衷地说完,他整理了下和刚见面时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着装,漫不经心地活动了下肩周。郁理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把领带塞入衬衫口袋。

“郁小姐,麻烦你对我弟弟好一点,相信你已经知道,我不是多守法,或讲道理的人。”

郁理完全不怵他的威胁。周家这两兄弟,无非是雷声大雨点小。她无视他目光里的警告和冷淡,笑得若无其事又生动娇艳。

“哥哥,以后也请对我好一点。”

她微微一笑,搀扶周敬航回到车上。郁理没让司机留下来,这位看起来既生猛又能打的司机大哥还是留给周总,她只是擦伤,不影响开车。

改装过的悍马内饰低调性能强悍,郁理让周敬航等等,她走到栽翻的车上,好半天搜出自己和周敬航的手机,接着回到驾驶位。

现在去南城比回到县级市更近,她定位路线,松手刹踩油门。

周敬航把副座椅调到齐平,他搭手覆盖眼睫,郁理嘿了一声,问他:“我们这种废材富二代,是不是只能靠别人收拾烂摊子?”

她还有心情讲玩笑话。

周敬航问她要水,她说没有,没办法,他翻身坐起,被鲜血浸得潮湿黏腻的额发全部梳成背头,因此显得眼周更加深邃,他扣住郁理另只手的指缝,抵在唇边亲吻。

“还可以收拾其他的废柴富二代。宝贝,这算见家长了,我们的事什么时候定下来?”

她忍了半分钟才把“你神经病啊”的吐槽憋回去。

现在的首要目标不是急诊室,而是脑科吧!恋爱脑是全天24小时无间断发作吗?!

.

兵荒马乱的一夜总算过去,两个人累成死狗,顾不得问一句周远择怎么处理,在医院附近开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酒店,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下午。下了一夜冷雨总算停歇,郁理赤脚踩着被阳光烧得又暖又热的木地板,她拉开遮光落地窗帘,迎面直击盛夏将近40°的灼热气浪。

三秒钟后,她果断地重新拉合窗帘。

昨晚开的是双床房,后半夜周敬航死不要脸非得和她挤一张。

两个高个儿在这张被他们衬托得宛如婴儿床的1.8米单人床上,肩酸腰疼地睡了一夜。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周敬航□□的深蓝色小帐篷,心想确实可观,自己眼光真的蛮好。

但她现在并不想和一个缝了十几针的病患产生任何零距离的接触,哪怕病患生龙活虎地想要她这这那那,最后被郁理蹬在腰上,又窄又小的单人床果然没拦住他,周敬航摔了个非常不文雅的翻乌龟,那张过于冷硬但相当精致的脸,出现了长达半分钟的空白。

郁理非常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房间亮着一盏氛围灯,模糊昏昧的光影流水般温缓地笼罩着她。

她在等待周敬航缝针的时间里,问护士要了把剪刀,把留了很长的,定时在高级美发沙龙护养的长发剪了一半。

此刻刚刚及肩,两道锁骨又细又长,盛着轻柔流淌的零碎光晕。

他们在不够明亮的深夜里注视良久,周敬航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她那双永远不会疲惫的眼睛闪闪发光,他在这一刻突然明白,她为什么会说许梦昕拥有钻石一般的眼睛。

那是一种对生活如永动机的热爱,不知后退,不知烦恼,一往无前,愿意作死且作大死然后静候命运的糖果或巴掌。

简而言之,生活中的变态,行动上的疯子。

“周敬航。”

她喊他名字,他轻轻地嗯了一声,低沉温和的嗓音回荡在闷滞空间,仿佛就贴在她心口,撞出心照不宣的共鸣。

郁理歪着头,半长的头发让她更像以傲娇闻名的猫科动物,她脾气很坏,但非常美,周敬航从前不喜欢她过于轻浮的灵魂,但爱一个人,看她的缺点也变得无可救药的可爱。

她的声音带着慵懒迷人的性感腔调,同时还有绝对不崩人设的高高在上,她向跌坐地上的周敬航伸出手,掌心柔嫩白皙。

“我们和好吧。”她又说一次。

周敬航安静地看着她。

他知道自己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但真的听到,却没有想象中难以言状的心情。在他目光深处,沉淀某种暗物质般的情绪。

她想起他说过的话。他用痛苦定义初恋,也用爱定义初恋。

他们的初恋不够美好,但没关系,他们还有时间,还可以再试一试。

时间针脚缓慢缝补过去,她打算和自己和解,和许梦昕和解,也和周敬航和解。

他们的故事,不再需要无辜的第三者了。

许久,周敬航握上她的手。

这辈子除非死亡,他是不会打算给她后悔的机会了。

“记得我当年对你的告白?”

郁理歪头想了一瞬:“你的告白没有八十也有一百。”

她在对方警告的眼神中似笑非笑的改口:“我会阴魂不散的纠缠你?恭喜你,从此别人提到我的名字,只会想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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