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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啤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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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台风雨简直大得邪乎。

郁理走出烟熏火燎的卧室,她记得在某个航司托运的LV行李箱里,留着两条没拆封的英国烟。

大厅靠窗一角几乎成为杂物间。她烦躁地踢开一个又一个箱子,敞开的、倾倒的、昂贵的、美丽的箱子横七竖八,她耐心缺缺地翻找,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懒得多走两步路,她干脆坐在竖放的箱子,纤而细的蝴蝶骨抵着全景玻璃,她点起烟,又急又快地过了一口,她眼里有风暴般壮烈的平静。

古董座钟显示当前时间,她盯着时针跳格,余光在劈天盖地的闪电中扫到一线明亮。

她跳下地,三两步轻盈地移到沙发旁,发现那是周敬航留下的行李箱,银色伸缩拉杆的轻便款。

她一时火起,咬着烟,伸手拎起空荡荡的行李箱,从厨房窗口丢出去。

周敬航就住在附近,她完全不担心某个在凌晨五点半离开的神经病,能有把自己搞死在这场暴雨里的本事。

但,这个疯子,竟然选择开车!

彼时郁理站在三楼,冷眼看着那辆银色古斯特以一种随时随地爆缸的速度驶出半山别墅。

要不还是去死吧。

她在心里恶毒地想,你要出意外残了废了,我愿意养你一辈子;如果你死了,我马上弄死庄铭下去陪你。

绝对不让你孤单。

.

周敬航从不否认自己对郁理的爱,如今,也不否认对她的恨。

有那么一分钟,漫长到他温馨体贴地替郁理想了数十种死法。

在床上、在阳台、在餐桌、在车里,或者在哪里都好,总之他不想继续自甘下贱,继续听她以一种漫不经心又无比美丽的态度说什么“我们结束了”、“我不爱你”的狗屁倒灶话。

这个女人,秉性顽劣又险恶,她能将爱和性彻底分开——

她是不是觉得全天下都是她这种变态?!

他恨得牙痒,自虐般地绕着整个南城跑了三圈,跑空了最后一缸油,在系统尖锐的提示音中,把车停到宋愈家门口。

门铃抽风似地响,宋愈被这经久不息的鬼叫从温暖被窝拖起来,顶着满脑门的问号走到监控器前。

当场就惊了。

雨势磅礴,天灰欲雪,周敬航的银色古斯特以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停进车库,宋愈远远瞥了一眼,心疼地直哆嗦。

他二话不说地拍开门,周敬航进来的脚步带着不知打哪儿带来的泥泞枯枝,宋愈怪叫两声,说自己地毯是才买的,清洗非常复杂,麻烦这位少爷先换鞋。

周敬航脱下完全湿透的衬衫,宽肩长腿,腰身偏细,但劲健腹肌相当明显。但他的脸色白得像鬼,嘴唇寒气森森,发型全乱了,顶着一张又酷又拽的脸,因为隐忍怒气愈发显得难以接近。

宋愈示意他把裤子一并脱下,周敬航手里的车钥匙随意一丢,长裤口袋里的手机和打火机抖出一桌面的水迹,他把报废衣裤扔进宋愈指点的垃圾桶。

“你这是怎么了?”宋愈斟酌语气,并不想在冷面阎王头上动土:“这天气你还开车,实在是太胡来了。”

话锋一转,他福至心灵:“你和Lily又吵架了?”

又?什么又。

周敬航冻天冻地,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冰寒双眸直直地看住宋敛,后者顿时背脊一僵,像是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猛然被人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为什么,说又?”

他沙哑着声音,听得宋愈眉心顿跳。

这位被人强行叫醒的宋二公子尴尬地站了一会儿,想给他拿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但看对方飕飕冒冷气的架势,似乎先回答他的问题比较合适。

“额,你和她,重逢后,好像一直在吵架。”

从耀京吵到巴黎,从巴黎吵到鹿城,再从鹿城吵回耀京。

周敬航一动不动,他那双淋了雨的眼睛,深沉又冷淡,用一种静止而审视的目光盯视宋愈。

自从他单方面被郁理甩掉后,和宋愈的关系直线上升。

这两人从穿着审美到为人处世,没有一星半点相交的地方,命运却很奇妙,他们迅速踢开彼此身边玩了十几年的朋友,成为对方拥有置顶荣幸但并不会真的置顶的好兄弟。

周敬航咬着牙,语气四平八稳,不像一个刚发完疯淋雨飙车的人。

“我们有不吵架的时刻。”他生硬地反驳。

宋愈想说是吗?但理智警告他最好不要落井下石。

周敬航懒得搭理他,他对宋愈家很熟悉,自己进了厨房,打开冰箱。

满满当当的上下几层好酒。他蹲下身,只看最后一层,拿出一瓶碧特博格。

瓶口沿着坚硬的花岗岩重重一敲,白色泡沫争先恐后地扑上他虎口,他背手一甩,在宋愈惊愕的目光中不带停地饮空整瓶酒。

“敬航,其实......”

话刚起头,周敬航聋了似的再度打开冰箱,一口气把所有酒取出来,挨个儿敲开金属瓶盖,白色泡沫滚了满桌。

宋愈欲言又止,转身拿了条毛巾,丢在他脸上,跟着坐到地板。他尽量大人教育小孩子的宽慰口吻说:“其实,Lily的脾气,真的不算很差。你知道的,她人缘很好,一呼百应,狐朋狗友数不胜数。如果她是很难相处的那类女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对她鞍前马后,对不对?”

他自己停了停,忽然想起自己也属于鞍前马后的一份子,登时愣愣地笑了。

“她会和你吵架,说实在,我是挺难相信的。”宋愈眼看他喝空第三瓶,他被勾起一点微妙酒瘾,伸手握住其中一瓶,舍命陪君子地仰头痛饮,完事后擦擦唇角,说:“你自己想一下,为什么她只和你生气?只和你吵架?”

余光扫到周敬航定下来的动作,宋愈鬼机灵的嘿嘿一笑,他继续善诱:“还不是因为她在乎你!Lily那人,典型的嘴硬心软,你有没有在她面前哭?我跟你说不丢人,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变成流泪狗狗只会上大分!她是不是格外吃这一套?”

周敬航反手把毛巾堵住他的嘴,他冷冰冰地说:“不,她把我赶出来了。”

宋愈眨巴眨巴眼睛,一头粉金卷毛无精打采,软趴趴地靠着前额。他伸手揉了下自己太阳穴,唉声叹气:“你俩,真是孽缘......”

他的后脑磕着墙壁,望着天花板浮光潋滟的水晶吊灯,沉默片刻,他轻声说:“你不用介意Lily和我哥的关系,他们这三年根本没见上几次面。而且我听我姐说,我哥正狂追一女孩子,这商业联姻,我估计难成。”

周敬航截断他,眼神陡然变得阴冷:“我没介意,宋敛和她不可能。”

宋愈家是全屋定制的灯光,光线很亮,周敬航抬手遮挡,他头发和上衣还湿着,眼底闪过一丝真实而柔软的疲惫。

“既然你知道不可能,那你还有什么顾虑?”

宋愈错以为他是介意郁理和自家大哥名存实亡的口头联姻,他想了想,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他猛地扭头,紧紧盯住周敬航。

周敬航不为所动,机械地垂眸灌酒。这个隐藏很好、其实不胜酒力的疯子,终于在宋愈难以置信的视线中分了一个眼神。

“有个猜想,不一定正确。”宋愈咽了下干巴巴的空喉,说:“你们吵架,不会是因为庄铭?我听说他回耀京了。”

他坐起来,整个人直挺挺地贴着墙壁,对自己的猜测十分信服:“庄铭啊,很难评他这个人,我虽然和他相交不多,但多少听过一些这人的事情,谈了好几年的小女朋友说甩就甩,后来那女孩自杀了......长得倒是很可爱,听说原本已经拿到了德国哪所大学的offer,都准备出国留学了,贷款又怎么样?贷款还不是为了更好读书?”

他说这番话时,语气没有富人阶级对穷人阶级的冷眼,他只是用一种波澜不惊的路人角度说:“我记得你和Lily在一起以后,忽然传出了你插足庄铭和那女孩子的谣言,真够神经病的。”他轻嗤一声,忽然恶狠狠地吐槽:“拜托,你被Lily搞到手以前,走的是什么人设,这群人心里难道没点逼数吗?”

皮完,他又看了眼浑身上下写满不好惹的已毕业的科院系草,慢道:“不是吧,你们真因为庄铭吵架?周哥,我周哥,绝对不值得啊。那混蛋,你当年已经打断他一条腿了,不会真想打断他另外一条腿吧?”

周敬航低眼,眸光极快地闪过厌烦和疲倦,他并指摁住眉心,说:“郁理会。”

宋愈:?

哈?要不怎么说你们是两夫妻呢。

“你和庄铭发生过什么,我不表态。但是,咱们是知法守法的好公民,你别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赔上自己一生!你可是周家的太子爷,你们科院说一不二的镇校之宝,冰山雪莲!”

镇校之宝又是什么?怎么还有冰山雪莲?不是,他和冰山雪莲的关系是什么?

宋愈表情之痛心疾首。

周敬航不想听他天花乱坠的吹水,他懒扯唇角,似笑非笑:“听你这口气,怎么,现在很想当我爹?”

宋愈立马来了精神,话落表态:“你和Lily结婚我坐头桌!爸爸的好大儿,别想太多了,你先去洗澡吧,wuli Lily是不会喜欢邋遢肮脏男人,你现在这副尊容,和伦敦区的homeless没区别了。”

沉默几秒,周敬航眸光微动,以毕生修养克制自己想要闻味道的狗动作。

他长臂一展,地面横七竖八的酒瓶搜拢到一起,继而起身丢到垃圾桶。

“借你吉言,前半句多谢,我结婚请你当花童。至于后半句,不必了。浴室借我,我洗个澡。”

宋愈露出“装吧你就可劲儿装”的做作表情。

周敬航不用他指点方向,自动选择二楼侧卧,他刚刚踩上几节楼梯,宋愈忽然抑扬顿挫迪地“哎”了一声,他狗狗祟祟地站在楼下,仰着脖子说:“敬航,我的衣服可能有点小,不过我有几件我哥的,没穿过,你要不要?”

门刚关上又打开,宋愈被死亡视线足足威胁了三分钟。

粉毛卷毛小狗咧嘴一笑,欢天喜地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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