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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生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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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嘉扬摁掉来自许梦昕的第十三通电话。舌尖顶了顶上颚,马提尼浮沉的青橄榄从左颚换到右颚。

他面色为难地转过头,举着手机,屏幕赫然显示许梦昕的备注,他悻悻道:“你真不接她电话啊?她找你好像有急事。”

庄铭听之一笑:“不用管她,过两天就好。”

“......喂,”夏嘉扬表情犹豫:“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我意思是,许梦昕那女孩子挺单纯的,你就是要分手,也要好好跟人说啊。”

庄铭手肘搭着银色金属横栏,手腕戴着一枚百达翡丽,手表价格可顶一辆超跑。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扭着腰身前来搭讪,他来者不拒,被女孩儿围在中心,侃侃而谈最近上映狂斩上亿票房的女权电影。

那些面孔像娇花的女孩笑得东倒西歪,庄铭顺势揽过其中一个,她身材娇小,堪堪到庄铭胸前,他与一言难尽的夏嘉扬对视,继续没说完的话题。

“我和小昕在一起的时候,身边有没有人,你不是最清楚?”

夏嘉扬一噎。

他下意识去看庄铭怀里的姑娘,但那女孩全然不在意他们说什么,自顾自地摘下庄铭腕表,戴到自己手上。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耀京的二代圈里,会有人相信庄铭好好情人的人设。他分明玩得比谁都花。

许梦昕是他明面儿的正牌女友,但私底下,花样百出,来者不拒。

夏嘉扬把酒杯一扬,他酒量不行,还容易上脸。此刻双颊面色潮红,气息还算稳:“管他那么多呢!”他一掌搭在庄铭肩上,少年朗声道:“敬自由!”

庄铭挑起唇角,他低头,修长手指绕过怀中女孩儿耳后的发,双唇紧贴喂了对方一口酒,惹得女孩羞答答地偎在他怀中,这才隔空碰过夏嘉扬的riedel杯壁。流光溢彩的梦幻灯光中,薄薄的水晶壁光华璀璨。

夏嘉扬豪迈地仰头一饮而尽,咂咂唇。醉意朦胧地一抬眼,冷不防看见周敬航,猛地打了个酒嗝,差点站不直。

庄铭手掌贴着女孩纤细腰身,将她往热闹气浪掀翻屋顶的露天泳池推。泳池水温适宜,不停有人从高处看台往下跳,温热水花重重地泼溅地面。

人造雪花和金属月亮躺在湿漉漉的水面,月晕不停破碎又不停重组。

周敬航身后是完整的高悬的月,比在郁理公寓楼下看见的还要明亮,还要遥远。

他的黑色外套落了一小片六角雪花,晶莹剔透地融在金色铆钉。他目光不看庄铭,对夏嘉扬说:“有事来晚了,生日快乐,记得拆礼物。”

他音色略低,磁沉清冽,喉底滚着意味不明的滚烫情绪,显得很哑。

夏嘉扬往后张望一眼,奇怪道:“Lily说你接她?人呢?”

“来不了。她会和你解释。”

夏嘉扬怀疑的眼神在他身上不停扫视,虽然他不觉得郁理做得出和别人解释失约原因,但周敬航主动给别人台阶——天,这事儿可太惊悚了,他还是周敬航?怪不得说恋爱会让人变成傻子。

事已至此,他只能配合演出,双手一摊,做无奈样:“不愧是模特儿,真忙。”夏嘉扬自发替她解释。

夏嘉扬转转眼睛,看一眼周敬航,又瞥一眼庄铭,他搭着庄铭肩膀,刚想让他两别整那么僵硬,今天是他过生日,多少给点面子,过零点再别扭行不行?

但这两人的道行显然不是夏嘉扬等资深米虫可以想象,庄铭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截了当地看向周敬航,眼底有针锋相对的尖锐。

“和郁理在一起了?”

夏嘉扬猛地转头,这回真是活见鬼了。

周敬航皱起眉,他对庄铭观感一般,两人没有私下往来,偶有几次绕过夏嘉扬的见面,是训练时对方同在一个训练场。

“没有。”

“哦。”庄铭笑着点点头:“如果你不喜欢她,不如把她让给我,怎么样?或者,我们公平竞争。”

夏嘉扬瞪大眼睛。一时被惊住了。搞什么,修罗场?但主角不应该是他啊!

他摆摆手,说自己要去醒酒,溜向满是健康肉.体的香槟泳池。

终于只剩他们。

游走周身的空气湿冷沉静,周敬航停了片刻。他没在思考,也没有听庄铭说了什么,他在想郁理。

成年人不需要把话说得完全明白,郁理故意公开发照片,是想默认些什么?而他,作为绯闻中心的男主角,沉默又代表什么?

那双仿佛无法吸光的黑色眼眸,忽而懒懒抬起,底色平淡地注视庄铭。

周敬航比庄铭略微高一点,两个人同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但庄铭显然更着意锻炼自己的胸部和臀部,这两个部位十分明显。

“你说什么?没听见。”

没必要虚与委蛇地绕圈子,周敬航懒身往后一靠,眸光半垂,清冷俊秀的脸上挂着不耐烦。

零点刚过,夏嘉扬请来的乐队演奏粗狂大气的摇滚版本《生日快乐》,他左脸被女孩亲,右脸被男孩亲,接着被三个拥有八块腹肌的大高个二抱起来,在他哈哈哈哈疯狂大笑中狠狠丢入泳池。

庄铭收回目光,手指捏了两下鼻骨,侧颈青筋因为周敬航过于平铺直叙到轻蔑的口吻而绷出明显青筋。

“我说,如果你不喜欢郁理,把她让给我,怎么样?”他省略后边那句话。

周敬航看垃圾似地扫过他,他双手收在上衣口袋,口吻讥嘲:“如果我喜欢,我不答应呢?”

庄铭露出遗憾的表情:“那只能互用手段了。说实话,敬航,我不理解郁理为什么看上你。你,并不表里如一。”

周敬航笑起来。修长眉宇轻轻挑起,眼底没有笑意,只有一片荒唐的冰冷。

“教训我,你算什么东西?”他说:“郁理不是货物,也不是东西,少玩推来让去那一套。你喜欢她,你自己追。别搞冠冕堂皇的说辞,没用。”

周敬航确实不把庄铭放在眼里。这和对方家世无关,他单纯看不上这个人罢了。

就算自己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也轮不到庄铭装什么置身事外的清醒明白,至少他没有公开一个的同时又养着十几个。

庄铭修养在他之上,或者说,他热衷于维持自己摘众人眼里树立的形象,他不想轻易打破假象。

不远处,夏嘉扬湿漉漉地被人捞上来,紧接着一块奶油蛋糕摔到他脸上,他本来想往后一躲,结果梅开二度,再次摔入水中。

闹到这程度,还没翻脸,脾气真是好。

庄铭收回视线,他扯扯嘴角,也跟着佛口蛇心地笑:“跟我打个赌吧,敢吗?”

这句话在他们之间凝滞不动的气氛中,缓慢旋转、缓慢上升、缓慢定格。

周敬航皱眉看向他。把女人当赌注,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垃圾和无耻的人。

他克制口吻里暴躁,侧身撞过他:“无聊。”

“敬航,别急着拒绝。”庄铭在他身后说:“相信我,这会是一场很有意思的游戏。我期待着。”

.

郁理在三天后醒来,头痛欲裂。

她的记忆变成一段又一段支离破碎的画面,昏迷前的最后几个场景,盛大华美的T台,漂亮完美的定点,庆功宴的香槟合照,还有一辆猩红色梅赛德斯,她们深夜驰骋,纵情四海。

然后、然后?

狠狠踩死的油门,不受控制的方向盘,剧烈轰天的火花,硝烟混杂着鲜血的味道......

这群年轻模特超跑飙车,郁理坐副驾驶,没料到开车的美国白妞竟然high过了头,开车像飞车,差点送她去见马克思。

麻药失效,全身没有一处不叫嚣疼痛,郁理下意识抬手撑额,刚虚弱动作,一只手从天而降,稳稳扣住她缝过针的腕骨。

“别动。”潘多拉的声音冷冷传来:“好消息,你还活着。坏消息,你骨折了。”

她头上缠着厚重绷带,双眼更是陷入一片绝对黑暗,这股仿佛能吞噬一切力量的黑暗让她感觉十分不详。

郁理感觉到有人用手掰住她下颌,左右转了转,女人尖利的指甲刺入皮肤。

“脸没事,别担心。我会给你放三个月的假,你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一生奉行吸血主义的资本家什么时候有过温情,郁理用另一只尚可挪动的手拍在潘多拉手背,力道轻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Joey,她怎么样?”郁理蹙着眉,她的大脑越来越疼,仿佛有人拿电钻刺激每一根神经。

Joey是开车的白妞。

潘多拉沉默的时间更久。

她很少感到不安,但吊着点滴的手背微微蜷缩。仅仅是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个动作,牵肌伤骨,她后背濡湿一层热汗。

“她......情况比你坏,还在ICU,下过一次病危通知书。”

充满冷冽气息的病房陷入寂静。

潘多拉将她失去光泽感的长发拨到后腰,借着这个动作伸手按呼叫铃,郁理很快听见一阵有条不紊的脚步。

他们对她做了全面检查,和潘多拉沟通时却提出要到走廊。

郁理出声打断,她这几天靠营养液续命,嗓音很哑。

“在我面前说。”她用英文重复,“现在。”

潘多拉没骗她,她算轻伤,除了左手骨折和一些皮外伤,简直和死神擦肩而过。相比之下,Joey仍然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未卜。

郁理没有被他们掐头去尾的语言骗到,她看不见,只能朝着某个听起来应该是谈话中心的方向挥了下手。

她冷声质问:“我的眼睛,怎么回事?我瞎了吗?”

病房里的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郁理可有可无地猜想,他们或许正用一种同情或怜悯的目光看待她。

她很不喜欢这种被视为弱者的感觉,久不得答话,她忍住翻江倒海的疼痛,再问一遍:“告诉我,我可以接受。”

“郁小姐,是这样--”

尽管有些专业术语直译得不大正确,但她听得懂“眼部轻微骨折”、“左眼视网膜损伤”、“视力下降”还有“存在失明风险”。

潘多拉她紧紧握住郁理的手,察觉她指尖正不受控的轻微战栗。

“我请来全美最有名的眼科医生,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扼住脆弱咽喉的黑暗让她想起七岁时的坠海。年幼的她疯狂恳求Alessia不要这样,求求你妈妈,我很害怕,我想回家,我不会再不听话。

回应她的是疯狂提速的油门和遽然失重的坠空。她像发了疯似地去拽车门,尖叫,不停地尖叫。但改装过的车身岂能被小小的七岁女孩儿破坏。

她觉得自己乘着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坠入一个盛大的死亡陷阱。

时隔二十年,郁理再一次感受到害怕或绝望。

她真的怕自己瞎掉。

如果瞎掉,还不如直接去死。看不见花花世界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潘多拉一眼看穿她自暴自弃的想法,用力在她肩膀掐了一下,郁理痛得皱眉,但固执紧抿的唇角没漏出半点吟哼。

“别想有的没的。你爸把你扔给我不是让你放弃自己。”因为看不见的缘故,潘多拉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冷漠无情,“你的手机坏了,我帮你把资料拷贝到新手机。有什么想要联系的人?”

药效和失明可能性带来的双重副作用是她变得格外暴躁。但她不会跳脚,也不会胡乱指着空气破口大骂,而是整日一言不发地躺在病床上,就好像她不是瞎了,而是哑巴和聋了。

潘多拉无奈提高音量:“没死就应一声。你应该有想要联系的人?”

郁理转过脸。蒙着双眼的白色纱布已经摘下,她戴着硕大护目镜,皮肤和嘴唇一样苍白。

她不答反问:“消息捂住了没?”

潘多拉表情复杂。她们出事地点很不妙,位于市中心,消息尽力捂了,但时间差的关系,仍是流传不少现场照片。

所有发布在网络上的照片,潘多拉一一核验,确定没有一张照片露出郁理和Joey的脸。

但媒体就像嗅到血迹的苍蝇闻风而动,迅速关联前后始末,再通过大秀当天流露的照片,只花了三小时精准定位伤者。但最有影响力的报道没出,潘多拉砸钱堵上他们的嘴。

郁理不想再听和事故有关的任何词语,她怀疑自己有点ptsd。

她不知道自己住院了多久,时间变得没有意义。她现在的眼睛不能感光,别想碰手机,潘多拉把所有电子设备收走。

好消息是Joey情况终于好转,她勇敢地活下来了。

郁理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月气温很低,但她连感知寒冷的能力也失去。

她捂住自己心口,一点一点,在看不见的夕阳余烬中,缓慢沉重地躬下身。

不能掉眼泪。郁理反复警告自己,如果还想保住眼睛,绝对,绝对,不能掉眼泪。

“到底有没有?”她感觉床侧塌陷,潘多拉坐下来,似乎想揽一下她的肩,但不知为何,动作生生止住。

许久,久到潘多拉开始不耐烦,终于听见她气若游丝的声音。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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