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君非一直待在随心苑里,别说大门了,连房门基本上都没出过。
修为一事若是被旁人发现难免生波澜,在恢复之前君非不欲见人。
不过,柳蕊勤快,几乎天天都在君非面前晃悠,满满存在感。
这不,说曹操,曹操到。柳蕊熟练地摆好饭菜:“师尊。”
君非坐下:“小蕊,你可有你少师叔二人的消息?”
七弦之前说得模糊,消息混乱,也不知道二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柳蕊点头:“说来师尊应该会很高兴,少师叔他前几天刚进入了合道,池师叔进了化神。”
君非的确高兴,任务在稳步前进。
“他们在做什么?”
“两位师叔这两年一直在魔界,未曾离开,我也只是听到过一些消息,听说他们有心攻打魔界。”
君非动作一顿,确定柳蕊不是在说笑:“他们俩?攻打魔界?”
柳蕊解释道:“是有此传言,前些日子我去魔界,得知他们策反了魔尊手下的守城人势力,魔界现在比较乱,想来是实师叔们的手笔。”
君非颔首:“池璃行动倒是速度。”
柳蕊知道池璃有很大问题,觉得君非应是知情:“师尊,池师叔他?”
君非不掩饰什么:“他是魔尊第六子,苍璃。”
柳蕊见君非态度,道:“师尊为何容他在奉天宗?还让少师叔同他历练?”
柳蕊知道君非自有打算,但是这些年他很清楚池璃的危险性,尤其是在独自去过魔界之后。
君非:“他很适合魔尊的位置,苍梦对于修真界太过危险。”
柳蕊明白君非的意思了,问道:“师尊和他商谈过?”
“嗯。”
柳蕊仍是不放心君非:“现在魔尊几个儿子越发不和,各辖地都不太平,师尊,池璃他可信吗?”
君非点头:“暂时可信。”接着又赞许了一句:“池璃倒是有本事。”
柳蕊瞬间紧张了起来,他太清楚池璃的那张脸的威力了:“师尊如此关心他,可是他有什么不妥?”
君非:“并无,只是确定我们商谈仍然作数。”
柳蕊追问:“师尊你们都说了什么?”
君非不欲让柳蕊掺和太多:“你不用操心这个,只管好好修炼就行。”
柳蕊郁闷:“师尊!”
君非安抚了一句:“好好修炼如此才可保护宗门。”
柳蕊立刻保证:“师尊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师尊和宗门的!”
君非:“……无须如此。”这小子怎么就是这么固执呢!
柳蕊微笑,也不辩驳:“我知道,师尊。”
君非清楚柳蕊性子,心里叹气,让人留在宗门是不是错了?
“师尊,你的修为是出什么问题的吗?能和徒儿说一下吗?徒儿愿意为师尊解忧,愿意做任何事!”柳蕊眼底很是担忧。
君非放下碗筷,原来在这等着:“并无大碍,无须担心。”
柳蕊拉住了君非的衣袖,神情低落:“师尊如今连我也信不过了吗?师尊!”
君非扶额,在想告知这人会不会不合适,感受到衣袖越来越重,君非无奈:“或许是修炼有岔,眼下无法运用灵力。”
柳蕊紧张地拉过君非的手:“师尊怎会如此?您向来修炼有度,断不会急进,怎会有岔?”
想到前几天的事,急急道:“可是前几天那东西牵连?早知如此我当时就该一剑结果了它!想来也不会连累师尊。也怪我,没护好师尊!我本该保护好师尊的!”
“师尊,对不起!我以后定不会出错,也绝不会让师尊再陷入危险!师尊,你放心!你恢复前我绝对会守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又自责不已,君非一个激灵,抽出手,轻咳了声:“此事与你无关,不要自恼。”
见柳蕊还想说什么,君非赶紧道:“我修为只是被封在了体内,非是消散,时机到了自有转机,不用担心。你也不需要一直在我身边,如常就好。”
这两日柳蕊很守规矩,君非险些忘了柳蕊还有其他的心思。
柳蕊摩挲了一下空落的手心,也不再度试探:“师尊放心,我一定为您寻找恢复之法,在此期间也会保护好师尊。”
君非:“不用。”
柳蕊已是下定了决心,脸上却是我听话的表情。
君非怎么会看不出,算了:“不用费心思,这段时间就待在我身边吧。”这人是个固执的,要是暗自行动不知道要生多少事,把人看着总归好些。
柳蕊犹豫,他自是想待着师尊身边,可是他也想为师尊寻找解决法子。
君非声音一沉:“柳蕊。”
柳蕊一下子坐直了:“师尊,我知道了。”
吃过饭,君非就进了空间,研究那本魂修之法。
君非也怀疑过自己的情况是不是和功法有关,但魂体状态是越发好了,事已至此,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君非周转心力,空间里的白光也随之流转,随着君非的呼吸以奇妙的规律运动……
出了空间,君非再次尝试运转灵力,没想到竟有波动,莫非魂修功法的作用?
第二天,君非对一旁的柳蕊道:“小蕊,可有空闲?”
柳蕊猛地抬头,欣喜若狂:“师尊但说无妨,弟子一定办到!”终于,师尊终于让自己做事了!
“待你有空,可否帮我搜集一些民间话本,奇异的,有关修炼的,志怪的,都要一些,其他的你看着办,我们这边有了话也可以。”
柳蕊一口应下:“师尊放心,弟子马上去办!”莫不是师尊无聊了?自己要不给师尊寻些有趣的玩意?
柳蕊办事很有效率,特别是君非的事,第二天一早,用过膳,柳蕊把搜集的话本都拿了出来,桌子放不下,柳蕊把剩下的一部分放在了小塌上,细心的分好类。
“师尊,这是有关仙人的,这是有关鬼神的,这是有关……”
君非无奈,不过这样也可以多了解一些:“小蕊有心了。”
柳蕊心中欢喜:“师尊满意就好。”接着又道:“师尊先看着,我去为师尊准备一些零食。”
说完就跑了出去,君非连说不用的时间都没有。
叹了口气,君非拿起了一话本,这话本讲的是一位仙人下凡历练的事,文笔不错,等一摞看完君非发现天色已晚。
放下话本,身旁递过来一杯温茶,“师尊,喝口水吧。”
君非接过,柳蕊道:“师尊可需要用些吃食?”
君非摇头,放下茶盏,看到原本堆的满满的书籍被整齐的摆放在墙边,书架上还贴心的标了类别,道:“这书架你弄的?”
柳蕊点头:“这样师尊也方便,还不占地方。师尊放心,要是有了新的话本,还是能添加的。”
君非看着那一架子的书,摇头:“不用,这些够了,你无须再费功夫。”
柳蕊遗憾:“好吧,听师尊的。那师尊有需要一定要和我说。”
君非: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嗯,我这边无事,你去修炼吧。”
柳蕊抿了抿嘴,道:“师尊,不碍事的,我想待在这。万一你有什么需要,我也好知道。”
君非手指向一墙之隔的旁室,道:“去修炼!”
“师尊!”
“去修炼!”
“是,师尊。”柳蕊慢腾腾地挪脚,见君非又拿起了一本话本,心里失落。
君非这几天把诸多话本看了个大概,心中推敲:这话本仙人要是历劫,必是受苦,经历诸多再回到上面。
在这些劫数中,情劫是多数,有失败灰飞湮灭的,有顺利顿悟了结恩怨归位的;灵神志怪类的多是前世因,今世果;有应道的,有被算计的,有主动锻炼神魂的。
寻常凡人的,多是才子佳人,有悲有喜,结局大抵相似……
想到自己如今算是第四世的经历,莫非是该有这番际遇,应道?想到那部功法,煅魂?又想到柳蕊那人,三世了,每次都能遇上,情劫?再想到空间里两个,被他人设计?
可眼下自己魂体凝实,那团子虽古怪,反而像是来帮助自己的,是注定的这番际遇?还是人为布局?目的是什么?柳蕊为什么也参与其中?
是情劫吗?杀了柳蕊才算斩破情劫?君非摇了摇头,柳蕊太明显了,也太普通了,不像,小七甚至都没发觉柳蕊与前几世的联系。
………………
君非想了一天也没能确定事情的线头偏向哪里,心里烦躁,便出了房门,向屋后的清泉处走去。
月华如水,今天是月里中旬,月亮挂在天上,撒下了一地的清辉,先前柳蕊把这一片种上了月光草,加上竹叶的清幽飘在空气中,景色一绝。
君非坐在石凳上,看着眼前的安谧,静下了心:“出来。”
柳蕊神色自然:“师尊见谅。”
君非清空了刚才的杂乱思绪:“无碍,坐下吧。”
“师尊这几天可有些费心神了,只是这消遣之事如此急切不好,师尊可放缓一些,我亦可为师尊另寻些有趣的玩意来。”
君非知道这人好意,笑道:“不必,这几日确实是我急切了,你无须再寻话本,我不欲再看,也不要寻其他,专心修炼就行。”
柳蕊点头,拿出了几盘小菜和糕点,又拿出了一壶酒:“师尊这几日未曾吃些什么,现在可要试试?”
君非闻见和上次一样的酒香,没拒绝:“也好。”如今这月光倒是衬这酒杯。
柳蕊自是尽心,君非一时间有些出神,柳蕊自是感受到对面人视线,抬头一笑,说不出的动人。
君非饮尽杯中酒:前因后果想那么清楚也是累,人生得意须尽欢,再说这一世一世的热闹也算有趣,如何不值得?
柳蕊感觉到灵力波动,面色惊喜:“师尊可以运用灵力了?恢复了几许?”
君非摇摇头:“只是有些感慨罢了,灵力或许是随心境动吧。不必心急。”
柳蕊仍然开心:“那祝愿师尊早日如愿,事事顺利,安康自在。”
世世顺利吗?倒也是顺利。随后反应过来这人说的是事事顺利,笑出了声,自己执迷了,也是该有此烦闷。
举杯,君非道:“也祝愿小蕊诸事顺遂,无病无忧,大道得成。”
酒杯相碰声清脆,琼液荡起,融进了无尽的月光。
柳蕊看着温柔眉眼的君非,心里万般柔情:师尊!此生何其幸运!
放下酒杯,柳蕊道:“若无其他,未免单调,辜负此景,不如我为师尊舞上一剑,师尊意下如何?”
君非疑惑:“你会舞剑?”
柳蕊亮出墨白剑,绽然一笑:“自是。”
君非被勾起了好奇心,这人不似那种喜欢研究剑舞的性子,更适合那种大开大合,招式凌厉的杀招,不知舞起剑来是何情景?
柳蕊轻声解释道:“我曾见一人舞剑,念念不敢忘,故了解一二,今日得幸,舞给师尊看。”
话音落便拔出了墨白剑,那雪白的剑身交接上无形的银纱,寒光也温柔了三分,墨发时滑过凝白,延伸到那剑上花纹,光影暧昧下那花苞竟有开放的姿态,清冷,又勾人。
君非手撑头,有些微醺,看着剑与人共舞的绝景,不再出声,只是又倒了一杯酒,随着剑起,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那剑气带动了安安静静守在树上的花瓣和竹叶,现在这个季节,正是随心苑上的碧桃盛开的时候,风一动,便下了一场缤纷的雨,此时也是,但那花瓣并未落到地上,反而随着那剑尖打转,带起了月光草的不安分,荧光点缀,如梦似幻。
剑收,伴舞便飞到了君非面前,纷纷扬扬的表现出自己的热情,落到地上,铺成了一条花路,柳蕊在君非面前单脚蹲了下,微仰着头看眼底有些醉意的人,凌厉的眉眼温和了下来,满是情意:“师尊,可还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