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琉璃的语意很明显,她认为无槃可能藏在种植场的地底里。
“哦~”司佩司茅塞顿开,干劲十足道,“小意思,我可是很擅长做土木工程的,哈哈我是说在拆迁方面。”
司佩司的空间权能带给夕琉璃极大的便利,她不用动一土一铲,甚至不用流一点汗,就在附近抱臂站着。
种植场的农田空间被司佩司迁移到天上,与刚才瞬移到空中的人一起,轻飘飘地悬浮在苍穹宛如空中花园。
围墙和楼房也尽数被魔方拆除,但它们的悬浮方式比较特别,都是横折摆放像是改变了地心引力一样,一部分向左一部分向右,整齐有序地往两边散开。
没过多久,夕琉璃面前就空出一个如高楼大厦般巨大的深坑。
不顾空中因被拆家而骂骂咧咧的主管,夕琉璃走到巨型深坑向下俯视。
深不见底的黑,完全看不到尽头。
寒之舟种植场的一大片土地,就是悬浮在这样的一个深洞里?
司佩司飘在洞口上方,好心说道:“看不见底,要不找个探明灯。”
夕琉璃沉默片刻,放弃这一提议,竟不打一声招呼径直跳了下去。
“诶诶诶?这就去了?注意安全啊!”司佩司见状赶紧跟了下去。
它是管控空间的灵异,可没有预知未来或照明的能力,不知道夕琉璃前方到底会撞见什么。
巨洞很深,不同寻常的深。
夕琉璃又梦回当初在天际降落的情景,长时间在空中下降,但这次洞穴内部漆黑,不知终点何时到达。
她没有在梦境中的那般傻傻等着,而是摊手召出奥菲莉娅与画卷,画笔一勾,利落唤出欧德。
“音波,方位。”黑暗中,夕琉璃言简意赅道。
如此场景,脱离画卷的欧德即刻反应过来。它听从夕琉璃的话释放探路的音波,通过回声定位,很快便把前方道路探个明白。
确定好位置,司佩司当场开启空间传送,一人两灵异安安稳稳降落到洞底深处。
洞底比洞口还要宽敞得多,有着“豁然开朗”之势。此处别有洞天,角落生长着大量的淡蓝色蘑菇层,它们散发着幽幽荧光,为洞穴添上奇幻的色彩,令其不再黑暗。
这里显然是人为挖掘出的地下洞穴,周围的土壁带着机械开凿的痕迹。
幽暗的菇菌光彩下,夕琉璃注意到蜿蜒在地的人工管道,她在“鬼打墙”的空间中也见过类似的。
数条管道扎根各地,源头却出奇指向同一方向——这片洞穴的唯一小径。
夕琉璃刚想继续深入,沿小径往里走,但身后的两个家伙一见面,开始不合时宜地掐架。
欧德认出司佩司的能力,马上将那位殷勤小记者与它联系起来,猜出它假扮的身份,凉凉道:“佩佩?呵,你倒是对‘游手好闲’这一事乐此不疲。”
“是啊~没错,毕竟谁都没有我们大演奏家的行程忙,不是吗?”司佩司没有因为岁数辈分让着它,而是不客气地“回敬”。
“……看好你的舌头,我不保证它下一次说胡话的时候,会不会掉在地上的尘埃里。”
“不好意思,木头没有舌头和耳朵,长辈的话我听~不~见~”三阶魔方像是展示自己的身体,在半空中悠悠翻了一圈,确实没有所谓的“舌头”和“耳朵”。
……
见二者情绪越来越激烈,夕琉璃认栽地垂头丧气一声,趁它们还没有打起来之时,转身忽地一个熊抱把两个都揽进怀里。
可谓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鸡鸭相争”的吵闹声就像是被摁下暂停键,顿时没了声响。
“好,问题解除,我们继续前进吧。”夕琉璃自顾自抱着音乐盒和魔方,沿着小径独自走着,完全不去看那两只灵异的脸色。
被夕琉璃揽在怀里,被迫贴贴的欧德与司佩司:“……”
小径的路径很短,一眼望到边。尽头传来流动的声响,夕琉璃侧耳一听,大概是水流的声音。
附近区域并没有因为夕琉璃的深入而变得荒凉,相反,她看到不少人类的建筑材料。
这里就像是一个隐秘的地下实验室,夕琉璃踏上金属材料的地板,发出“哒哒”的脚步声。场景转换似是从远古时代朝高科技时代变化,荒诞古怪。
前方立着一扇五米的金属门,门缝禁闭。潺潺流水声便是从门后传出来的。
夕琉璃左右瞭望一下门扉,找到了挂在门旁的开锁屏幕系统,可惜需要脸部识别。
系统微微扫视夕琉璃的脸庞,机械声响应着“识别错误”,屏幕透出红光。
这下可难办了。
正当夕琉璃低头沉思是强行破门,还是让司佩司独自瞬移到门后探路时,她面前的系统屏幕光滑得能折射出光,面板上倒映出夕琉璃身后的景象。
不知何时,她背后站了位高挑的黑色身影,如一堵城墙笼罩着她。干瘪脱皮的指节紧握银白色的巨大砍刀——是原先在树林里见到的那一把。
这位估计就是上次的黑影了!
夕琉璃从屏幕上的反光注意到她,立刻警惕起来。
半人高的砍刀刀刃一横,横空劈过!
夕琉璃身随心动,右手手指不自觉拧动魔方。空间能力发动,她们刹那间离开了原来的位置,瞬移到黑影背后。
黑影的偷袭扑空。
躲开攻击后,夕琉璃随即松开欧德与司佩司的桎梏。两个灵异赶紧分开,默契地搁置内斗一致向外,挡在她面前宛如两名守门大将。
“知道我带着灵异的情况下还敢动手,你的智商怕不是九手的?”夕琉璃蹙眉道。
狭道并不黑暗,夕琉璃能看清黑影的形象。
对方扎着粗长的黑色麻花辫,发尾甚至拖到地板上,身着宽大的破旧长衫,衣服上的边边角角都打上了不适色的补丁,带着一份寒酸贫穷。她体型瘪瘦肤色深黄,仿佛是金字塔偷运出来的干尸。
她听见夕琉璃的话迟疑回头,嘴角下垂,瘦成皮包骨的脸挂着两行清泪,天生一副苦面相。
夕琉璃注意到她表情,略微迟疑:“……哭了?难道是我骂得太难听?”
对方没有回应,反倒是欧德先一步认出她的身份,惊讶道:“泣儒?”
“谁?”夕琉璃侧目。
“大收藏家协会的人,不熟,只是之前见过一面。”欧德曾在协会内待过一段时间,认识里面的人也不奇怪。
不过没想到热衷创造灵异的协会会出现在这里,想来树林内数量惊人的白鼠群与他们有关。
泣儒脸上的眼泪不是因为夕琉璃言语犀利而落下的,她似乎一直都是这种表情,愁眉苦脸泪流满面。
“我最怕死了,就知道会遇见这种情况,可他们还让我过来。我什么都做不到啊,只有挨打的份……”泣儒不情不愿地神神叨叨着。
说罢,她的眼泪留得更多了,看上去是真的在悔恨这一件事。
然而她的动作却与悲痛、放弃的神情截然相反,泣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刀刃反手直刺洞穴顶层。
她疯了!
连挑战夕琉璃的灵异的勇气都没有,直接选择“自杀”,竟想要让洞穴坍塌!
整个底洞在她的重击下快速颤抖,泥沙俱下,巨大顽石滚滚而落。
欧德与司佩司断然不会让其得逞,欧德飞速奏响音符凝成音刃,打飞泣儒手中的砍刀。
司佩司更甚,出其不意使用空间坍缩能力,泣儒的手臂瞬间感受到万吨挤压,皮肤爆裂血液飙飞,骨头被挤压得粉碎,两条手臂就像泄了气的气球,扁平萧条,再也举不起任何的武器。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夕琉璃的灵异的能力本就高于一般的灵异,再加上泣儒没有一点对战的欲望,欧德它们轻而易举便制服了她。
然司佩司还觉得不够稳妥,它的下层魔方一拧,泣儒的小腿被它一折,膝盖头发出脆响,她应声失去行走能力,轰然跪倒在地面。
欧德用她的砍刀堵住相应的洞穴缝隙,震动随之停止,她们暂时安全了。
“至于做得这般狠吗?她对我们没有多少威胁。”面对司佩司的所作所为,欧德颇有微词。
“要杀妈咪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哦。”司佩司没觉得自己做得有多过分,它一向感觉良好、不嫌事大,“而且她连活埋都不怕,折手断脚算得了什么。”
欧德被噎了一句,不想理它。
夕琉璃卡在它们中间打断施法,泣儒就这么狼狈地跪在她的面前。
夕琉璃感到奇怪。
一般的人害怕死亡大约分为两种:一是心理上的畏惧“死亡”这一概念,二是畏惧死亡前的身体疼痛。
可泣儒似乎两者都不占据,她有勇气去弄塌洞穴试图活埋,看来是做好了送死的打算。同时司佩司在摧残她的身体之际,泣儒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这点疼痛不算什么。
这些行为的表现和她哭着说“怕死”的情况格格不入。
泣儒低垂着脑袋,没有半点反抗,也不去看夕琉璃。
见对方行为太过诡异,夕琉璃忍不住朝她走近几分。
干燥的通道内,夕琉璃嗅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火药味。她登时清楚气味从何而来,疾步走过去掀开泣儒的衣袍。
“别靠太近……”司佩司的提醒说一半,猛地戛然而止。
夕琉璃掀起的长褂背面全挂着整齐排列的小型炸弹,密密麻麻,数量不容小觑。
它们带着危险警告的红色,令人心惊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