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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无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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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槃位列十二灵异之序五,是一只奇特的蓝色水母,也是十二灵异中唯一一位灭不死的存在。

僮心身上的不死祝福就由吉恩森的治愈和它的永生权能共同构成。

无槃其实并不具备吉恩森自愈的能力。每当伤势过重,它就会自动分裂,生成一具新的完整良好的身躯,而损伤衰败的身体会逆生长,倒退回一股异融能再被重新吸收。

事实上,无槃平日也会进行分裂且无法控制自我分裂,不加以制止可能会出现水母淹荒漠、填平大峡谷的情况。

针对这种问题,夕琉璃在它的水母体内安了一个叫“抑能令”的灯芯,看上去像一团燃烧的小火苗,能抑制它的非必要分裂。

可现在,蓝色透明水母体内空空如也,鲜红的灯芯不翼而飞。

完蛋!

谁把它的抑能令取走的?!

夕琉璃赶紧捞起水母检查情况。它触感软塌塌像是一捏就碎的果冻,夕琉璃觉得自己稍微用力一点,就能把无槃当场撕裂。

这躯体伤势极重,伤痕遍布全身,应该是被抛弃的那一具,伞帽直径在五十公分左右,已经开始逆生长了。

夕琉璃试图在这具身体变回能量前唤醒其中的意识,伸手去挠它的外伞边缘背面部位:“千万要醒千万要醒,不要在这个点睡着啊!”

那个地方是无槃最怕痒的地方。在夕琉璃持之以恒的努力之下,这具本该休眠的无槃意识有了动静。

它下意识扇动一下伞帽,把作恶多端的手给打走,口出狂言:“他奶奶的!哪个没教养的狗屎吵你大爷睡觉!”

夕琉璃:“……”

噢……她一时忘了,无槃的脾气是出了名的爆,嘴巴也是“甜美芬芳”得很,与柔软的水母体简直是天差地别!

它还没来得及瞧动手之人呢,问候祖宗的“礼貌”话语就热情地招呼过来。

待看清来者面容后,它更是语出惊人,触手不可置信地缠上夕琉璃的手臂:“卧槽!卧槽!卧槽槽槽槽槽——老子是被十二那个混账拉进梦境了?我怎么会见到咱妈?!”

“……无槃,注意礼貌。”夕琉璃满脸黑线。

“都是梦了谁还在乎这个。”无槃满不在乎,它的意识因被唤醒而开始消耗残缺身体的能量,身躯肉眼可见越来越小。

欧德注意到它的身体变化,赶紧飞上前,抓紧时间询问:“别说梦话了,快点说你的主体在什么地方!”

“老六你也在,今天过节?!”无槃猛猛震惊。

欧德被这“老六”称号砸得不知是气,还是不气,它后悔开了嘴,在没教养的家伙这儿惹得一身晦气。

无槃虽会分裂,但记忆不会同步。被抛弃的身躯就像是按下暂停键,记忆停留在被分裂的那一刻,而意识沉眠。

这也是为了避免“喧宾夺主”。

因此无槃的永生仅仅是复制,不停地复制粘贴,为新生的载体贴上过去的记忆,衰败的旧体死去,活着的则称为“无槃”。

旧躯体的无槃也不是傻得没救,只言片语与情景氛围足以让它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它是那只替死鬼,它的母亲要找的是那个被延续了生命与记忆的载体。

时间不待人,无槃的身体又开始变化了,它渐渐变小,触手与伞帽退化消失。它再也抓不住夕琉璃的手臂,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一步步迈入死亡。

想要得知主水母信息,它就必须要同主体进行远距离意识连接,分享信息。

谁都知道,灵异使用每一项能力都需要异融能支撑,也就是说它要缩短自己的生命时间去做一件对现在的自身无用的事。

浪费生命,给另一个“无槃”铺路。

会嫉妒吗?自然会。

“靠!老子就是根电话线!”已经退化成水螅体的无槃破口大骂。

会死的是它,可没有人会为它惋惜,因为她们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认为真正意义上的“无槃”还在某个地方活着,旧躯体的死不算什么。

凭什么?!

明明它们都是无槃啊……

它们都拥有无槃的意识与记忆,就因为记忆的多少和身体的残败去决定谁为主谁为副,这未免太不公平。

一瞬间,“我不想死,你们爱怎样怎样”的念头盘踞在无槃的心头,它想活下去,不要作为该死的能源与回收垃圾。

水母如鲠在喉,它是这样的不甘。

它企图从夕琉璃这边寻求帮助,可当注意到夕琉璃的神情后,它又沉默了。

夕琉璃与欧德一样,也是在等待它叙说主体的下落,只是现在的她却稍显沉默,目光中混杂了太多数不清的感情。

但水母肯定一点,至少里面一定含有一种悲悯,是面对心爱之物消失的伤感。

我如落叶飘落般轻巧的死,也会引起你的哀愁吗……

在看到那道眼神的一刻,无槃说服了自己,拿到那份属于它名为“送死”的勇气。

水母没有再多说废话,主动使用连接主体的能力,疯狂消耗自身仅存的异融能,选择“自杀”。

无槃的身躯急剧缩小,在濒临死亡之际,它向夕琉璃托出它所知晓的信息。

它这具身体之前一直存在黑暗的地底,那里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任何生物,直到某天有人闯进来挖走抑能令,将它打伤。这个身躯破损,记忆也就此中断,等再次醒来它就见到了夕琉璃。

无槃的体型已经缩到了巴掌大小,夕琉璃一只手轻而易举就能捧着它。

它从水螅体化作更小的浮浪幼虫,声音也慢慢细微。

等待一段时间,浮浪幼虫接收到主体的信息,争分夺秒地朝夕琉璃汇报:“主体现仍在不断分裂,就在附近一栋人类的房子里……靠!老子不识字,认不出墙上的标志……”

无槃的声音缓缓消失,它的能量消耗到极限,身躯融化成一滩水停留在夕琉璃的手心里。

一切聒噪归于平静。

因时间紧迫,它到底没有把心中想要问夕琉璃的问题给说出来。

若你所爱之物分裂成千千万万个,它们仍是原来的它吗?你会一如既往地深爱每一个它吗?

这份答案,不敢得知也无力得知。

或许它该活在当下,在弥散于风中之际,能在重要之人的指尖稍作歇息。

氛围一片静默,欧德不太能理解夕琉璃异于常态的沉默不言,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只是正常的生死循环而已,没必要太情绪化吧?”

夕琉璃低下眼帘,从虚空中召出无槃的画卷,小心翼翼将手心的水洒在画卷上。

画卷很快将淡蓝色的水渍吸收,重新恢复原本干燥的模样。

“这么长时间,它还是没能跟自己和解。”夕琉璃答非所问,不知是讲给欧德听,还是讲给朝玲珑听的。

无槃脾气暴躁说话也不怎么干净,能忍得了它脾性的灵异不多,愿意与其交往的更少,甚至连它自己都忍不了自己的臭脾气,分裂体之间常常闹出矛盾。

它们时常为了“真正的无槃”这一身份而明争暗斗手足相残,打伤一只水母又分裂出一只新的,然后再次打伤循环往复。

就是因为这样,夕琉璃才选择让所有水母副体的意识沉眠,然而这办法解决不了水母群之间的隔阂,它们的芥蒂仍然存在。

这是夕琉璃难过的点。

永生的权能不是用来相互不认同、自相残杀的,它是勇气与死亡的勋章。

夕琉璃轻轻卷好画卷,将它收回虚空中:“我们该离开这儿了。”

去找无槃的主体。

听死去的副体所言,水母主体就在附近。此处是郊外,人类建筑极少,所以答案极有可能就是寒之舟的种植场。

推测出这一结果的夕琉璃更加坚定逃出空间的决心。她垂头看了看身边错综复杂的导管,有的盘踞地表有的扎根土底,实在瞧不出其中的作用。

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定:砸就完事!

关无槃的器械能是什么好东西!

夕琉璃立马招呼远边的朝玲珑:“小朝子,把四十米大砍刀给朕抬上来!看我不废了这玩意!”

“我?”朝玲珑象征性踢了踢脚边的沉重刀柄,冷言道,“做不到,皇上您自个下来取。”

夕琉璃这才想起朝玲珑的“弱女子”人设标签,她“嘿呀”地一拍大腿,怒其不争。

“不就是拎把刀?多大点事!”夕琉璃几下从水塔顶端跳下来,挽起袖子一副干大事的神态,“看好了——”

她见过齐子拎这刀像拎菜刀一样轻松,认定这玩意重不到哪里去。

夕琉璃走到砍刀边,做预备动作地搓了搓手,弯腰双手握住刀柄,咬牙奋力一起——

再起——

起——

就没起来过……

砍刀纹丝不动,夕琉璃松开握得泛红的手掌,震惊道:“刀是用金子做的?这么重!”

“用眼睛就能看得到,不是。”朝玲珑打消她不现实的念头。

“为什么齐子拿得这么轻松?”

朝玲珑悠悠瞥了她一眼:“她是灵异,你是吗?”

人类的力气能跟灵异相提并论?显然不能。

夕琉璃:“……”

夕琉璃摆弄半天没成功,放弃挣扎半叉腰喘气,顺带摆手把欧德招过来:“不玩了不玩了,硬件配置追不上版本更新——欧德,你举刀把那玩意砸了。”

又天降工作的欧德:“……”

很明显,它和夕琉璃对“最后一次”的定义有“亿”点偏差。谁也不知道,她限定的时间是这一天,这一年还是这一辈子。

口是心非的音乐家先生虽表面不乐意,但还是帮了她这个小忙。

被无形音符裹挟的砍刀凌空飞起,停在水塔的正上空。有欧德能量的加持,刀刃尽显凌厉锋芒,轰然一击砸向地面。

水塔俱碎,管道寸断,被破坏的扭曲点爆发强有力的光芒,封闭的空间终于解除。

没等爆炸的光芒消逝完,又有几束强光从四方袭来,气势汹汹地打在夕琉璃的身上。

她抬手遮住强光,努力辨认是什么情况:她们刚逃出封闭空间,就被人给找来了。

对方数量众多且有备而来,齐齐将她们给包围住,不留下任何逃跑的出口。

人头攒动乌泱泱一片,夕琉璃不由发出声:“好多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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