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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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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中原士族衣冠南渡,为保证能在江南安居,不得不与本土士族合作。因此,吴郡四姓顾陆朱张一时如日中天。

然而门第的维系亦如履薄冰,一着不慎,原本的庞然大物便会衰颓腐朽。

到了现在,张氏已经彻底消失,朱氏滑落到次等士族的末流,陆氏青黄不接,即将衰落。

唯一还列在高等士族中的只有顾氏,但如今顾氏的情形同样不容乐观,当代顾氏最高位者顾约,也不过是徐州刺史,都未能进入权力中枢。

顾约拿着手中信件,撑颐斜靠在几边,仪态是世家惯有的优雅从容。

他不在建康,因此不能确定王适安的心思,但如今收到王适安来信,便对王适安之心捉摸得七七八八。

哪有忠心的臣子一个劲增加自己手下兵员数量的?

答应王适安,便意味着他与王适安站在一处,背叛朝廷。

背叛朝廷对高门士族来说倒没什么,在他们看来改朝换代不过是由他们主持着把一家的东西送给另一家。

只是如今的顾氏并没有这样的底气,而且那一万徐州兵是他唯一的底牌,如此送出去未免可惜。

可若是不给,王适安未必不会来抢。王适安那般凶悍,他同样讨不了好。

顾约心情沉重,他微抿起唇,心想,不然就装病吧,就当他病重,已经不能向外界给出回应。先把此事拖下来,届时再视情况而动。

正要叫医师来安排装病事宜,外间忽然又响起一道声音:“主公,陛下来信!”

顾约:“?”怎么陛下也来凑热闹?

平时一个个把他当透明人,现在用得到他,就又想起来他了。

府中参军再次跑进,递来一封书信。

顾约拿过来拆封打开,视线落在上面。

他第一个想法是:

虽然传闻陛下不通文墨,但陛下的字还是颇为端正,自成风格,算是他见过的字体中的佼佼者。

顾约擅长书法,对书法极感兴趣,下意识品评了一番字体后,才开始关注内容。

和王适安所书不同,这封信直入主题,要求他出借兵权给王适安。

重复读了一遍确认没有看错,顾约微怔,感到有什么东西超越了他的认知。

陛下竟然为王适安说话?

就连他也看得出王适安觊觎帝位,陛下总不至于连这都察觉不出来。

就算陛下对此毫无察觉,庙堂诸公也会有人进行提醒。

总之,陛下一定是有足够条件知道王适安之心的。

那……

顾约脑中灵光一闪,敛目自语:“游鱼贪食,钓者诱之……1所谓的钓者,正是陛下啊。”

刚才看到陛下的字那样好看,完全不像一个不通文墨的人能够写出来,他心里就产生了疑问。

现在他完全明白了,陛下一直都在伪装,知道王适安野心而故意放任,是为了让王适安被一步步纵容得失去戒心,到时一举擒获。

若不是字体使陛下露馅,他也无法看破这层伪装。

陛下心思竟深沉至此。

有这样的陛下,就没必要考虑别人了。

顾约隐约看到了进入权力中枢,重振顾氏门楣的机会。他改变主意,对参军道:“随我去洛口。我要面见陛下,亲口陈述意见。”

*

谢启所写的那篇檄文最后还是投入了使用。

包括左寓在内,所有看过这篇檄文的都是赞不绝口,并纷纷表示从中有了文学和人生方面的领悟。

甚至有的还建议谢启回建康后创建文学派别,他们好加入。

而王适安得知檄文内容后,只是很平静地要求崔衍昭以后离谢启远点。

王适安表示谢启写出来的那些情节有鼻子有眼,一定都是亲身经历,这种经历太丰富的人不适合接近,容易受到不良影响。

崔衍昭:“……”如果他替谢启解释了,王适安肯定会抓着他问他都是哪来的经历。

还是委屈一下谢启吧。至少王适安肯定不会盘问谢启。

*

檄文自然地传到卫衍手里。

那些跟随的大臣们已经看过了上面的内容,紧张地站在厅堂两旁,个个神经紧绷,随时准备着在卫衍爆发的时候逃跑。

平时犯了错被打也就认了,但要是因为别人的问题而挨打,未免太过冤枉。

卫衍展开写着檄文的绢布,阴沉的目光一列列扫过上面的字迹。

一般的檄文不过针对被讨伐者个人,而这篇檄文偏偏牵连到了他的父母兄弟,但并没有贬低,而是挨个夸了一遍。

他的父亲英明神武,母亲温柔贤淑,兄长天人之姿,幼弟聪慧敏捷。

这倒都是事实。

将他的父母兄弟夸过之后,檄文终于讲到了他。

檄文中说,他从小因貌丑遭到母亲嫌弃,被阿兄嘲讽,被弟弟挖苦,全家上下虽都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却无一人喜欢他。

……

这也是事实。

卫衍不由回忆起曾经每一场令他坐立难安的宴会,无论是家宴,还是有外人在场的其他宴会,嘲笑他,令他难堪的,都是他的兄弟。

阿兄嘲讽他丑绝,弟弟挖苦他又丑又笨。

他貌丑,不得母亲喜欢,阿兄又性情强势,因此他从未想过与阿兄争锋,平时都刻意装作愚笨,遇到嘲笑,一概装作并未察觉。

卫衍从小记忆超群,此时回想起来,桩桩件件都鲜亮得像是发生在昨天。

父亲不关注他,母亲不喜欢他,亲兄弟对他并无友爱之情……

他的手逐渐紧握,手背青筋蹦出。

察觉卫衍神态变化,大臣们连动都不敢动。

檄文接着道,是他对阿兄怀嫉恨之心,刺杀阿兄……

“嘶啦——”

卫衍几下撕烂绢布,白色碎片被他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下,又被拔剑狠狠划拉破碎。

发泄了一阵,他缓缓抬头,阴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场中诸人。

“你们说,母亲会认为是孤弑杀阿兄吗?”

大臣们:“……”

先帝被刺杀得蹊跷,就连他们这些早就跟着太原王的人,也不知是否是太原王所为。

若不是太原王所为,太原王接到消息后那一系列平乱、入邺、稳定局势的流畅操作,实在是过于天纵奇才。

其实在他们心里,也一直偏向于太原王弑兄这一猜测。

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说错了轻则挨打,重即丢命。

一人道:“陛下行迹磊落,太后自会相信陛下。”

“是啊是啊。”其他人紧跟着附和。

听到众人这么说,卫衍面色稍霁,道:“岛夷如此编排,就是为了激孤出城,孤偏不顺他们的意。你们都下去吧。”

臣子们纷纷松一口气,匆忙退下。

室内再无他人,卫衍放弃支撑,颓然坐在地上。从被檄文刺激起过去的回忆后,头就再次疼痛无比,一阵阵地晃出母亲对他怒目而视的片段。

他分不清这是从小就存在的想象,还是母亲真实的责问。

视线迷茫地转了一圈,落在角落摆放的酒坛之上。

每次头痛他都会喝酒,喝着喝着,一切的疼痛和烦忧都不翼而飞。

喝吧。他想。

太原王连一半都没看完,里面还有别的内容的。

1游鱼贪食,钓者诱之。

出自《东周列国志》里的《郑伯克段于鄢》

第27章 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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