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工桌旁站着一高一矮两位女巫。

矮胖的女士穿着布满花边的粉红连衣裙，此时她优雅地摘下了粉红色的蕾丝手套，并且优雅地咳嗽了两声。

“我可没有听邓布利多说霍格沃茨需要两位新教师。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呢，穆雷小姐？”

另一个女巫的头发很短。如果只看背影和着装，她更像个身形较为瘦小的男士。

“穆尔塞伯。”她用不算高亢却也不低哑的声音礼貌地纠正道。妆容并没有掩盖她显而易见的轻蔑神情，“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授课，乌姆里奇教授。我们最好坐下来等学生们进来，不是吗？”

“噢，多洛雷斯！”邓布利多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二人身后，亲切地问候道，“今天你依旧光彩照人，请坐吧。”

阿尔希娅几乎不可见地撇了撇嘴。校长的目光立刻转移到了她身上，他微笑着，像是问候一个旧友那样说，“好久不见，阿尔希娅，很高兴你能回到这里。”

“我希望您不是在说违心话，”阿尔希娅面无表情地说，琥珀色的眼睛依然含着居高临下的笑意。

她不等邓布利多邀请，自顾自地拉开最靠边的座椅坐了下来，“不知道您和乌姆里奇教授谁更不欢迎我一些。”

邓布利多并不在意她的尖刻，露出友善的微笑。“我永远欢迎孩子们回到这里来。”

阿尔希娅没有回答，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知道当他被逐出这里的时候还会不会像此刻这样伪善，她想。

“看来魔法部对霍格沃茨非常重视，”一道低沉而饱满的声音缓慢地充满了礼堂，向他们走来的黑衣教授抿着嘴唇，五官透出几十年如一日的冷漠。

然而阿尔希娅凝视着邓布利多的镜片，佯装时间凝固，她也没有听见他的话。

“我猜想这里很快就会成为年轻职员的培训中心了。”斯内普接着说道，在离教工桌十英尺左右的地方停下脚步。

“某种意义上说，您是正确的，”阿尔希娅头也不抬地说，“我国的魔法部职员几乎都出自霍格沃茨。”

斯内普加快语速并且加重了语气：“这不代表你们有权干预教学。”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再继续下去，而与此同时阿尔希娅打了个响指，一支自动记录羽毛笔和一叠崭新的羊皮纸出现在半空中。

她直视斯内普的眼睛，放缓每一个音节说道：“我有权记录，并且向部长汇报教授和学生们的一言一行。毕竟——部长非常担心这里存在一些不那么好的风气。”

她期待看到斯内普的面容因愤怒或厌恶而扭曲，但他只是平静地走到离她最近的座位，仿佛这不是在霍格沃茨的礼堂，而是罗齐尔家的会客厅。

“请您不要误会，我无意威胁任何人——这只是我的工作。”阿尔希娅收起纸笔，视线在乌姆里奇粉红的脸庞上稍作停留。

尽管说出的话语极其不怀好意，她平稳的语调就像是在宣读公文。

“我需要保证我们未来的高级副部长不会受到伤害，并且，魔法部对有关霍格沃茨的一切事宜拥有最终决定权。”

“你完全可以放心，阿尔希娅，”邓布利多仍然微笑着，似乎觉得这里发生的所有对话都非常有趣。又或许他已经看到了乌姆里奇粉里透黑的糟糕脸色。

“我绝不会为难魔法部的督查委员。你在霍格沃茨的一切工作都会顺利进行，这点我可以确保。”

“谢谢您的理解。”阿尔希娅说，注意到人群的吵嚷声正在向门外靠近。邓布利多也在长桌中间的位置坐下了。

这是阿尔希娅第一次以不一样的身份经历学生返校，她想象着会在涌进礼堂的人群中看到几个让她回忆起同学的面孔，又难免好奇斯内普是否也曾经在人群里寻找过谁——当他也是个学生的时候，会以怎样的表情踏入这里？

“您也期待过吗？”阿尔希娅忽然问。声音很轻，然而她感觉得到斯内普正在等着她说些什么，因此他不会错过这句话。或许他想要一个解释，关于她为什么会突然多出一个监督委员的头衔。

“期待什么？”斯内普毫无波澜地问。

阿尔希娅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在这里见到某个人。”

“从没有。”他立刻回答道。或许曾有一个鲜红的身影——她的头发或是长袍的领口——让他有过短暂的期待，然而他很快就认清了现实。这所学校里没有他的朋友，别处也不会有。

“这样，”阿尔希娅并不想看他的表情，于是拿起高脚杯，喝了一口柠檬水。一股难以忍受的酸涩在口腔里蔓延。她或许不自知地皱起了眉头，又或许没有。

阿尔希娅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礼堂的大门在这时缓缓打开，仿佛旁观者的角色可以让她免于陌生思绪的干扰。

吵闹的学生们鱼贯而入，她注意到了那个戴着眼镜，穿着格兰芬多长袍的少年。不久前，她刚刚在法庭上见过他。他左右分别站着一个鬈发的少女和红头发的少年。

波特家的男孩并非因为某个体貌特征才让阿尔希娅立刻留意到，而是因为他和两个伙伴的周围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看来预言家日报起到了不错的效果。

在二人之间算不上短暂的沉默后，斯内普终于说道：“邓布利多告诉我，你也出庭了。”

这次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阿尔希娅猜想他并不想让他的同事们知道他会对魔法部派来的人如此关心。

“是的。”阿尔希娅面无表情地回答。

斯内普的视线落在他眼前的餐具上。他说，“你需要注意安全。”

“我？”阿尔希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或许您比我更需要谨慎些，因为这里现在不只有我一个麻烦。”

斯内普没有回答，而是说：“如果你有空，晚上来地窖见我。”

阿尔希娅已经许久没有踏足过他的办公室，她还清晰地记得最后一次访问时的情形。就业咨询的那天，她从斯内普的眼中看到了什么？不解、失望、抑或是惋惜——她唯一只记得他幽深的双眸和地窖里阴冷的空气。那时他说，如果这是她唯一的就业规划，他会替她咨询在魔法部工作的朋友。

他对斯莱特林所有的学生都是如此。尽管言语刻薄，没有哪个学生会否定他是一个尽职的院长。

这让阿尔希娅厌恶，然而阴暗的波动退潮之后却只留下无边无际的空虚。

她不愿深究自己为何不能真诚地感谢一位帮助过她的老师，就像她不想去猜测斯内普的用意。一个月前的某一天，他曾在蜘蛛尾巷对她说：进入战斗时，你只需要对当下的状况进行客观的判断。

不一会儿，邓布利多站起身来，开始对学生们发表演讲。在阿尔希娅眼中，这似乎是另一场审判的开端。

你们就拉扯吧，一扯一个不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