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子简直是目中无人，”一位矮胖的男巫不满地低语道，“明知道自己将要受审，却对开庭时间毫不关注！”

“的确。”福吉像是在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从他紧绷的嘴唇不难看出他非常气愤。在矮胖男巫的身旁，阿尔希娅发出一声漫不经心的笑。夺魂咒的作用之一是把人变得更加暴躁，这和思考能力的钝化有关。

然而她没有料到坐在福吉右侧的女巫忽然缓慢地把头扭了过来，甜腻做作的嗓音问道：“怎么了，穆尔塞伯小姐？”

“抱歉，乌姆里奇女士。我只是认为那个男孩太过自大。”阿尔希娅恭敬地回应道。

乌姆里奇清了清嗓子，声音尖细得出奇。她脸上堆着和善的假笑，“穆尔塞伯小姐，你是不是记错了？现在你应该叫我高级副部长女士了。”

“噢，实在抱歉，”阿尔希娅垂下眼睛，声调也变得更加低沉，听起来十分愧疚。

“不，多洛雷斯，”福吉突然开口，肥厚的下巴随着他抬高声调颤抖起来。“这还不是正式决定。你最好不要在正式的场合使用这个称呼——不怎么谨慎，不是吗？”

乌姆里奇不甘示弱地反驳，“你说过最晚这周末就可以发出委任状，康奈利。”

坐在另一侧的高大的女巫干咳了一声。不同于乌姆里奇，她低沉的声音听起来不怒而威。她似乎比阿尔希娅更不想继续听二人争论下去。

“事实上她的申请书还在我手里呢，”矮胖的男巫压低声音对阿尔希娅说，“我明天再交给你，你看可以吗？”

“当然。”阿尔希娅同样轻声回答。她隔着长袍光滑的布料轻按着她的魔杖，控制思绪收拢于进行中的咒语。如果某个魔法部职员对她言听计从，绝不是因为她的个人魅力。

“该死，我坐得腰都疼了，波特怎么还不来？”男巫急不可耐地说。

“我听见脚步声了。”另一个男巫说道。

阿尔希娅放松地坐着，期待即将开始的好戏——然而邓布利多突然出现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到意外。理智地说，她认为波特不太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就被开除——要知道当时她做的事情严重许多；重点在于是否有人愿意庇护他。而显然，邓布利多对他寄予厚望。

她知道是为了什么。一个让伏地魔疯狂的传言，在对立阵营则理所当然地被当成胜利的兆头。

或许是因为多次使用夺魂咒的缘故，阿尔希娅短暂地走了神。如果这个男孩被证明根本无法与他抗衡，伏地魔就会安心吗？显然不会。还会有下一个让他坐立难安的预言或征兆——归根结底，他也不过是个庸俗的，畏惧死亡的懦夫。

身旁的男巫在阿尔希娅耳边说了句话，她没有听清，然而只需看一眼那个扮相滑稽的哑炮就能猜到她的证词会有多么无趣。阿尔希娅傲慢地扬起唇角，对男巫的话表示赞同。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努力挺直背脊的妇人，心想着没有得到魔法馈赠的人是多么悲哀。除了伯恩斯，似乎没有人认真对待她的证词。不过，阿尔希娅确实相信费格太太‘看到’了摄魂怪。对普通人来说，被吸走所有的喜悦是如此的可怕——而阿尔希娅忍不住好奇，假如是她自己看到了摄魂怪，她会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如果有任何东西能让她的感受比迄今为止的所有经历还要糟糕，她非常乐意体验一下。

阿尔希娅稍微偏过视线，漫无目的地看向前排离她不远的座位。这是她第一次和威森加摩的成员们一起坐在冰冷的长凳上，却不是她第一次走进这里。

1981年，阿尔希娅曾在这间审判室里旁听父亲的审判。那时她已经不是懵懂的幼儿，而她为此感到可惜。

此后，阿尔希娅多次尝试遗忘这一幕，却无数次在深夜被步步紧逼的大理石走廊和法官们尖锐的叫嚷声惊醒。

审问她父亲的是一位戴着单片眼镜的女巫——比现在更年轻，眼神也更加锐利的伯恩斯。

“卡瑟斯·穆尔塞伯，你杀害非魔法族群的手段十分残忍，威森加摩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对你进行指控。指控罪名如下：恶意屠杀麻瓜、扰乱社会治安、以及违反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

“是这样吗？”卡瑟斯·穆尔塞伯漫不经心地反问，甚至听起来有些愉悦。

“斯托克顿的一对夫妇被你割下头颅——”

女巫的声音冰冷，隐约能够分辨她的愤怒。

卡瑟斯慢吞吞地举起手，戏谑地说，“停，女士，旁听席还坐着孩子呢。”

女巫看起来很想要冷笑。如果她此刻不是因为公职，而是作为个人列席，或许她早就这么做了。

“如果你希望自己的孩子得到照顾，又该怎么解释杀死无数儿童的罪行？”

卡瑟斯摇了摇头。“女士，您似乎沉浸在指控我带来的成就感里——然而我的所作所为只是服从主人的命令。仅此而已。”

女巫尖刻地反问：“理由？”

利瑟用一种哀伤而热切的目光注视着她的丈夫，仿佛他就是传说中的英雄。小小的阿尔希娅则看起来过分镇定，甚至到了麻木的地步，脸上找不到该有的惊惧或是无助。

卡瑟斯轻轻地叹息一声，似乎无法理解法官为什么要问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我想你们只会比我更清楚——主人的力量无人能及我毫不怀疑他将会复活。我们需要一个领导者。与他相比，格林德沃是多么优柔寡断！”

阿尔希娅面无表情地聆听着父亲的雄辩，哪怕直到踏进审判室前一刻母亲都告诫她要尽力表现出悲伤——利瑟说这会让审问者对她们产生同情，从而减轻父亲的刑罚。也许是本能使然，她正在表演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不过多久，阿尔希娅及时意识到了这次不该发生的神游，并且再次把思绪收回。

“如果这两个摄魂怪最近接受了魔法部之外的某个人的指令，那就不一定了。”邓布利多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畔。

然而他会知道这里就坐着一个食死徒吗？一个让福吉变得更加无能的人偶师——阿尔希娅沾沾自喜起来。她听着福吉怒不可遏地反驳邓布利多，盼望这场审判早点结束。无论结果如何，这都足够预言家日报写上几天的头条了。

“阿尔希娅，”身旁的男巫又一次开始低声对她说话，“你相信邓布利多的鬼话吗？”

“当然不，他已经够老了。”阿尔希娅讥笑道。然而就在此时，她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向她投来。

邓布利多深邃的目光此刻恰好落在她的脸上，不知为何，她想起了另一双眼眸。一双试图探究她，却总是止步于短暂对视的黑色眼睛。阿尔希娅从未感到如此烦躁。

好久不见！这里是三次元忙得晕头转向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