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堂回来后,尤凌南给了林跃青一个惊喜。
——是那套手工高定婚服的成衣。
从版型来看,属于英式西服,布料硬挺,非常正式,也很适合林跃青这样身形偏瘦的东方人。
整套西服是纯白色的,领口处别了一束配花作为示范,婚礼当天会换上鲜花。
西服的扣子全部采用了整块红宝石作为点缀,每块红宝石都经历了数百道切割工艺,在室内也熠熠生辉。
手工高定的礼服制作周期一般来说不会太短,但尤凌南却这么快就让这套衣服出现在跃青面前,可见这个高定品牌给了他几分面子。
不过,尤凌南对自己的婚服就没那么上心了,他的那套还在缝制,可能要婚礼前几天才能送到。
林跃青到底是艺术从业者,审美天生敏感,对美好的制物难以抑制向往。
更何况,这是他和尤凌南的婚服。
尤凌南示意林跃青试试这套衣服,他转身把房间里的窗帘拉上。
尤凌南帮林跃青脱下了衣服,
他享受这种的过程。
林跃青原本身上穿的是一件宽松的法式衬衫,轻薄的衣料下是温热的肌肤。
尤凌南的指尖在他的肤肉上流连,时间在他们之间像韧性极佳的尼龙布,被无限地拉长。
尤凌南是从背后拉起林跃青的衣服的,他手指无意间触碰到林跃青身躯的正面,发现那里竟然也没了衣料覆盖。
尤凌南的眼神向上攀援,
林跃青自己把衣服掀了起来,不仅如此,他还把拽起来的衣摆叼在口中。
米白色的亚麻被林跃青揉成团塞在嘴里,像粉嫩的嘴唇里吐出一捧白玫瑰。
林跃青,连同他颧骨上血红色的痣,一起盯着他。
林跃青的眼珠子向上滑动,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他像一朵白玫瑰新生成妖,花蕊化作唇瓣,散发出的玫瑰香味几乎要化作实体的钩子。
只是新妖还懵懂着,
只能化作直钩来钓人。
尤凌南只觉得自己犬吠了几声,就迫不及待地咬上直钩。
衬衫从林跃青嘴里脱落,取而代之的男友湿热的唇舌。
尤凌南在林跃青的嘴唇松开的瞬间,才感到有什么不对劲。
他想,
自己现在这个不值钱的、一钓就咬钩的样子,和三年前有什么两样?
林跃青不知道男朋友在发什么呆,
但他知道怎么样把男友的注意力引回来。
青年捏住衣角,唰地一声脱下了上衣。
尤凌南顿时出现不自然的表情,
他不敢看林跃青,手忙脚乱地从人台上解开婚服的扣子。
林跃青有点不开心,
凌南不看他。
青年在家一贯不爱穿拖鞋,喜欢光着白净的双脚到处走。
从很久以前开始,尤凌南一直觉得这是在勾引自己,
不然怎么解释他一看见林跃青的脚就心猿意马,
总不能是因为他被林跃青吃得死死的,看见什么都血液上涌吧?
所以,因为不爱穿鞋,林跃青没发出一点声音就绕到了尤凌南身后。
尤凌南还在解人台上的扣子,
他不明白自己的手怎么变得这么笨。
林跃青猛地从尤凌南身后探出个脑袋,
他笑着说道:
“凌南,你今天手怎么变得这么笨?”
被嘲笑了,
尤凌南不知怎地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林跃青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说道:
“解我身上的扣子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呀。”
尤凌南红透了耳根,
似乎是觉得有点羞耻,他闭上了眼睛,呼吸却乱了节奏。
然后,林跃青就被人扑倒了。
幸好,窗帘提前拉上了。
*
林跃青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他一个人被放在床上,尤凌南不知所踪。
林跃青坐起来,双臂抱住自己。
他身上不着寸缕。
青年翻身下床,打开了卧室里的灯。
他痴痴地看着面前的婚服,
然后费力地把它从人台上扒下来,穿到了自己身上。
别墅里空无一人,
林跃青下楼,来到书房。
书房里的灯被打开,连同窗外的人影也被照得清清楚楚。
——是王黎城,他怀里抱着只毛茸茸的东西,直直地立在那里。
林跃青与他对视,
王黎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竟然能品出几分哀怨。
林跃青莫名觉得对方简直像个生活不顺的小媳妇。
林跃青一步一步靠近窗边,
王黎城的眼睛里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平静。
青年觉得应该是他看错了,
这么一个高大、结实的黑皮男人,哪里有一点像幽怨的小媳妇。
林跃青先向王黎城怀里的糍粑打了声招呼,小猫喵喵喵地回应。
王黎城却扣紧了胳膊,不让小三花跳下来。
林跃青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他抬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王黎城。
青年说道:“黎城,嗨。”
王黎城但对表情一下子软下来,胳膊也松开了,糍粑灵活地从他怀里跳下来。
林跃青盘腿坐在地上,他身上一身隆重精致的礼服,却赤/裸着双脚,他白瓷般的双脚在王黎城眼睛里无比突出。
青年今天穿得太正式了,全身除了脚部的皮肤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糍粑不太习惯,反应比平时冷淡了不少。
林跃青只能抵着落地窗,不停地招手逗猫。
王黎城低头看着缩成一团的林跃青,也蹲下了身子。
他的视线全部集中在林跃青露出来的双脚上,
男人从没见过这样白嫩的一双脚。
他想,摸起来,会不会和村里过年打的年糕一样软。
林跃青垂着脑袋和糍粑做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王黎城觉得自己越来越贪心了,
一开始只是想看看小先生的笑脸,现在只是看见小先生笑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他想看着小先生对自己笑。
王黎城想,这能怪他吗?
不能。
那能怪小先生吗?
也不能。
显而易见,都是尤老板的问题。
尤老板不会疼媳妇,他来替尤老板疼,有问题吗?
仔细想来,尤老板还得感谢他呢。
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王黎城开心地替糍粑打理起在草地上沾到的泥巴。
林跃青指着糍粑的后腿,示意王黎城擦擦那里。
王黎城的目光从他的指尖一直延伸到他点缀着红宝石袖口的西服上,
他头脑简单,也没多想,亮出一口白牙,笑着说道:
“先生,你今天的衣服真漂亮!”
“就和你人一样漂亮!”
林跃青听见外人夸他的婚服,脸上藏不住的喜悦:
“真的吗?”
“这是我婚礼那天要穿的礼服。”
王黎城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语气也有点不自然了:
“啊,是吗?”
林跃青像一只雀跃的白鸽,扑腾着展示自己洁白如雪的翅膀。
王黎城不善言辞,但在林跃青眼里是个不错的倾听对象。
青年细细地向王黎城介绍婚服的布料、制作工艺还有版型,他把自己无处安放的倾诉欲全部诉诸在了王黎城身上。
王黎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是不是点一下头。
心里却翻涌起了酸气。
男人想,这衣服一点都不好看。
穿在小先生这么漂亮的人身上,糟蹋小先生了。
可是王黎城什么也做不了,
就连难受,也只敢在心里说,一句也不敢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听见。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
王黎城抱着糍粑和林跃青道别,他把林跃青挥着手的样子刻进心里,期盼着把小先生藏进今晚的美梦中。
睡前,王黎城把糍粑放进自己亲手做的小窝里。
他自己洗漱完,正准备睡下,就在微信里收到了一条特别的消息。
【23:35,from谈医生】
王黎城点开消息,
然后,在无人的夜里,他清楚地听见自己有力的心跳,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今晚,所有人都做了一个好梦。
*
深夜,大半的人进入梦乡,半山区的一栋住宅却还亮着灯。
章景山不仅没有入睡,身上还穿着一套隆重的礼服。
那是一套纯白色的高定西装,做工考究,走线精密。
更重要的是,那似乎和林跃青的婚服是一套,和尤凌南定的婚服一模一样。
章景山对着镜子转了一圈,似乎很满意身上的衣服。
他看着镜子,抚摸上了镜中自己胸前别的花,突然笑了出来:
“一模一样。”
仿佛即将要举行的不是尤凌南的林跃青的婚礼,而是他的。
章景山睡前点燃了一支烟,打火机的火苗在他的瞳孔中跳动。
男人拿出了一张照片,
上面是笑着的林跃青,美丽的青年似乎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那个男人被完完全全裁掉,照片形状残缺。
章景山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照片,手上捏着的是他最喜欢的一张。
男人侧过脸吞云吐雾,没让照片中的青年直接碰到烟。
他用带着烟草味的嘴唇亲吻了那张照片,眼睛里含情脉脉。
然后,男人把照片塞到自己的枕头底下。枕着美丽的青年,他的梦难得地绮丽。
窗外,夜色宁静。
黑云重叠,星子和圆月被吞噬。
暴风雨常常孕育于宁静,雷电的前奏往往是静默。
每一个人,都在期盼着那场婚礼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