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神农部落的？这么说之前那些人都是厉老派去的？"
"嗯，"厉昊天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忽而叹气一笑:"只是没想到却被你小子给抓来了。"
"厉老，晚辈有个问题请教您。"
"说"
"厉老为何派人盯雪鸳湖？"
厉昊天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不似以往锐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心疼与慈爱:"为了保护那个丫头。"
白霆儒心下了然:"晚辈一直有个疑惑。自那件事以后，为何暮月没有回神农部落而是跟阿林爹在外游荡，直到近年回的还是雪鸳湖？"
"因为阿尔泰，"厉昊天眼神瞬间冷了下去，虽看似一如往常，但莫名的就是会感受到冰冷的气场。
周围人都不难感受到他此刻的情绪变化，是一种风雨欲来的死寂。
顷刻间，被尘封折叠起的记忆铺展开来…
"当年阿尔泰扬言谁若相助就灭此人满门。月丫头当年才九岁，就在一日之内眼睁睁看着两个至亲以那样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
受了多大的打击相信你们都能猜到一二。再加上当年年幼，怕是她也没能完全理解阿尔泰的意思。
她…一直认为阿尔泰会伤害所有亲近自己的人，甚至觉得自己会连累了别人。"
说到这厉昊天闭眼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
"长大后的她即便理解了期间关窍但也顺应之前的生活了。这么多年，即便我一直叫人领她回来，甚至多次亲自去找她要带她走都被她拒绝了。
后来我想，就让她这样吧现在这样至少比把她被逼急了躲到我不知道的地方要好。"
屋子里很安静，除了长者的徐徐而谈针落可闻，几人都默契的放缓了呼吸生怕一个大声遗漏掉哪一句，每个人都在试着沉淀那段部落之间的旧事带来的心疼和痛苦。
岁月掩藏的伤痕，终究也只是掩盖，但它一直都在。
"您刚说"保护"，意思是暮月会有什么危险吗？"白霆儒再次问道。
厉昊天赞许的看了他一眼。不错，居然可以细致到发现他话里的隐藏。
"那是因为阿尔泰在暮渊临死前的话，当年还小的暮月之所以会理解上出现差错，那是因为阿尔泰的确有说与那相关的断言。在暮渊用祖训保护暮月时，阿尔泰说
"我阿尔泰自不会违背祖训伤害幼子，但，幼子终有一日成年，届时斩草除根断尔血脉"…"
"所以那时候活下来只代表童年的暮月，现在她随时都有可能被阿尔泰所杀。"
白霆儒听后面如寒霜眉头微蹙，垂眸沉思，一个念头在他心里响起。
"所以这便是我来找你的第二件事。霆儒"
"厉老您说"
"沧海部落一直与神农部落交好，从未有过龌龊之举，当年暮渊一事依我看并非那么简单。"
白霆儒缄默，他内心是赞同厉昊天所说的。
当年那事若说阿尔泰出尔反尔，两家因此结怨而处处针对还能勉强说得过去。
但却发展成了灭门。甚至还在多年后依旧不忘对一个后代女子追杀的地步就很耐人寻味了。他早就觉得恐怕事情并不如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厉老有话直说便是。"
"当年的事表面看似是两家人的恩怨，依我看实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恐怕事情远远不止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厉老的意思是…当年的灭门案其实只是一个开端？"
"不错"厉昊天幽幽的抬起锐利的眸子跟白霆儒了然对望。双方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出了几分笃定。这位饱经风霜的长者睿智果决的风姿丝毫不减当年。任何事情似乎都逃不出他锐利的双眸。
他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很多人都遗忘了，当年暮渊造诣极高，品质尚佳。他原本就是我的接班人，下一任神农部落首领。"
其人更是出名的风光霁月，刚正不阿…
如果有人有什么谋划，理论上会把目光盯向各大部落的首领也就是族长…但如果对方还未起势，不是族长并不具备与各族各族长抗衡的能力…那退而求其次的可能会盯向…未来会成为族长的人！
再结合上阿尔泰近年来频频的动作，尤其是最近伸向了天山部落，玄机部落和沧海部落…
众人越想越接近真相，越接近真相心越是往下沉上几分。
"霆儒，即便没有暮渊一事，即便不是为了暮月，阿尔泰都让我们不得不防啊。"
白霆儒双唇紧抿成了一条线，因为用力下颚线也随之绷紧。即便所有人都不希望这份推测是真的，但结合之前的种种蛛丝马迹，这的确是最可能的真相。
"我们去把阿尔泰杀掉！"一直默默听，长久没说话的白霆陌愤恨道。
"不可，且不说阿尔泰如今已然是天山部落的首领，其麾下骁勇善战的勇士众多。"厉昊天无奈道"依我看，他怕只是整盘棋中的一枚棋子，即便下棋之人也是他但他同样身以为棋。而且我知道的还不是全部事情。盘根错节之下到底牵连了什么，这其间还有谁，他们的角色和目的又有哪些。如果不能一朝将他们连根拔起，恐怕单单杀一个阿尔泰是远远不够的，反而打草惊蛇。不然我们岂会蛰伏多年，岂会对血海深仇善罢甘休。哼，他们真当神农部落好欺负不成。"言语间厉昊天心神激荡，紧握手杖的双手因力度加重指节隐隐泛白。
屋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我知道阿尔泰最近找你谈过合作被你拒绝，答应他吧。"厉昊天看着白霆儒缓缓道。
抬头望着厉昊天，白霆儒灵光一闪。他心领神会，点了点头:"这件事我来想办法，不会被他们怀疑的。"
听了白霆儒的回答，便知道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厉昊天微微颔首:"小心为上，阿尔泰虽然行事跋扈乖张，但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何况其背后不乏有阴毒多疑的谋士。"
是的，从阿尔泰能有机会打玄机森林的主意开始，他就已经步入了厉昊天等人为他精心布下的局。
这只是一场测试，用来证实他们的所猜所想究竟是不是真相。
哼
世人都认为他们神农部落不善战，却不知他们也从来不是好欺负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是到结算的时候了。
不自觉攥紧了手杖，厉昊天等人潜心谋划这一天很久了。
"霆儒，我跟你阿爷我们都老了，在我们几个老家伙退位以前我们都有意愿清理好门户，把干干净净的部落交到你们手上。你们几个小辈是各大部落的未来。
再者，如果你也有心保护月丫头，我的确会更放心些。雪鸳湖终究是你们沧海部落的地界，如果我的娃娃可以得到你的照抚安稳度过此劫，我厉昊天代表神农部落感激不尽。"厉昊天由衷道，并试图起身作揖被一旁的众人快速起身拦下。
这一刻他放低了姿态，他不仅仅是高高在上的族长，更是深爱族人的长辈。
"厉老放心"
短短四个字，似万金承诺。
厉昊天听后沉默良久，随后释然的再次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我送您回去吧。"白霆儒快速走上前。
"哈哈哈不必了，我带了人来，被你抓到的也一并回去就是了。"
厉昊天欣慰的看着白霆儒。走过他身边时轻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动作里尽是无以言表的感谢。
白霆儒望着老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忽然有那么一瞬，这个身影慢慢的与自己记忆里的某个身影重叠。
他惊觉是那日自己受伤苏醒后在暮月家，深夜时透过窗子看到的湖对面的人。
想来那时厉老大概是听到消息知道暮月这边有大动向，过于担心才会亲自到访的吧。
连保护都做的小心翼翼…
思及此，白霆儒内心对这位长者的崇敬之心陡然又增加了几分。
如今知道雪鸳湖的那些神秘人并无恶意，也算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
马上就新年了，白霆儒也终于愿意闲暇下来。
这天他带着白霆陌来了市集。
"大哥我们来市集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买年货。"
"呵呵呵可咱们家怕是比市集都货全啊。"
白霆陌早从白霆儒拉着自己来市集时就猜到了他的用意。
想到之前告诉大哥的关于暮月的讯息，他就猜到了大哥今天要来的原因。
自己怎么可能错过这个压哥哥一头调侃他的机会。
想到这，白霆陌的坏笑爬上了嘴角。
白霆儒斜眼瞪了一眼白霆陌:"来逛逛不行吗。"
可以忽视掉不断逼近的危险气息，白霆陌坏笑更甚:"哦~逛逛~那大哥我们去那边逛逛吧~~"随手一指的方向，正是暮月摊位…的反方向街道。
兄弟二人诡异的静止了两秒。
白霆陌瞬感如芒在刺，暗道不妙。
刚要跟大哥求饶。就听一个声音在耳畔炸开:
"白霆陌你这个王八蛋！！！"
还未看清来人模样，只见一个小毛球疯狂起跳，手上的小包袱用力向自己头上砸来。
白霆陌脑袋嗡嗡作响。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的脑袋被人打掉了。
怒目望向"凶手"，可看清来人模样后仿佛又想到了什么，转瞬又尴尬住了…
这不是那天的野兔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