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顾姝与顾湛一起出现在沈家。
众所周知,顾湛一向疼爱唯一的妹妹,沈宗旸礼待顾湛,宠爱顾姝,谁人不知沈家好事将近?
林荀换了一身素雅白的T恤,下楼时,与顾湛撞见。
顾湛正在品十五个小时前还在安太县的猴魁,见到他时,顾湛笑道,“不过来品品?”
林荀道:“不必,喝不来。”
顾湛约莫三十来岁,头发极短,几乎贴到头皮。
年纪轻轻就以雷霆手段当上疾雷宗宗主,顾湛就算处于松弛状态,眸光依然带着暴虐狠厉,如嗜血野兽,盯在人身上,令人毛骨悚然。
系统道:【疾雷宗宗主顾湛,又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外号:赏金猎人。】
怪不得,林荀感觉顾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是猎人看待猎物的眼神。
顾湛散漫道:“我一直在寻找‘雪盏狐涎香’一族后人的下落,不过,时至今日仍然毫无头绪。”
林荀仿似置身事外,平静道:“雪盏狐涎香是什么?”
顾湛咧嘴一笑,“华夏千年历史,雪盏狐涎香是最神秘的一族,传闻,雪盏狐涎香族人的血能起死回生,助人脱胎换骨。”
林荀蹙起眉,凌冽的目光投向顾湛,带着点无奈似的浅笑,“赏金猎人都找不到的人,我一只沈家豢养的金丝雀,又如何得知?”
顾湛不置可否,“我只是从未见过像林先生这么好看的人,一时想起古书上记载的这个种族而已。”
沈家的大管家见林荀要出门,提前介入到二人之间的对话,“林少爷,您要去哪?我这就安排人送您。”
那个地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净土,林荀不希望有人能打扰到他。
“这只小雀儿果然如传言中的那样,冷淡,不爱亲近人。”顾湛盯着林荀的背影,玩味笑道。
老管家恭敬低头,“顾先生,我先退下了。”
林荀去的地方,是京市里罕见的破败之地,留守老人和小孩围在这,过着清贫落魄的生活。
西城孤儿院。
林荀刚走入大门口,一个又矮又瘦小的身影哒哒跑来,小孩模样清秀,嘴巴张开,硬是没蹦出一个字。
她啊啊啊几声,然后抱住了林荀的大腿。
林荀唇角咧开,笑意自眼底而来,他拍了拍越小怜的后脑勺,“胖了点儿,小姑娘。”
越小怜拿脑袋蹭他。
年逾六十的老人杵着拐杖,他笑道:“多亏了你这些年来的资助,孩子们都能吃上饭了。”
林荀手心抚摸着越小怜柔软的黑发,“我做的,还远远不够。”
越小怜从他手下跑出来,拉着林荀往班上走,向他展示这段时间的成品。
“这是什么?”林荀拿起一张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段字,约莫300来字。
老院长忍俊不禁,“小学生写作文,题目是‘我最崇拜的人’,不只是小怜,班上所有的孩子写的都是你。”
林荀紧皱的眉松弛下来,他坐到越小怜的课桌前,大长腿为难地蜷着,津津有味看起这群孩子们“妖魔”似的描述。
“他身高八尺以上,拥有绝世相貌,没有一个人能打得过他,他是我们的超级英雄!”
林荀失笑,哪有八尺?他明明才一米八。
还没翻几页,西城孤儿院外停了一辆面包车,光头带人下车,他冷笑道:“彭肃,这条街都是老子罩着的,你知道我跟谁混的吗?疾雷宗顾宗主!今天你要是不交保护费,老子一定拆了你这孤儿院。”
越小怜害怕地躲在林荀身后,小脸刷白,安静又惶恐,似乎是已经习惯了有人经常来找麻烦。
林荀皱眉,“这人来骚扰你们多久了?”
彭肃——也就是孤儿院院长面露疲态,“一个多月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告诉你只是……”院长微顿,“我知道,你也是寄人篱下。”
林荀想,过几天恐怕连寄人篱下都不是了。
他起身往外走,就被院长拉住,“让他叫吧,喊一个多小时,他见我们不出来,就会自讨没趣走了。你要是出去跟他理论,他就真的揪着不放了。”
“他真是顾湛的人?”
老院长也是异能者,他曾探查过,点了点头。
光头见西城孤儿院的人不说话,得寸进尺起来,言语猥琐,“彭肃,你要是付不起保护费,把你院里的几个小孩儿给我啊,有的是人想要他们。”
林荀眸色猝然沉下。
越小怜捂着耳朵,脑门杵在林荀的腿上,微微发抖。
老院长面色微僵,年迈的老者鲜少因为什么事动怒,但是,这次他眼里露出了杀意。
光头叫嚣无果,他拿出油漆,把西城孤儿院的牌匾全部泼了,然后喷上两个大字:妓院。
“哈哈哈哈哈,一个老不死的,带着一群小不死,浪费社会的粮食,怎么还不快去死啊?”
“我警告你,”光头的喊声传开,“明天下午再拿不出五万的保护费,老子就直接强抢了,有一个卖一个,有两个卖俩!”
林荀安抚越小怜,他道:“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老院长捏紧拐杖,只得点了点头,“……又要麻烦你了,他们和当地ZF勾结,我之前也报过警,实在没办法了。”
林荀又道:“其实今天来,我是想问您一件事。八年前,雪隐村的人一夜之间全数死亡,只有我被您救了出来,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老院长重重叹了口气,“早已经过去的事,何必再追究。”
林荀对雪隐村的记忆停留在十岁,火舌扫荡一切,房屋倾塌,好似天崩地裂。
母亲把他藏在地下室里,不顾他的哭闹哀求,毅然选择与父亲对付围村的人。
他记得,那群人惧怕雪隐村的雾,便使用火攻、用毒,开启屠杀模式。
最后是老院长赶来,在废墟中救走了生了重病的他。
林荀眼睛沉黑,薄唇抿至一线,他五官精致绝伦,此刻却让人感觉不到美,只有深邃的仇恨,“包括我的父母在内,雪盏狐涎香一族六十三口被杀,作为唯一的生存者,我难道应该装作无事发生,任族人枉死?”
“你父母当年把你交给我,就是不想让你卷进这场斗争里。”院长似乎回忆起当年惨烈的,神情凝重起来。
任由林荀怎么问,老院长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一声不吭。
林荀说:“院长,我知道你想保护我,我会向你证明,我有能力解决仇人。”
老院长慌忙抬起头,“你想做什么?”
林荀想做的事很多,外人以为他是金丝雀,包括沈宗旸在内,都想用铁链拴着他的脚,不让他飞走,留在身边赏玩、疼惜便是。
可他,终归将要飞走。
林荀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沈宗旸发来的消息:在哪?回家。
他挑唇一笑,如果不是沈宗旸控制不住体内的力量,沈宗旸一般情况下不会想起他。
沈宗旸又发来消息:半个小时之内,我要见到你。
墙上的指针停留在八点一刻,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倒计时29分59秒。
林荀戴上棒球帽和口罩,雪盏狐涎香一族,以银眸为标致,但凡见过他们的眼睛,就没人能忘掉那惊艳到令人浑身颤栗的美。
妖异诡谲,侵略性极强。
“系统,我的力量恢复多少了?”
系统报数,【18%。】
林荀俯视整个破败的西城区,少数几条窄街上,烧烤摊烟火缭绕。
他用石子,挨个儿点了街上的监控器。
今日来砸门的光头在搞聚餐,包了小半条街的烧烤摊,一共约莫五十来号人。
烟气过重,但是林荀踏上这条街起,立刻就引起了光头等人的注意。
光头许是仇家无数,一脚踹飞凳子,骂骂咧咧站起身,“哪来的杂——”
剩下半个字还未出口,他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颈骨以诡异的角度弯折。
一米九几的光头像个塑料人一样,从林荀手里掉了下来。
脆弱,不堪一击。
剩下的人完全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人发出惨叫:“老大死了——”
这一切发生得极为突然,临近的人立刻抄起西瓜刀朝林荀狠狠劈去,结果不等他挥刀,手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手与刀立刻分了家。
一个人眨眼之间,撩倒十人的恐惧开始蔓延,原本喊打喊杀的五十来号人,瞬间被弥漫在街区的恐惧侵袭,掉转头开始逃窜。
“你是谁!”
“你到是谁——”
“我们是疾雷宗的人,你敢对我们动手?!”
“啊啊啊啊啊,放过我吧,求求你!”
惨叫此起彼伏,鲜血染红林荀的白色T恤,他银眸昳丽,瘦削的下颌包裹在黑色口罩里,像极了死神降临,强大的压迫感将整条街区笼罩在死亡阴影下。
不论这群人再怎么求饶,林荀依旧没有结束这场逃杀游戏。
最后一个死的人,在林荀脚下奋力乱蹬,因为窒息,暴突的眼球里带着恐惧和绝望,他已经发不出声,双唇艰难蠕动:“放、放过我……”
世界沦入死亡与寂静之中。
水果机波浪的铃声突然违和响起。
林荀接起电话,沈宗旸在那头道:“半个小时到了,你在哪,我过来接你。”
林荀挑唇,似笑非笑,“我在逛街,现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