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兆蕙的话显然对鼓舞士气、振奋精神没有丝毫帮助，丁月华叹了口气，把瞿影交给她保管的手镯交给了丁兆蕙：“这东西放在我这里不安全，你替瞿姑娘保管吧，等她回来以后你交给她。”

丁兆蕙接过装有手镯的盒子，道：“对了，瞿姑娘还在襄阳王那里做暗探，如果到时候真打起来了，她不会有事吧？”

“真打起来的时候，瞿姑娘也就不用做暗探了，估计她也得跟我们一起打襄阳王吧。”虽然平时跟人切磋是打架，抓反贼也是打架，但丁月华这次对打架却不像以前那么激动了，毕竟这次的打架是真刀真枪，而且双方都希望置对方于死地。

丁月华、白玉堂和欧阳春于当晚亥时出发，三个人都骑上快马，带着精简的行李，刀剑都已经打磨锋利带在身上。

为了不引人注目，给他们送行的人不多，道别时也只是匆匆说了几句话，一来局势紧迫，大家不想浪费时间，二来该说的话此前已经说完了，所以到了现在也没什么话可说。

包拯眼下不在开封府，也没有来给他们送行，他今天早些时候在街上遇到了吴太尉，就是之前去黑市买走龙泉剑、然后在端午节那天将剑献给赵祯皇帝的吴正。

吴正感念包拯救，所以请吃饭，包拯不便拒绝，就赴约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白玉堂已经等不及要杀进襄阳王府了，他握着缰绳随时都可以走：“我们三个先去襄阳探探情况，大伙儿襄阳再见。”

展昭道：“自从我们从冲霄楼偷走盟书之后，襄阳王一定会有所防备。此去襄阳，你们一定要加倍小心，若是发现情况不对，不要硬闯。”

白玉堂皱了皱脸，不满道：“区区三把剑而已，你觉得我们偷不出来吗？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们了。”

展昭：“我不是这个意思——”

“展大人只是担心我们的安危而已，”丁月华道，“这次只有我们三个人去，而且冲霄楼地下的什么情形我们也不清楚，太莽撞反而会坏事。”

丁兆蕙在一旁暗自腹诽，我白天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说的吗？但当时他说完之后，自家妹妹可是狠狠叹气来着，怎么现在态度就变了？

一定是之后她自己想通了，把他的叮嘱都记在了心里，还能用同样的话来劝说白玉堂。

丁兆蕙很是欣慰。

守城门的官兵默默打开了城门，三匹马分别载着丁月华、白玉堂和欧阳春飞快离开了开封城。

他们三人晚上赶路，白天休息，连续赶了三天的路，在第四天的傍晚到达襄阳，赶在关城门之前进入了襄阳城。

按照商定好的计划，今晚就要去襄阳王府偷剑。虽然不提前去襄阳王府附近查探一下情况就溜进去很冒险，但时间实在来不及。

三人最终决定，还是像上次一样，由欧阳春负责把守卫引开，丁月华和白玉堂带着钥匙去找宝剑。

“今晚能不能把剑偷出来其实没那么重要，就算你们把剑给偷走了，襄阳王也不会轻易投降的。”行动之前，欧阳春叮嘱他们二人道。

说白了就是万一今天晚上他们运气不好死在襄阳王府里，那也是白死，剑不重要，比起宝剑，还是命要紧，如果冲霄楼地下有机关，应付不来，那就三十六计走为上。

白玉堂道：“冲霄楼我们都闯过了，地下估计也没什么好怕的。”

欧阳春道：“白贤弟，还是小心为上。”他说着看了丁月华一眼，丁月华从他的眼神中解读出了欧阳春的叮嘱——看紧白玉堂，不要让他冲动行事。

丁月华点点头。

他们三人在襄阳王府外分手，欧阳春先进去把守卫引出来，然后丁月华和白玉堂再进入冲霄楼地下一层把宝剑偷出来。

欧阳春的脚步很轻，他的身影在围墙上一晃就不见了。丁月华和白玉堂在外面稍微等了一会儿，欧阳春故意把守卫往他们所在的反方向引走了，所以襄阳王府内没有明显的声响传来。

白玉堂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他们两人也翻过院墙，轻轻落地，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直奔冲霄楼。

冲霄楼仍然和他们上次来时一样，一层不多、一层不少，像个大怪物一样立在黑暗中，只有脚旁亮着几盏昏暗的灯，比没有灯显得还要阴森一些。

今夜天色也不好，很闷，天上有大片的云，明天怕是要下雨。

白玉堂已经到了冲霄楼下，他见丁月华没跟过来，便转身说道：“看什么呢？”

“没什么！”

丁月华压下心里不祥的预感，提步追了上去。

看管冲霄楼的守卫都去追欧阳春了，没有一个人留下来待命，看来冲霄楼下的守卫数量并不多，否则他们不会没想到要留人在原地戒备。

丁月华猜测，襄阳王并没有因为他们曾经闯进冲霄楼盗走了盟书就加派人手看管冲霄楼，也许襄阳王以为他们偷走盟书后就觉得冲霄楼里不会再藏任何宝贵的东西了，又或者襄阳王是故意不让很多人守着冲霄楼，担心开封府的人会因此猜测到冲霄楼里还有重要的宝贝。

丁月华和白玉堂砸开了冲霄楼地上一层的大锁，进入了一楼，他们吹亮了火折子，开始在地上寻找通往地下一层的暗门。

白玉堂边走边用刀鞘敲打地面，走到东南角的时候，刀鞘敲击地面的声音忽然变了，他忙蹲下身摸索了一番，然后扭头丁月华道：“暗门在这儿！”

丁月华正在另一边用剑鞘敲击地面，闻言立刻跑了过去。

白玉堂指着地面说道：“钥匙孔在这儿，黑灯瞎火，如果不是仔细看，还真看不到。”

丁月华俯身摸索，摸到了钥匙孔。她拿出钥匙，把钥匙插进了钥匙孔中，然后把钥匙往左一转，就听到地下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啪”声。

“开了开了。”白玉堂摸索到了暗门的边缘，丁月华抓着钥匙往上一提，暗门也跟着往上移动了一点点，白玉堂抓住暗门往上抬，一股潮湿又闷热的气息从门后涌了出来。

丁月华皱了皱眉，这冲霄楼地下空气流动很差，在下面待久了不会晕过去吧？

“我们稍微等一会儿再进去吧，我担心——”

“再等就来不及了，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白玉堂把门靠在墙边，他把火折子往门口的方向照了照，“下面不深，我们现在就下去吧。”

“等等！”

但是白玉堂已经握着火折子跳了下去，不知道是他跳下去时带起了风，还是因为下面空气流动性差，火折子一下子就熄灭了，白玉堂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丁月华的心立刻揪紧了，她往下喊道：“没事吧？”

白玉堂没有回答，但丁月华能听到他走路的声音，知道他暂时还没事，估计已经开始专心寻找宝剑，所以顾不上回答她了。

丁月华叹了口气，又喊了一次，白玉堂依旧没有回答。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选择有两个，一个是等在原地，另一个是下去找白玉堂。

丁月华略作思索，然后握着火折子跳了下去。

让白玉堂一个人在下面太危险了，万一下面有什么厉害的机关，白玉堂不甘心拿不到剑就这么走了，执意要闯机关的话，她在上面帮不上忙。

丁月华还没落地，火折子的火就灭了，不过好在地下的情形的确如白玉堂所说，并不深，所以即使什么也看不见，她落地的时候也没有摔倒。

“白玉堂？”丁月华落地之后继续寻找白玉堂，她循着白玉堂的脚步声往前走，因为周围一片漆黑，她辨不明方向，所以越走越偏。

又走了几步，她的手忽然摸到了很光滑的东西。

丁月华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摸到的到底是什么，便往后退了两步，把剑从腰间拔了出来。

摸到那东西之后，那滑滑的东西没有发出任何响动，也没有朝她扑过来，如果这东西是某种机关的话，她应该没有触发这个机关。

丁月华站在原地缓了缓，然后试探着往前走去。

她的剑尖碰到了什么东西，因为什么也看不见，丁月华十分谨慎，剑尖只碰了那东西一下，她就把剑往回收了收，又原地等了一会儿。

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丁月华这才继续往前走，她又用剑尖碰了碰那光滑的东西，剑尖戳在这东西上根本戳不进去，而且剑尖与这东西相触发出的声音细小又清脆。

经过初步判断，这光滑的东西很可能是石头，更确切地说，是一堵非常光滑的石墙。

丁月华的胆子大了起来，她收起火折子，右手持剑，伸出左手去触摸这面墙。

的确是一面墙，她把手尽可能地往四个方向伸展，都摸不到这墙的尽头，而且墙面十分光滑，简直像冰面一样。

因为看不见，而且这墙的触感非常神奇，所以丁月华不确定这墙到底是石头做的还是玉做的，但她触摸到的墙面都很光滑，墙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应该是没有机关。

她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疑惑起来。

为什么地下要装这么滑的墙呢？

难道是为了不让闯进来的人逃出去？

可是这个地下暗室并不深，就算是武功不如她的二哥丁兆蕙也能轻松跳出去，根本不需要借助墙面来做支撑，所以就算墙再滑也困不住他们。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丁月华正在思索，忽然从她的右手边传来了白玉堂的声音：“我找到剑了，但是这里还有别的东西！活的！”

白玉堂的话让丁月华的心情变了三变。找到剑了当然好，可是还有别的东西，而且还是活的，这里这么黑，鬼知道是什么活的东西！

“是虫子！”

白玉堂嫌恶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说话的同时，有什么东西撞到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大概是白玉堂把某只虫子给甩了出去，虫子撞到了墙上。

想到这一点，丁月华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不喜欢虫子。

丁月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声音是特别多细微的声音混在一起产生的一种杂乱的沙沙声。

丁月华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虫子爬过地面的声音。

很多虫子在地上爬的声音。

刚才她摸墙的时候还没听到这声音，估计是白玉堂把虫子给惊动了，所以虫子开始四处乱爬。

想到这里，丁月华又摸了摸墙壁。

这墙看来是刻意为之，这墙不是为了困住人，而是为了困住虫子，墙面太光滑，虫子就爬不出去了。

除了这面墙以外，其他三面墙大概也是如此。

沙沙声仍在继续，而且听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了，丁月华往后退了几步，想马上离开这里，离虫子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