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月华万万没想到自己二哥会出现在黑市，而且还是用来销赃的黑市。

“他来这儿干嘛？不会是销赃吧？！”

可是他作为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能有什么赃可销啊？

“我也不知道啊，”白玉堂道，“大老远我就看见他了，但是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走近了一看，还真是他。”

二哥大晚上不睡觉来黑市做什么？

丁月华想不通，也不太愿意仔细想，便对白玉堂道：“带我过去找他。”

他们两人猫着腰在草丛里走，经过了几处摊位后，白玉堂停下了脚步，拨开草丛说道：“就在那儿。”

在来的路上，丁月华心里还在犯嘀咕，想会不会是白玉堂认错了人，把其他人认成了丁兆蕙，但她发现自己错了，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的确是她的亲二哥，不可能是别人。

丁兆蕙背着双手停在了一处摊位前，他是一个人来的，而且显然对这个地方很抗拒，没过多久就把双手抄在胸前，但他似乎觉得这个动作太没气势，于是又把双手背到身后。

丁月华和白玉堂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觉得丁兆蕙似乎是在找东西。

“你觉得他在找什么？”白玉堂问。

丁月华缓慢摇头，情绪还沉浸在发现自己二哥出现在销赃黑市的惊讶之中：“不知道。”

白玉堂咕哝了一个没有实际意义的音节，大致意思是如果连丁月华都不知道丁兆蕙在做什么，他就更不可能知道了。“现在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丁月华也不知道。

但她总不能装作没看见丁兆蕙。自己二哥不是个喜欢招惹是非的人，他大半夜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一定不只是为了散步。

“你继续找翡翠白菜，我过去看看。”

丁月华正要去找丁兆蕙，忽然从他们身后传来了苏清的喊声：“白菜——不对，凶手在这边！”

白玉堂眼睛一亮：“找到凶手了！”

“找到凶手了？！”相比之下丁月华就没有白玉堂那么激动了，毕竟丁兆蕙的忽然出现让她分了心。

为什么所有事情都要挤到一起啊！

但比起二哥的古怪行径，眼下还是抓凶手更重要一点。

丁月华只好先把丁兆蕙的事撇在一边，和白玉堂赶过去帮苏清抓人。

苏清这一声喊仿若投石惊鸟，集市立刻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开始逃跑。胆子小的商贩连卖的东西都不要了，扭头就跑，其他胆子大的商贩和几个不管不顾的买家则边跑边捡别人丢下的东西，好在他们都是往暗处跑，而且跑得很分散，所以没人挡住丁月华和白玉堂的去路。

他们两人循着声音的方向追了过去，还没看到苏清就看到一个动作很快的黑影往这边跑来。

这黑影没有往四周跑，而是踩着月光一路狂奔，所以非常醒目。

丁月华定睛一看，这人不仅醒目，还挺眼熟。

“孙田！他是孙田吧？！”

白玉堂道：“我看着也像。”

孙田手中没有翡翠白菜，可能是他被苏清发现之后，为了逃跑方便，就把大白菜丢掉了。

就算孙田不是杀死李国明的凶手，他与开封府和丁月华也积怨已久，今天碰巧遇见了，没有不抓的道理。

丁月华加快了脚步迎上去，暗下决心这次绝对不能让孙田跑掉。

“别跑！给我站住！”

苏清的声音自前方响起，想来是苏清挡住了前面的路，所以孙田才会往回跑。好在这边丁月华和白玉堂也赶了过来，他们三个人想要抓孙田一个人还是很有优势的。

孙田也看到了丁月华和白玉堂，他逃跑的步子一顿，侧过身子想往旁边跑。

丁月华并不是全无防备，她料到孙田可能会往其他方向逃跑，但只要她和白玉堂默契配合，孙田往他们两个人的哪一个方向偏移，他们都能拦住他。

可是孙田没有偏移方向，他只是侧身往旁边看了看，然后皱了皱眉，就放弃了，继续往这边跑来。

白玉堂道：“怪了，他这是知道自己肯定跑不掉了，索性来送死吗？”

不管孙田是不是送死，丁月华都不会放松警惕，她和白玉堂双双止住步子，从腰间抽出剑来，准备迎敌。

但孙田也忽然停下了脚步。

丁月华本来打算和孙田打一架，却没想到对方忽然不跑了。她以为孙田又要耍花招，但是一时又看不出对方还能怎样耍花招。

孙田停住脚步以后，一抬手扯下了蒙住脸的黑布。

这下丁月华更疑惑了，他还真是来送死的？

可是为什么呢？

她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因为就在孙田身后，苏清已经追了上来，而且苏清身边跟有一个人。

这人身穿官服，在月光的映照下，官服呈现出昏暗朦胧的红色。

“展昭怎么也在？”白玉堂忍不住说道，“今晚是所有人都约好了在这里聚首吗？”

在丁月华和白玉堂身后，丁兆蕙也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他看见丁月华和白玉堂的时候，就像刚才丁月华和白玉堂看见他的时候一样惊讶：“哎？你们怎么也在？”

站在最中间的孙田咧开嘴笑了笑：“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抓我一个人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吧？还带来这么多官差。”

丁月华心想，他们几个人里是官差的不就只有展大人一个吗？孙田为什么说有很多官差？难道他以为他们几个也是开封府的人？

展昭对孙田的话没有太大的反应，他看孙田已经不打算反抗，就没有拔剑，而是开口说道：“你们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四周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有数十名身穿官服的官差拨开草丛走了出来。

原来孙田是已经察觉到来了很多人，跑也跑不成，索性就不跑了。

刚才那些逃跑的商贩和买家，也就是今晚的璧水金睛兽，也都被埋伏在周围的官差捉住了。

至于负责给璧水金睛兽引路的“牛魔王”，还有路上的木匠、藏在树干里的人，展昭也都派了人看着。

出于不打草惊蛇的目的，官差们到现在还没有把他们捉起来，抓到孙田之后，展昭又留了一部分人在这里等着，有销赃的人找到此处之后通通抓住押送至开封府。

带着包括孙田在内的一众犯人回开封府的路上，丁兆蕙解释了今晚开封府的行动计划。

“展大人猜测杀害李国明的凶手很可能会尽快把凶器处理掉，就想着到黑市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就抓住了凶手。”

苏清道：“那为什么你也跟来了？”

她话里没有讥讽丁兆蕙武功不好的意思，只是单纯好奇为什么丁兆蕙会跟着衙门的人来黑市寻找凶手。

丁兆蕙挺直了腰板，神情介于得意与忘形之间，不管哪种情绪多一点或少一点都会让人想打他：“因为黑市的人都认识展大人，所以展大人请我来与黑市的人接洽。我来过黑市一次，所以这次黑市的人认出了我，但我急中生智，说我妹妹是杀人犯，我是来替妹妹销赃的，黑市的人就给我指了路。”

丁兆蕙骗黑市的人的话术与白玉堂一模一样。和丁兆蕙不谋而合，白玉堂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甚至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说自己亲妹妹是杀人犯，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有苏清在，丁兆蕙不屑与他争论，说道：“我这不是为了帮展大人破案嘛，我妹妹深明大义，一定不会怪罪我的。”他忽然看向丁月华：“对了，说起来，你们怎么会来黑市啊？我记得包大人不是不让你离开京城吗？”

丁月华和白玉堂离开客栈的时候，丁兆蕙还没有回客栈，所以他没看到丁月华给他留的字条，也不知道他们到了黑市来找凶手。

现在被自己亲哥和展大人撞见了，丁月华想狡辩也没办法了，只好老老实实承认错误。

“我也是想帮忙嘛，况且若是能早点儿抓住凶手，我也能早点儿洗脱嫌疑，所以才偷偷溜了出来，不是故意不听包大人的话。”

丁兆蕙没说什么，只是往展昭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我是无所谓啦，但你打算怎么跟展大人交代？

丁月华咧咧嘴，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展昭押着孙田走在最前面，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他根本一句话都没说。

丁月华担心他是因为她偷跑出来生气了，才不跟他们说话，其实不是的，他们说的话他都已经听见了，只是需要装傻，否则包大人那边不好交代。

“展大人，”丁月华道，“我不该不听包大人的话私自跑出来，是我自己要出城，不关白玉堂和苏清的事。”

展昭没有看她，好像只要他不看向她，他今晚就没见过她一样：“我们今晚谁也没在黑市看见你。你今晚是早早就回房间休息了、还是在街上散了一会儿步后才休息的？”

丁月华眨了眨眼睛，一时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白玉堂最先反应过来：“既然要瞒着包大人，最好今晚就把细节都讨论清楚，免得明天包大人问起的时候出纰漏。”

丁月华这才反应过来，展昭是打算把她今晚偷偷溜出城的事隐瞒下来，所以让她编个谎话，以备明天包大人问。

“我在客栈里待得太闷，又不愿意出门，所以早早就休息了，你们今晚做了什么事，我完全不知情。”丁月华道，“这样可以吗？”

展昭点点头：“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我们也知道啦。”丁兆蕙说。

孙田笑了笑，对丁月华道：“他们装傻充愣护着你，我可不会。这么一个大活人就站在这里，我就算想看不见都难。”

苏清道：“你觉得包大人是会相信你，还是会相信我们？”

孙田翻了个白眼，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