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地,一道剑光从扶簌的耳后堪堪擦过,直冲面前的晏涧秋而去,切断了她耳边几缕发丝。
晏涧秋皱眉凝目,挥袍将剑光挡下,神色不善。
“晏涧秋!”
“看在你师尊生前与我们宝符岭向来交好,有过千年之约的份上,老身再劝告你一次,尽早将须臾间交还回来!”
扶簌转身,这才发现身后竟然聚集起了一堆宝符岭的人。
宝符岭以炼器闻名四海,故而聚集的弟子人手一把宝器,五光十色的器灵把雾蒙蒙一片仿佛褪色的时空照得有些失真。
扶簌凝目看去,看见为首的人横眉怒目,单手执剑,怒气混着剑气,使得他散落的苍苍白发有弧度地漂浮在空中。
感受到扶簌的目光,老者怒瞪回来,呵斥道:“哪来的蠢笨竖子,还不速速站过来,难道想被眼前堕魔一掌拍死!”
啊?我吗?
扶簌伸手指了指自己,又回头看了看晏涧秋。
晏涧秋面对着一群宝符岭的人没有丝毫要作战的准备,听见老者的呵斥,反而饶有兴致地看向了扶簌。
扶簌默默把手指放下。
宝符岭可是下次仙宗道典的举行地,为了以后能正大光明以习道人身份去参加仙宗道典,扶簌思索后转身对老者解释:“前辈,我并非是宝符岭弟子。”
“你非宝符岭弟子,又为何出现在此?”老者眉头紧锁,视线在扶簌和晏涧秋之间扫视两圈,不明所以。
他从未听说过晏涧秋身边何时多了个看起来初入剑道,且未沾有魔气的女者。
站在他身后的中年人默默上前一步,弯腰凑近,说道:“儒海长老,此女应该是妖剑宗之人。”
“妖剑宗?”儒海沉思一瞬,复而抬首看向扶簌,“即是被胁迫入妖宗之人,此时有正道坐镇,还不速速靠近。”
儒海话说到一半,扶簌就听见晏涧秋冷哼一声。
不屑的意味快要冲破天际。
论三方距离,如果扶簌现在在晏涧秋面前对“改邪归正”展现出一丝犹豫,她应该就要上西天了。
看来这仙宗道典的事,只能让扶岚帮忙走个后门了。
扶簌咬咬牙,在宝符岭众目睽睽之下,小步贴近了晏涧秋。
“晏师兄... ”扶簌对上晏涧秋的双眸,“我进剑宗绝未受到半分胁迫,纯属自愿。可以说是一片冰心在玉壶。”
扶簌的眼神就像她说的一样,一片空灵赤诚,晏涧秋垂眸探究着这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只看见宛如流星的眼神光。
美则美矣,转瞬即逝。
晏涧秋眼睫边缘悄然颤动了一瞬。
“无可救药!”
儒海怒其不争的呵斥再次响起。
“晏涧秋,老身不想再多言!”儒海立剑站直,“若你执迷不悟,不肯交还须臾间,此战难休!”
儒海握住剑的手隐隐发亮催出剑气,剑气触及空气立刻肉眼化为锋利光刃,蓄势待发。
见儒海动剑,他身后十余人也引里催起自己手中器物等待命令,仅仅是催动器物,旧时宝符岭便被四处冲撞的灵力唤醒,灰色的幕布褪去,露出山岭原本的颜色。
这阵仗之大,让扶簌有了一瞬错觉,误以为这是在试道会上。
可惜儒海为首的宝符岭众人杀气腾腾,神色凝重地宣告着此战并非切磋玩笑。
在对面杀气的引导下,扶簌也不自觉地握紧风雪渡,调动起内力灵气,顺便唤醒了意识海里许久未曾动弹过的系统。
“系统,评估一下此战胜算。”
系统没有缓冲时间,闻言叮咚一声,快速输出了结果。
“以当下时间为基础评估,系统分析结果如下。宿主若以死相搏,可以击败敌方左侧数来的第三人、第四人,结束后宿主力竭,敌方剩余十一人,败。”
“...... ”
“我这边不是还有个晏涧秋吗?把他算上再评估一次。”
“以当下时间为基础评估,系统分析结果如下... ”系统语气平平,输出到一半卡顿了。
扶簌无言。
不等系统卡顿结束,晏涧秋和儒海之间的气势涌动已经一触即发。
“须臾间既已经在我手中,便无归还之说。”
随着晏涧秋平静冷淡的声音一同点燃大战的,还有他不由分说杀向儒海的一道剑影。
宽有三指的犀利剑影迅速掠过扶簌,犹如夜半昙花般在空中利落收放,刹那间迸发出的电光直直扑向儒海。
虽然晏涧秋站姿未变,神色平淡,但众人皆能看出他这是奔着一剑毙命去的。
儒海毛发冲天,在眼前顺势挽了一剑将电光击落。
不等他下令,站在他身边的中年人怒目圆瞪大喝一声,宝符岭众人四散的刀光剑影便向着扶簌和晏涧秋扑面而来,五光十色的冲击光影照亮天际,让扶簌短暂眩晕一霎。
好在她在剑宗日夜不停修习的剑术几乎刻进她的骨髓,本能的动作让她翻身躲避开一道光影,随即单手挑剑,动指之间将气力蓄积在风雪渡剑尖。
她回挡完几道剑光,反身侧眸看向晏涧秋。
对方在铺天盖地绚烂的迷光里,淡然地走到了扶簌身后。
扶簌:?
这满天剑光几乎都是冲着晏涧秋而来,扶簌来不及吐槽,只能回眸抵抗,剑光打在风雪渡上,震得她手心发麻,连连后退。
儒海见此情况,笑容不屑。
“堕魔之人品行向来不端,竖子不过只是个推出来挡刀的。”
“宝符岭听令,不留活口。”
儒海的命令刚下,不等宝符岭众人动手,扶簌突然感受背脊一热。
她回头,须臾间悬浮在晏涧秋身前,一股属于神器至宝的威压笼罩,将每个人都覆盖在迤逦锋芒之下。
“晏师兄,你这是要做什么?”
“晏涧秋!你居然催动了须臾间,你... ”
扶簌和儒海的声音同时响起的一瞬间,须臾间散发的冷热交融的危险气息就像一张巨网,在晏涧秋的催动下准确地抓取了扶簌。
斑驳交错的光、糅杂的影,将扶簌整个人挤压进入时空的隧道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头颅头晕目眩的呕吐感从深到浅,逐渐缓和了些。陷入昏迷的扶簌这才躺在地上睁开了眼。
赫然入目的是一片树影,摇曳不定。
熟悉的气息填补了记忆的空白,扶簌捂着嘴从地面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现在身处李书的庭院。
“舒冬,你醒了?”
李书手里拿着药材,一边看向扶簌一边往庭院里热气腾腾的木桶里放药材。
扶簌愣了愣,没搭话。
李书一手放药材一手拿着书,站在木桶前向扶簌解释。
“晏师兄说你们在旧时空遇到了宝符岭的人,为了不破坏旧时空,晏师兄就启动了须臾间,将你带出来了。”
“好像是须臾间吓住了你,所以你睡了半日。”
扶簌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呆呆地噢一声。
李书见扶簌还在发愣,摇摇头。
呆立原地的扶簌怀抱着手,感觉自己耳边嘶哑的声音一句接着一句,就像是有咬人蚁在耳朵里啃咬。
很不舒服。
这须臾间扭转时空的威力也太大了。
扶簌微微叹气,一边伸懒腰一边预备询问李书晏涧秋去哪儿了。
“醒了?”
扶簌寻声看去,晏涧秋颀长的身影就立在远门婆娑树影下面,还是那日的装束,只不过空气中多了几分清酒和香灰混合的气息。
月光下斑驳的树影落在他肩上,零零碎碎地流转着光华。
他平静的目光遥遥地看着院内的两人:“我没想到你灵力如此稀微。”
扶簌听着晏涧秋毫无感情的陈述,抿了抿嘴。
这算是在解释?
扶簌乖巧行礼:“不怪晏师兄,是我平日习剑疏忽,所以灵力稀微。”
“所言倒是真诚。”
晏涧秋给予了扶簌中肯的评价,复而转身询问李书:“还要多久?”
“回禀晏师兄,今日的治疗还有半小时。”李书回答十分迅速。
晏涧秋抬头看了看月色,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到李书身边,眼神自顾自地在药桶里那些漂浮的药材上停顿片刻,才开口道:“继续吧。”
得到晏涧秋的许可,李书肩一沉,忍住痛苦把大氅褪下递给一旁的晏涧秋,晏涧秋没接,那大氅便落在了地上。
李书一怔,踏入了药桶,白玉面具下始终不知道他的表情如何。
晏涧秋迈过珍贵不已的狐皮大氅,径直走进了房内,路过门口扶簌时,扶簌嗅到了更浓一分的酒香。
进屋的晏涧秋悠然落座在桌案前的透雕圈椅上,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在杂乱的桌面上停了一秒,拿起了一本翻过的书。
静默中,扶簌看看药桶里岿然不动的李书,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晏师兄,我还需要在此等待吗?”
晏涧秋闻言甚至没抬眸,握书的手轻轻一扬:“等着吧。”
“好的。”扶簌乖巧地对着晏涧秋拜了拜,默默捡起地上的大氅搭在药桶边。
屋内,灯影溶溶,铺陈一地。
暖黄烛火挟裹着晏涧秋,晏涧秋却格格不入地散发着寒意。他神情自若,拿着书卷,眉目间像是沾染了冬雪,清清冷冷。
如果不是发现他耳下隐隐约约浮起的魔印银光,他看书的样子和当初众人嘴里那个不可高攀的剑宗传人毫无区别。
扶簌正对着窗,抬头瞧见晏涧秋的模样怔住了一瞬,木然转过身和李书一起背对着烛光,两人默不作声,看着院门的树影越来越浅。
李书药浴结束后,扶簌才走到一地暖光的门前,先敲敲打开的门,再出声轻声提醒:“晏师兄,李书那边结束了。”
在她的身后,李书经过药材调理,只是稍微按压下今夜的灼烧之苦,浑身脱力,大汗淋漓,正在运气烘干衣衫。
晏涧秋看书看得出神,烛光之下,浅浅阴影落在他眼睑下。
听到扶簌的回禀,他眉头一蹙,放下书,再次忽略掉门槛处恭恭敬敬的扶簌,大步走向屋外的李书。
李书烘干了衣裳,看到晏涧秋向自己走来,不自然地别开了脸:“走吧,时辰也不早了。”
听起来两人似乎有事情要做。
被无视的扶簌转身看着晏涧秋两人,正在思索他们要去干嘛,突然发现晏涧秋的目光不急不慢地落到了自己身上。
扶簌眨眨眼睛,露出了十分纯良无害的笑容。她的笑容定格在脸上的那瞬间,扶簌脚下突然一轻,四周幻雾降落,金光闪烁,神思恍惚间,她再脚踏实地时身边又换了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歌手直播,好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