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讪讪开口，“乌羽大人说给这凡人弄点吃的喝的，我们见这酒味道好，就带……过来了。”
他们也没想到这凡人酒量那么差啊。
是啊，他们都忘了闻人善只是一普通的凡人，酒和水自然是不同的，把酒当水喝当然会误事的。
故事正卡在女驸马被识破女扮男装，为夫从官，搞得云影心里不上不下的，百般不是滋味。
云影手指一指，
“你，去把他叫醒。”
被指到的小鬼一僵，双手化作利爪，尖利的黑指甲看着格外渗人。
鬼爪即将掐住闻人善脖颈之际，一道光直接将小鬼弹飞几米远。
乌羽一肉翅拍在小鬼脑袋上，“主子叫你把他叫醒，不是送他归西！”
小鬼从地上爬起来，后脑勺顶着一个巨大的包，面露委屈，“可是我叫人一向就是这样的……”
它还是它们里面最温和的了，只是用爪子掐人，隔壁小黑可是直接开膛破肚，掏出几米长的肠子缠在脖子上勒醒。还有那青衣鬼，把眼珠子掏出来拍醒。
云影眼神落在其他小鬼身上，余下的小鬼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手摆出残影，表示都做不了。
开什么玩笑，他们可是恶鬼，怎么会温和的叫醒服务。他们最温和的小鬼都飞出去老远，要是换做他们，怕是直接在阎罗殿报道了。
轻柔的掏出肝脏肠子算吗？
云影自然也不会，好脾气这词压根儿和她对不上，顶多带着笑意杀鬼，叫人这种事她还真做不来，更何况闻人善身上有禁锢，她做不了伤害他身体的事。
啧，十几只鬼，没一只有用的。
云影面上不爽，拾起落在地上的书卷丢进乌羽怀里，重新躺回藤椅，“你给我读。”
她就不信了，非他读不可？同样的文字，还能读出什么花样出来？
乌羽抱着书卷犹如烫手山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小心翼翼的提醒云影，“主子，我不认识字啊。”
果然那孟婆汤有毒，自从他家主子喝了记性就不大好了。
“你不认识字不会给认识字的读？”
……
书卷传了一圈，又传回乌羽手里，偌大一个屋子里，十几口鬼，没一个认识字的，竟都是些大字不识的睁眼瞎！
小鬼连带着乌羽都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姑娘，都……都不识字。”
云影瞬间冷了脸色，眼皮微掀，看着面前抖得像筛子的一群鬼，没好气道：“滚。”
全是废物！
小鬼们屁滚尿流的往外跑，眨眼间就不见了，生怕跑慢了被留下来做魂灯。
云影还就不信了，拾起书本自己往下看。
下一瞬，书本穿过窗户，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不知砸在了哪只小鬼的脑袋上。
“嗷！”短暂的呼疼声迅速被捂住，被砸的小鬼捂着嘴巴快速离开‘案发现场’。
什么鬼画符，看都看不懂，是字吗？
兴致突然被打断，云影一时也找不到什么新乐子，只能百无聊赖的躺在藤椅上，藤椅一摇一晃，脚边的衣裙如白色的浪花从远处奔腾而来，卷起阵阵涟漪。
太阳不知何时落了，明霞的余晖染红了天，漫天霞光照射大地，虚虚实实，如梦如幻。跳动的光因翻过墙壁，一点点靠近，终于，落在那人的脸上。
男人阖着双眼，晚霞在他脸上落上一层胭脂色的轻纱，给他凭添几分邪气，光子在他又长又翘的睫毛上不停地跳跃。
云影看了闻人善半响，从她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领口下突显的骨头，仅靠一层薄薄的皮肉包裹，他似乎很瘦，衣裳穿在他身上都空荡荡的，远远瞧着像仅靠几根竹竿撑着，不像个人。
看着像受了很多苦，事实也是如此，她才来这处几日，光是她看到的，就挨了三四次打了。
这样的历劫真的值得吗？
不过……睡了这么久，怎么还不醒？
云影拿起酒杯，轻轻嗅嗅杯中残余的酒水，没毒。
闻人善酒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披风，把他整个人都围的严严实实，尤其是脖子，暖的像冬日里的烧的滚烫的火炉。
他在书案边蜷曲睡了一晚，现在苏醒了，腿部的麻意传了上来，他欲起身舒展舒展身子，不料脚下一软，竟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闻人善睁大眼睛，就在他即将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时，有人伸手揽住了他的腰，往上一带，随后便是扑面而来的冷香和柔软的触感，这感觉只一瞬，他便立定在原处。
云影神情淡淡，见人站稳了就松开手，“醒了就去吃饭，吃完继续讲。”
桌上已经摆好了吃食，还冒着热气。
许是见闻人善喝了酒，菜肴都是些清爽可口的小菜，大都养胃。
闻人善没想到会被人拉一把，“多谢云姑娘。”
做了好事的云影看也不看闻人善一眼，径直往外走去。
刚刚她在内殿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知晓闻人善醒了，想要出来催促他吃快点。
才从殿内出来就看见闻人善眼神迷茫的往后仰，下方正巧放着一木凳，是小鬼们新做的，四周还十分锋利。这脑袋瓜要是摔下去，说不定会开个瓢。
眉心猛地一跳，电光火石之间，她的动作快过她脑子，将人拉起同时将木凳踹出去。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扶起来了。
头一次做好事，云影还有些无所适从，手指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闻人善的答谢，虽然他本该好好谢她。
她还是下意识的就往外走，面上对于闻人善的答谢也充耳不闻，只想赶紧离开，却不知耳尖的微红和飘忽不定的眼神彰显了本人的无措。
待云影不见踪影后
窗外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颇为惊讶。
十几只鬼挤作一团，神情各异，疑惑，震惊，好奇。显然是头一次见云影做好事，下巴掉了一地，还得手动拉回去。
小鬼们知道乌羽是云影面前的红人，都好奇的寻问：“乌羽大人，姑娘这是中邪了？”
在他们印象里，云影一直都是面上笑吟吟，却毫不手软，一颦一笑间就拔舌头，剥人皮，炼魂灯的，当是他们鬼界楷模，一等一的心狠手辣。
现在居然出手拉着凡人一把，是非常毁形象的行为！
而且完全不符合他们厉鬼的价值观！
乌羽内心赞同提问的小鬼，但在外必须维护它主子的形象，肉翅邦邦打在乱说话的鬼魂身上，“主子修为极高，怎么可能被暗算！”
这凡人真不简单啊……
被打的鬼魂双手抱头，缩在角落，以防再挨打。
有些不死心的继续问，“那姑娘为什么扶他？姑娘不是前几天还不给他好颜色吗？”
这事乌羽哪里知道，但主子做的事就一定有深意，一定是正确的！
乌羽翅膀一扇，鬼魂被风卷起，摔作一团，乌羽：“主子的事还容不得你们猜测。”
殿内人睫毛轻颤，手下舀粥的手不停，好像没有听到屋外的声响。
乌羽眯了眯鸟眼，拍着肉翅离开。
韶华宫
宫门紧闭，宫女太监乌泱泱跪了一地，个个噤若寒蝉，殿内气压降到冰点。
明月坐在床榻上，手里捏着铜镜，铜镜里的女子面目狰狞，四条狰狞可怖的伤疤横在脸上，毁了原本娇艳如花的容颜。
老太医跪在榻前，战战兢兢，大颗汗珠从鬓角滑落。
“你说本宫的脸毁了？！”明月脑子昏沉的很，只记得晚间和宫婢在花园赏花，有个贱婢端着花房新送来的花路过。
那花开的格外的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明月见了就很欣喜，直接叫那婢子将花送回她的韶华宫。那婢子却不肯，说是皇上赏给皇贵妃娘娘的，要是给了明月，她要受责罚。
明月专横惯了，抢人东西的事也没少干，很少有人敢忤逆她，就连皇上都纵容她。听到婢子的言辞，不满的掐起婢子的脸，“你是觉得本宫不配吗？”
婢女哪敢这么认为，但皇贵妃也不是好惹的，只得恳求明月能大发慈悲饶她，“公主自然是配得上的，只是这花是皇上亲口允诺给皇贵妃娘娘的，奴婢不敢做主。”
明月可不是什么善心大发的好人，也不会因为婢女的难处退让，“既然你做不了主，”明月脚尖碰碰宫婢怀里的花，脚下用力往上一踢，花盆滑出宫婢的掌心，“啪！”松软的泥土混着碎瓷片散落在地。
明月抬起脚，落在花朵上，笑的无辜，“既然本宫得不到，那就都别想要！”
宫婢万念俱灰，知晓自己接下来面对的一定是无尽的折磨，看着明月脸上张扬的笑，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勇气，舍弃碎瓷片，红着眼朝明月脸上划去，“那就都去死好啦！”
啊——
宫婢被拉开时，明月脸上赫然出现四条血淋淋的伤疤，深可见骨。
宫婢看着明月脸上的伤痕，笑的疯癫，“你罪有应得！你不得好死！你这辈子就顶着这张脸活下去吧！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