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道声音，妙雨最先反应过来，最先转身朝声音源处行礼：“民女参加太子殿下。”

太子？

云卿顿时心里不安地咯噔一下，跟着妙雨转身行礼：“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天气渐凉，晚风徐徐。聂珩一袭洁白无暇的长袍站在徐徐风中，衣袂飘飘，宛如云端之仙，不染凡尘。那袍袖随风清扬，更添几分飘逸出尘之感。一头乌黑的发丝被精心打理，束于脑后，发间还插着一只简约而不失华贵的玉簪。

忽略他眼中闪过的几分算计的话，他绝对算得上是一位温润如玉的贵公子。

“免礼。”聂珩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微笑，目光从妙雨脸上缓缓转向她身边的云卿。

“袁宁身边的小舞女，你叫什么名字？”

明明是温润清澈的嗓音，却叫云卿莫名升起一丝寒意。

“回太子殿下，民女名为云卿。”云卿低头乖巧回答，但心中已然警铃大作。

太子消息竟如此灵通？她与袁宁只是私下有着鲜少联系，除非，太子时刻掌握着袁宁的具体行程。

聂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个好名字。”

他默念了几遍云卿的名字：“云姓，典型的笙国人的姓氏。”

“太子殿下。”此时，太子身边的随身侍从开口小声提醒。

“噢。”聂珩略带歉意地笑了笑，眼角眯成两道月牙，“抱歉失语了。”

年纪轻轻的太子低头看着正在为自己整理被风吹乱的衣袂的侍从，内心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抬头，看向面前乖巧低头的两位少女，嘴角的笑容愈发地扩大：“看起来妙雨姑娘与云卿姑娘关系似乎很是熟悉。”

“回太子殿下，民女与云卿姑娘曾在花魁大会比赛前见过一面，这次见面觉得颇为投缘，不由得多聊了几句。”

妙雨瞥了一眼身侧的云卿，抬头不卑不亢地开口回答道。暗暗反驳了太子口中“熟悉”一词，将她与云卿的关系解释地滴水不漏。

原本还在纠结该如何回答的云卿暗暗松了口气。作为原笙国人，在笛国皇室面前本就地位尴尬，贸然回答定是不好，如何回答也要斟酌用词。而此时妙雨在她开口前抢先回答，云卿感激地看了一眼妙雨。

“原来是这样。”聂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随即，目光忽然紧紧盯着妙雨的眼睛，表情似笑非笑：“妙雨姑娘，本次花魁大会可要加油了。本朝赋予你们舞女民的身份，就是希望你们能好好传承我们笛国的舞蹈，圣上对你们很是看中啊。”

直直撞上聂珩的视线，妙雨被吓得直接僵在原地，冷汗直流。那道视线如盯上猎物的毒蛇，阴狠毒辣，似乎要将眼中紧盯着的猎物吞入腹中。妙雨的心跳瞬间加快，那一刻她想的是逃跑，但全身却不听使唤似的定在原地，动都动不了。

直到云卿碰了碰她，她才猛然间回过神来，意识到聂珩已经看了她许久而她没反应，她连忙抬手应道：“是……是，太子殿下，这次比赛民女定会好好表现……”

听到妙雨的话，聂珩才收回那道犀利的目光，依旧一副平淡如水的模样，似乎刚刚在妙雨眼中的那一幕皆是幻觉。

此时，妙雨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浸满汗水。

她内心一阵后怕。虽然她与聂珩几乎没有接触，但在她少有印象中，聂珩一直是温柔似水，温润如玉的性格。连市井上都一直流传着他们太子性格温厚纯良。

但刚刚聂珩直视她的眼神，打破了她一直以来对聂珩的印象。从今之后，她根本不会再相信他们的太子殿下是所谓温润随和的主。

妙雨内心自嘲地笑着，她自诩有一双极会识人的眼睛，见人第一眼就能大概知晓那人的真正性格。可她竟没看出那太子殿下的真正本性，拥有那双满是野心与狠辣双眼的主人怎会是温厚纯良的性子？

她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聂珩刚刚那番话的意思。这是在警告她，不要与云卿等笙国人走太近，这次比赛绝不能输给笙国人，若输了，她们很有可能就会被剥夺平民的身份，将为奴。

她们笛国舞女为民不过数十载，期间与他国的文化交流中，他们国家的舞蹈文化永远是他国的引领者，但这个“他国”中，从来不包含笙国。

笙国的文化同样强大。因此，笛国对笙国的文化入侵从未成功过。当时笛国对笙国领土虎视眈眈，第一步就想先从文化入侵，但笙国与笛国同为百年大国，笙国文化怎会薄弱于笛国？

好在，笛国通过情报得知外表强大的笙国王朝科技思想闭塞，他们的科技足足落后笛国近五十年。因此，笛国大炮直接轰开笙国大门，以短短数月快速蚕食笛笙边界为始以北的几乎大部分城市，北上直指笙国都城汴安，且在一日内快速攻下汴安城，一举吞并曾经在外人眼中强大无比的笙国。

作为舞女的她们，曾经为国努力发扬传播笛国文化，令笛国文化几乎传遍世界。而如今对上曾经从未能分出胜负的笙国，输了便是为奴。

宴会外的走廊一直吹着徐徐晚风，明明风中还带着几分夏末的热意，可吹在妙雨身上，她却不由得打起冷颤。她也分不清，到底是风吹着她身冷，还是心冷了。

一旁的云卿以为这笛国太子此番搭话的目标是妙雨，疯狂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没想到那聂珩目光一转，看向了她。

“对了，云卿姑娘，一会可有空？本太子想找你，叙叙旧。”

啊？叙叙旧？云卿直接懵了，她应该是第一次与这位笛国太子见面吧，他们有什么好叙旧的？刚才他还问自己名字来着，现在倒叙旧了？

聂珩也不等云卿回答，他本就不是在寻求意见。他重新看向妙雨，温柔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命令：“今天的谈话，要烂在肚子里。”

“是，民女知晓了。”妙雨快速低头回应，不敢再直视聂珩的双眼。

随后，聂珩对云卿说了句“跟上”后，转身与侍从离去。

云卿只得先向妙雨投去一个不知所措的眼神，随即快步跟上太子的步伐。

留在原地的妙雨直到那几行人走远了才敢抬头，她看着云卿的背影，俏眉紧皱。

一个亡国舞女，竟与他们国家的将军、太子接连扯上关系，实在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