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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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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顺当的,顾瑜一夜睡到大天亮。

她以为,自己会因为担心顾家,而无法入睡。但她忽略了这具身体的疲惫程度,一沾枕头就睡死了过去,甚至连梦境都没有。

昨天夜里,她本想提醒江寄宁小心,担心有人狗急跳墙。但是进了行馆后,顾瑜发现,隐隐有新面孔的护卫来回巡视,应该是江寄宁发现宜春的情况后,招来原本潜藏的护卫。

她终于踏实下来。

清早,行馆院子里鸟语盎然,顾瑜早早也就醒了,主仆两随意用了些粥和点心。小厮阿呈来客房传话,说请顾家姑娘,尽快收拾行李,准备启程离去。

扣儿赶紧起身起身,帮顾瑜盘发,收拾东西。她小声埋怨道:“这些个人当真无礼,说走就走,也不提前吱应一声儿。”扣儿骑术平平,前日的驰马让她实在有点吃不消,虽然昨晚睡得不错,今日仍然一脸倦容。

顾瑜轻声呵止住扣儿的抱怨。此次此刻,这些都是小事,最近几天,只怕没什么人能睡好。

但令顾瑜略微惊讶的是,阿呈引着她们一路去往宜春码头,上了一艘双层客船,安排她们住在二层一处宽阔的客舱中。

稍顷,甲板上传来吴宪喝令开船的声音,船身破开水面,向城外行去。沿着水道走了一个时辰,又转入了大运河。看方向,像是要往大兴去。

日升当空,到了用午饭的时刻,顾瑜下到船厅中。望着坐在自己对面小几旁的江寄宁,她忍不住开口道:“江大人,小女有一事不明,为何要转走水路?驰马定然比行船要快上许多。”

江寄宁搁下筷子,并没有跟她兜圈子:“从宜春到大兴,这两日是顺风,并不会太慢,明日下午即可到。”

果然是大兴?顾瑜以为他还要去往其他县,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江寄宁并未解释,只道:“顾姑娘可以去舱中略微休息一番,这两日着实累坏了。”

这天夜里,顾瑜心里始终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

半夜时分,突然从窗口上透出一丝红光。顾瑜本就没睡着,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叫醒了扣儿。

拉开窗格,她才发现船头已经起火了,火势不算小,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甲板上有油罐的碎片,应该是远距离投掷带了火油的罐子和火箭造成的。

远远望去,河面上数十个小舢板载着黑衣人逼近,那些人均持着兵器,有两个已经登上船头,与侍卫缠斗在一起。窗下不断有侍卫从船舱中奔出,准备迎敌。

看到这景象,扣儿已经吓得瘫软在地,说不出话来。

而顾瑜,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终于来了。

万康五年,曾经有巡查御史奉命巡查江西地区,查办官窑偷税之事。结果御史一行人在经过当地的玉合山时,遇上山匪,无一幸免。而此事,并不是孤例。最近十年以来,巡查御史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殉职,已经超过数十起,后来竟然出现新科进士,宁愿被外放到偏远地带做地方官,也不肯进御史台的情况。

江寄宁这边显然早有准备,他站在甲板上调度,并无慌张之态,身边是张恒和吴宪两个近侍。

只见他一声令下,底舱中冲出一排弓箭手,他们竟然配有强弓,箭矢可达八十步之外,瞬间将靠近的黑衣人射落江面。船舷两侧,站着数个持刀侍卫,当有黑衣人成功登船,他们立刻迎上。刀斧之声,不绝于耳。

一盏茶功夫,江寄宁这边就已经隐隐占了上风。

顾瑜见状,心里稍微踏实下来,她快速套上衣衫,吩咐扣儿躲藏起来不要出去,下了楼至甲板上。

江寄宁见她出来,略一皱眉:“顾姑娘,此处纷乱,你先回到舱房内,以防止无人顾及,误伤了你。”

顾瑜刚想说话,突然瞥见,张恒袖中一丝银色的寒光。她还来不及大喊示意,张恒已经合身扑上,匕首深深扎进江寄宁的右侧胸口。

江寄宁平静的面色也好像裂开了一条缝,他面孔苍白,眼神中是不敢置信,慢慢的歪倒在船舷旁。

一边的吴宪也看到这一幕,怒喝一声,扑过来与张恒缠斗在一起。

顾瑜知道,吴宪、张恒、和刘阳三人是江寄宁的心腹,是极信任的左膀右臂。她心中咯噔一跳,立马抢上前去,扶住江寄宁。

眼看这边突发情况,带头的黑衣人大喊一声:“那御史死了,大伙儿上,杀一个,赏十金!”

远远处的黑夜中,两艘快船也破开水面,快速驶来,想来刚刚小舢板上只不过是先头军而已。

吴宪一刀结果了张恒,急急奔来道:“情况比大人预料的严重许多,顾姑娘,这船还能撑上一刻,我先带你们走。”

顾瑜勉强架起江寄宁的身子,吴宪护着他们两,上了一艘小舢板,他已经受了伤,半身都是血,一说话,唇边都有血沫子。

“湖面开阔,易攻难守,咱们小舢板是快不过大船的,要不往岸边?”顾瑜道。

吴宪咬牙划船:“前头有片芦苇荡,也许能勉强藏身。”他费劲力气,趁着夜色掩护,将小船划入一大片芦苇丛中,靠在船帮上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来:“我伤的不轻,咱们一起,定不能脱身。顾姑娘,大人就拜托了。”

越向里,芦苇荡越高越密,船几乎无法前行,顾瑜当机立断,把昏迷的江寄宁负在身上,翻身下船。

吴宪快速将船划走,向另一方向疾行而去。

此处水已经不算太深,仅没过她的腰。可能是逃命的紧张感所致,她竟然一下子没觉得江寄宁太重,就那么背着他,蹚过一大片水面。还好此时天气渐热,若是隆冬,只怕追兵未至,他们已经冻死在这里了。

顾瑜挣扎着将江寄宁拖上岸,她不敢躲在芦苇荡中,若是追兵追上了吴宪,发现船中无人,立刻就会搜寻这边。幸而这次她还算有所准备,腰间绑了一个防水的皮袋,里面有些救命的药物和碎银子。她快快把药粉撒在江寄宁的伤口上,又将贴身衣衫干净的没沾上污水的部分,撕成布条,紧紧的绑扎上。

周围一片荒芜,黑夜浓稠的好像永远不会天明。顾瑜分辨了下方向,如果她记得不错,这里因该是个江水的分流口,若是向南走,应该会遇到城镇。

“往南是汤镇......不要去那边,那边有巡防使驻扎,张齐,是冯鹤之的人。”身上靠着的人气弱游丝道。

“你醒了,还好吗?”顾瑜轻抚他的额头,微微有些烫了。“你身上还有药吗?我带的药太过寻常,只怕应付不了。”

在江寄宁的指点下,顾瑜从他右侧贴身内袋里搜出一些丸药,喂他吃下,又勉强将他扶起,改向东走。

向东,是山里。

“我的伤不算轻,现在周围城镇,只怕都是他们的人了。我们向山里走,避一避。”江寄宁喘着气,勉强道。

在荒野中跋涉到天微微亮,总算是看到一点道路。顾瑜双腿已经麻木,肩膀也几乎抬不起来了,毕竟这是具十三岁女孩的身体,扛着一个快成年的男子,实在是有点勉强。

“我们得想办法弄些牲口,这样下去,迟早要被追兵追上。”顾瑜转头和江寄宁商量,没想到他已经又晕了过去。微微拿手一试,额头已经滚烫。

不知是不是老天垂帘,远远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赶着一只毛驴,拉着半车柴草,得得驶来。

顾瑜将江寄宁藏在一处一人高的草丛中,半坐在路边。待那驴走近了,顾瑜起身上前拦车道:“老丈,奴家是汤镇人士,本是要过了山头去小瓶乡姨妈家的,结果和家里人走散了,能否劳烦老丈,搭车去小瓶乡?”

老头扫了她一眼,见她衣衫上都是泥污,但是长得白皙清秀,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便道:“小娘子,不是老汉推脱,只是老汉我砍了柴火要去西边五里乡,小瓶乡在东边,还远着哩。”

顾瑜道:“老丈,奴家在这里走了许久,实在是不能行了。老丈拿着这只簪子,把这驴车卖我吧。”

这驴车最多一贯钱,顾瑜递过来的簪子,掂一掂至少二两。老汉没想到能这样走运,发点横财,立马同意了,连同车上的两袋水也一起给了她,还热心的教她如何赶驴。

顾瑜谢过老丈,赶着驴,故意向东走了一段,直到确定老头已经走的远远的,才赶紧回头,把彻底不省人事的江寄宁搬到车上,又用茅草在他身上薄薄盖了一层。

顾瑜预估了下路程,估计到天黑时分,能翻过眼前的山,到时候随便找个看守山林的农户借住也可。可是到了下午,竟下起雨来,虽不大,却淅淅沥沥个没完。顾瑜担心江寄宁的伤口,又见他烧的实在厉害,只得脱下身上的外裳,寻了几根粗壮的柴枝,在车上搭了个简易的小棚子,还好雨不算大,勉强能挡住一点。

等进了山,路越发难走起来,这驴牙口看着小,竟然发起了犟,不肯走了。顾瑜只能下来,硬扯着缰绳向前。土路被雨水一泡,泥泞的几乎无法行走,顾瑜走着走着,发现自己的鞋早就掉了,左脚脚底钻心的疼,她已经只剩一身内衫,浑身湿透全是泥水,硬着头皮往前走,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

就在顾瑜感觉自己双腿麻木到没有知觉,已经完全虚脱的时候,她看到一个茅草棚子,在远处的风雨中飘摇着。不知是不是有了一点希望,顾瑜拽着缰绳,硬生生又翻过一个土坡。这似乎是个猎户的棚子,已经废弃了,但勉强还能用,内部有一张干草铺就的床榻,屋后头有铁锅火石。

顾瑜硬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去把江寄宁从车上搬下来,挪到屋内。烧了水,帮他擦洗了一遍,又重新上了药。看到他青白交加的脸,顾瑜不确定他能不能挺过去。

她几乎已经没有力气梳洗自己,只是硬撑着给自己灌了些热水,就靠在草榻边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大哥江淮带着嫂嫂来做客,嫂嫂怀里,抱着小小的宁儿,一有响动,宁儿就探头探脑的去看,像一只小奶猫一般。她被逗的咯咯直笑,嫂嫂也打趣她,过两年,自己生个更好玩儿。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年华了,所以,只会在梦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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