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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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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燃着幽幽的灯烛,纪崇黑着一张脸:“死了?我要的是她招供,不是要她的命。你们下手还有没有分寸?”

牢头一头一脸的汗:“二爷,她一直说不知道,只说是眼熟,似是见过类似的料子,今天也忙着伺候小姐,没有离开过清漪亭。卑下一时着急,下重了手。大爷恕罪。”

何逊坐在角落里一张圆凳上,把酒杯举起一饮而尽:“我看你也是太紧张了些,这帕子,或者早就扔在那石头上了。哪那么巧,咱们说个话正好给人听见。”

听他如此混不吝的话,纪崇脸色更难看了:“你怎的不明白?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咱们干的可是提着头的买卖。”

何逊踉跄着站起来,把酒杯丢到一边去:“你就爱疑神疑鬼的。”挥了挥手:“忙活了一天,头昏眼花的,我可要去睡了。”

他们两个,下午一发现那帕子,就犹疑起来,立刻叫来小厮,把整个石林搜寻了一遍,并未发现人影。

纪崇做着布庄生意,发现手上这块绫子是寻常货色,并非昂贵材料,针脚也不匀净,针线活儿做的粗糙。

何逊原本不当回事,说指不定是后院儿哪个丫头随手撂着的。

但是这处石林,连着何家一处书房,平时女眷来的极少。见纪崇黑着一张脸,何逊便安抚似的叫来管事妈妈分辨。那妈妈却道,府上女眷的帕子,小姐太太们的,自然是贴身大丫头做。若是丫头用的,家里针线房会统一做,若是丫头们不中意官中的,也可自己做。只是这针线,实在不算好。府中不应当有这样的帕子。

此话一出,何逊也有点紧张起来。

两人一番商议,此事可大可小,不敢为这个惊动了何家家主何祯。何逊只好去求了老太太,只说是看中了一个外面的丫头,只是喝的有点醉不分明了,想把丫头们都叫过来看看。

分辨帕子时,纪崇悄悄站在屏风后。除了春禾,丫鬟们都道没见过。

若真是细作,看到这帕子定然慌乱。可这些丫鬟,因着有额外的赏钱,各个都喜形于色。

何逊笑着对他道:“看看你,就是大惊小怪。就算是令雯妹妹的丫头,也定是没有问题的。要真是细作,她能那么傻,说这绫子眼熟?还不得赶紧撇清。我看十有八九,还是咱们自己家里哪个粗使丫头的。”

纪崇却是不肯。他素来小心,更有另外一重担忧:他和何家的事儿,大哥纪亭并不知道。

何逊便道:“那咱们把这丫头要来便是,好好审一审。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没想到,这丫头这样不经拷打。牢头上了刑,她竟口角流涎,昏死过去,没过多久就咽了气。

纪崇心里只把何逊这不靠谱的二世祖骂了千遍万遍,此时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再多方查探一番。

顾瑜提心吊胆的等了数日,都没有什么消息,她欲在闺学里谈谈何萱娘的口风,又担心做的太明显被人抓了马脚,左右为难。

就这样一路忐忑,这一年快结束了。

陈知县卧床许久,终究没能挺过去,顾宣霖顺理成章的升了知县。

为着这个,小方氏特意来了一趟苏州,带来了年节的孝敬。除了常规的年礼,还带来一对锦鸡一对仙鹤,给纪府的公子小姐们赏玩。又备了一方古砚,是顾宣霖多年的珍藏,送给纪大人。

“刚刚我去拜见了夫人,夫人留你们在此处过年,勿要回吴兴了。你父亲也是这个意思,过两日只怕要下雪,路上也不好走呢。”

小方氏细细端详着两个女儿。半年不见,两个孩子都长高了些。顾琼因着长开了,更显得削肩蜂腰,身形窈窕,一头青丝乌黑浓密。顾瑜脸上的婴儿肥也退了些,显出点少女的样子来。

再看看两个孩子的穿戴,比在家时强了许多。小方氏心下感激,知道纪夫人对她们定是多方关照。

“母亲,家里如何了,祖母身体还好吧。瑛妹妹最近呢,是不是长高了。”顾琼拉着小方氏的手,细细问着家里近况。虽然纪家什么都好,但她仍旧思念家人。

“老太太都好,前阵子入秋,咳嗽了几日,现下已经大好。”小方氏停了停,似在斟酌着,随后又道:“你们两个,很快要再添个弟弟妹妹了。前几个月,老太太做主聘了个妾,如今,她已经有身子了。”

顾琼愣住了。

顾瑜立刻想起,她们来苏州前,小方氏有时会突然暴躁,对着管姨娘发脾气,只怕那时候已经有苗头了。

见两个女儿都不说话,小方氏反而安慰起她们来:“瞧瞧你们两个,家里添丁进口是好事。这回聘的妾是良家子,娘家姓卢,是咱们庄子在的那个乡里的,性子柔顺,长得也颇周正。咱们家里,一直只有琅哥儿一个男丁,总是让人担心。”

顾瑜不想再说下去,让母亲不开心,只得岔开话题:“阿娘,前阵子我让您帮忙找酒铺子酿的酒,怎样了?”

江沅擅饮,也擅长制酒。因小方氏陪嫁里有酒铺,顾瑜写了几个酿酒的方子,只说是从书册里抄来的古方,请酒铺的大师傅试试。

提到这个,小方氏颇有些喜色:“瑜儿这是从什么书册上找出来的,酿出来一味桂花酒,色泽犹如美玉,初尝花香清幽,再品回味甘醇。老师傅们都啧啧称奇。因只是尝试着做了几罐子,尚未售卖呢。”

顾瑜也开心起来,她和顾琼身无长物,但闺学之中,大宴小宴不断,总靠着顾琼做些针线送礼,实在太累。若是有新酿的好酒,便最好了。

更何况,她有时打听些消息,需要用钱。

“那最好了,此古方名玉堂,开了春,可让酒坊多酿些售卖。”顾瑜笑着做了个鬼脸:“也好多赚点钱财,给我阿姊做嫁妆。”

顾琼羞得拧了她一把。

“这几罐子好的,我这次都带了来,给你们尝尝。”小方氏爱怜的抚了抚顾瑜的脸颊。

送走小方氏,顾瑜取来两只琉璃酒盏,斟上两杯,酒色清澈,香味幽远,虽比原先的“香泉”差了点,但已经很过得去了。

“你俩在偷偷摸摸喝什么好东西?也不叫上我。”一把清脆的声音飞进来,纪令雯摇摇晃晃的出现在门口。

天气渐冷,一身银鼠皮大氅裹着她娇小的身形,头上也戴了同色的银鼠昭君套,圆滚滚的,像个小雪人儿。

“雯姐姐快进来,仔细冻着了。”顾琼赶紧站起来招呼,让宝珠把炭火烧的更旺些。顾瑜从架上找出来一只绿玉斗:“雯姐姐,这是我娘家酒铺子新酿的酒,名唤玉堂,来尝尝吧。”

纪令雯尝了,果然叫好,一壁饮了半盏,一壁让小丫头去小厨房,要些下酒菜来。

今日初五,闺学停课,外头天阴阴的,只怕要落雨。

三人在房里摆起了小宴,纪令雯连饮两杯,面上现出点愁容:“你们还不知道吧,霞姐姐的亲事终于定下了。母亲说是福建路转运副使吴大人。”

顾瑜放下琉璃盏,心道,纪二爷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了。

只可惜了纪令霞这么个好孩子。

“这不好吗?雯姐姐怎的好像不开心。转运副使,是很大的官儿吧?”顾琼夹起一只小小的乳糕。

“转运副使是五品,官阶算的上很好了。只是那吴大人已经年近五十,前头没了两个夫人,如今,已经是续娶第三个了。”纪令雯托着腮,叹一口气,接着道:“听说前头两个夫人留下五六个孩子,家里头姨娘通房的也不少,庶子庶女一大堆。二婶婶本是绝不同意的,哭了好几场,又找了我母亲想去说和,二叔却好像铁了心思,非要结这门亲。”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顾瑜喃喃道。

“母亲也不太乐意。之前母亲提了几个黎家的后生,二叔都没肯呢。如今这样,只是可怜了霞姐姐。”纪令雯说着说着,眼圈也红了:“我今日早上去看她,她哭得两只眼睛肿的烂桃子一样,只哭着说不服这命,我真怕她要寻了短见。”

不服又如何,这世间,女子的命运就如飘萍一般。

便是如江凌,哪怕如郑皇后,又有几个人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顾家姊妹劝了又劝,只是大家想到自己的事情,感同身受,实在是开心不起来了。

纪令雯擦了擦眼角,轻声说道:“你们俩是知道我的,我这日后,只怕还不如霞姐姐呢。”

顾瑜沉默了下来,她们这些日子,都已经知晓了,纪令雯和庐州穆氏早早定了亲,穆家的三爷和纪亭乃是同科进士,因而相识,惺惺相惜,定下了儿女亲家。

穆家四郎,据说玉树临风,也肯上进,本是个极好的夫君对象。

只是他沉迷优伶已经出了名,据说和一个有名的男旦,同车同食,同进同出。

纪家知道后,本想取消婚约。只是穆大人亲自前来致歉,信誓旦旦,说已令他与戏子断绝来往,定会管束好逆子,绝不会再犯。此事便拖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雨果然落了下来。刚开始只是淅淅沥沥的,后来越来越大,隐隐有雷电之声。

“这雨太大,别淋湿了,最近又冷,干脆在我们这歇息吧,打发人回去说一声便是了。”顾琼看着窗下劝道,屋檐淌下来的雨帘连成一片,一时半会不能停了。

两个打着伞的小厮从月亮门里进来,匆匆跑到廊下,扣儿见状,立刻迎了上去。

“是跟着二哥的松风,怎么这时候来了。”纪令雯抬头看过去。

松风在廊下擦净了身上的雨水,进来打了个千儿,请安道:“问各位小姐们好。二爷新得了几张貂毛,差小的拿来给几位姑娘,做身儿斗篷或是袄子。”

后头的小厮赶紧奉上一只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打开后,里头是几张上好的黑色的貂皮,色泽油润,绝非市场行货。

想必是纪令松前几日在纪夫人那里瞧见顾家姐妹只披着丝绵斗篷,其他姐妹都有貂裘或是狐裘,担忧她们被人笑话,这才送来这样的厚礼。

顾瑜还没说什么,顾琼已经微微低了头。这几个月,纪家二郎陆陆续续,送来不少好吃的好玩的。她何曾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已是心如撞鹿。

纪令雯看着耳朵红了的顾琼,笑着打趣道:“还是二哥细心,我看呀,他是太细心了些。”

她如今已经猜到,二哥中意顾琼,自然不再嫉妒。顾琼这样温柔和顺,要是真的嫁给二哥,一定夫妻和睦。

顾瑜赶紧抓了一大把赏钱,又让扣儿端来热茶给松风,给他们暖暖身子再走。

她原本,对姐姐和纪二郎之事,乐见其成。可是现在,知道了纪崇的把戏,顾瑜实在不敢肯定,这是否还是一桩好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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