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尽管季清言平时爱冷着脸，但也抵不住脸长得好，一双桃花眼正儿八经地盯着人看时，会给人一种被珍视的错觉。
许逸去食堂吃饭时经常听到路过的Omega们这样讨论季清言，那时他还不以为然，眼睛再好看又不能说话，从哪里得到会被珍视的感觉。
可此刻，季清言用那双传说中的桃花眼看着他，嘴里说着在努力讨好他这样的话，确实给许逸一个巨大的震撼。
季清言黝黑的瞳孔里印着他的身影，眼角微微扬起，像是带着笑，不论怎么看都有种季清言的世界只有他的感觉。
许逸向来平稳的心跳在对视的瞬间失衡了几秒，在此刻他的五感像是共通了一般，总觉得闻到了从季清言身上传过来的淡淡黑加仑味道，带着一点凌冽的冷。
很快，许逸从这些错觉中回过神来，他伸手推开季清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疑惑地问他：“这是你和谁打赌输了之后的惩罚吗？”
“我和你不算熟吧，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我，有什么目的吗？”
“你是这么想我的吗？”季清言被推开后站到窗边，低着头不看他，缓缓落下的夕阳洒在他身上，竟带来一丝受伤的颓落。
“我说要你和做朋友，你不信；我努力接近你，你说我别有所图；我试图以你喜欢的方式讨好你，你认为我在玩弄你……”季清言说话的声音很低，尾音带着颤。
“难道因为我是Alpha，就不配和你做朋友吗？”季清言眼角通红地抬起头，失望地开口：“许逸，没想到你是这样胆小的人。”
许逸被这通反问问住了，他望着季清言失落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沉默了几秒，季清言嗤笑出声，什么都没说，直接越过许逸离开了报刊室。
许逸现在有点迷糊，季清言走时他没什么感觉，当他坐下翻开最新的期刊时，发现里面贴上了许多便利贴，便利贴上细心的写着文章关键词，非常利于查看。
这个期刊室目前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进来过，这些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许逸按照便利贴上的提示慢慢翻开查看里面的内容，惊讶地发现，这些被特意标出来的文章都是他感兴趣的，或者是和他最近的实验方向相关的。
这份细心，不论放在谁身上都会感到熨帖。
“可是，为什么呢？”许逸翻看着文章，搞不明白季清言这么做的原因。
看了几篇文章后，许逸对信息素研究的认识又深了几分，正当他看得入神的时候，提前定好的闹钟按时响起。
许逸喜欢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很清晰，他喜欢这种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某一项任务的成就感。现在的闹钟是提醒他看完五篇文章后该回教室上晚自习了，离开前他数了一下，今天只看完了2篇。
“啧……”许逸困惑出声，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晚自习开始前，许逸坐在位置上走神，目光时不时往从他身边路过的同学身上瞟，看清人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来。
季清言的位置一直都是空着的，包括晚自习正式开始后。
许逸走到讲台上坐着，教室里的同学也都自发进入到学习状态中，坐得满满当当的教室只有右下角的位置空了出来。
“人还没到齐，晚上有人请假吗？”许逸问了一句。
按照惯例，如果有事不能正常参加晚自习是需要向值班班委请假的，已经七点十五分了，季清言的位置还是空着的，人在哪儿也不知道。
没人回答，与己无关的事大多数同学都会选择沉默。
一个S级的Alpha消失在学校里，是一件后果非常严重的事，许逸怕耽误事，准备打电话向唐燕报备情况。
手机还没摸出来，唐燕走进教室，久违地开始检查纪律情况。
“刚才季清言来找我请假，说身体不太舒服，想回宿舍躺着休息一下。”唐燕跟许逸简单说了下情况，让许逸回自己座位上学习，她亲自来守着。
“好的。”许逸得到确切消息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提心吊胆了快半个小时，坐回座位后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身体不舒服？平时看上去壮得像头牛一样……”许逸内心吐槽了两句才放下这事，深呼吸了两轮才找到平时的学习状态。
晚自习结束后，许逸回到宿舍，远远望去宿舍里一片黑，似乎没人在里面。
推开门，许逸按下灯，刚才还黑黢黢的宿舍亮了起来，躺在床上的季清言转向墙壁的方向，把被子拉到头顶。
一副不想见人，也不想被人看见的模样。
许逸轻手轻脚地进门，坐在自己的床上，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平时他一个人住惯了，隔壁床位上突然多出个人，还是个病患，疑似是被他气到的病患，许逸更不知道此时该干什么了。
“季清言，你哪儿不舒服啊，需要吃药或者看医生吗？”许逸小声的问。
“不用。”季清言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听起来瓮翁的。
沉默在宿舍里蔓延开来，面对这样的沉默，许逸有点手足无措。
下午在报刊室说的那些话，许逸回想起来会觉得自己像个没有良心的人，季清言明明身体不太好，还特意去帮他借期刊，甚至把他想要了解的内容提前标记好，方便后续阅读。
这种耗时耗力的事，谁会特意去做？
想到这儿，许逸还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季清言非要跟他做朋友，一个是天之骄子的Alpha，一个是泯然众人的Beta，两人之间有什么必然的练习吗？
“谁说交朋友要靠性别的？”
刚才还在躺着休息的季清言坐起来，面色惨白的望着他。
“啊？”许逸丝毫没意识到他有自言自语的习惯，正惊讶季清言怎么会知道他正在纠结什么。
“你不是怀疑我接近你有什么目的吗？”季清言说了没两句就咳得喘不过气来，“我现在就告诉你怎么回事。”
“你要不先休息一下，我只是好奇，不是非要知道的……”许逸说话声音逐渐变小，心虚地偷看季清言的脸色。
“昨晚我不是说我有先天的腺体病吗，你还好奇是什么……咳……”季清言接过许逸递过来的水，润了下嗓子后继续说：“信息素过敏症，从我分化期开始就伴随我的腺体病，因为它，我放不出信息素。”
“但是我的腺体内部发育是完整的，和普通Alpha一样。”说到这儿，季清言又苦笑起来。
“那岂不是……”许逸想到某种可能，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了。
察觉到许逸表情变化的季清言偷笑，看，这不就上钩了吗？
“因为放不出信息素，所以它们只能原路返回到体内，然后在体内各个部分乱窜，企图从中找到出口，作用在我身上，就是无时不刻的疼。”
季清言说的轻松，可对正在研究信息素活跃周期表现的许逸来说，太清楚这份“疼”的含量。
“那你刚才请假就是因为这个吗？”许逸关心道：“你家里人没帮你找过医生吗，这种罕见的病症难道没有专家研究？”
季清言轻轻的叹气：“当然找过，只不过都无解，他们只能给出一些缓解疼痛的办法。”
“可是，这和你硬要和我做朋友有什么关系？”
季清言解释：“还记得周末咬了你的事吗？”
“你帮我打了抑制剂，变相催发了体内被压制依旧的信息素，导致我神志不清，但是在咬了你之后，我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当时我就在想，我的腺体病是不是还有治愈的可能，而你就是最关键的可能。”季清言说到激动时伸手拉住许逸的小臂。
“说话就说话，干嘛突然动手？”许逸往后缩了一下。
“就像这样，明明体内的信息素正在乱窜，可是触摸到你之后，痛感一下子降低了百分之六十！”季清言克制住自己的激动，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许逸半信半疑地伸回手，观察了一下季清言的脸色，似乎真的多了几分血气，不像刚才那般脸色惨白了。
“按你所说，你缓解疼痛需要和我有肢体接触？”许逸正沉浸于处理疑难杂症的思考中，完全没意识到他说这句话背后隐藏着的逻辑。
“应该是的，我最近那么努力地靠近你，目前还没发现除了肢体接触之外能缓解疼痛的其他方式。”
“你说的这些我能理解，对你从小就遭遇这些感觉很难过……”随即许逸话题一转：“但我并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算盘打得正响的季清言一愣，连忙追问：“为什么？”
许逸耸肩：“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通过肢体接触就能缓解你体内信息素冲撞疼痛的，只有我一人。或许你可以再去找找，或许能帮你，同时又愿意跟你做朋友的，还有更多的选择。”
“除了这个原因，我还有点洁癖，不太能接受和别人有多余的肢体接触。特别是Alpha。”
“……这并不构成理由，许逸，拒绝我至少给我一个像样的理由。”
“我不能接受亲密的接触。”
“那我只是跟你简单的贴贴呢？”
许逸呵笑，脸上挂着饶有意味的笑，似乎在反问：这句话换作是你会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