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来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若是可以谁不想过上好日子。

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能每天吃饱饭就满足了。

莫大心想，眼里微光闪动。

他不是什么好人，或许曾经是的，但为了活下去，手里也不再干净了，害人性命的事没做过，劫山下的道还是干了不少的，不然怎么活到现在。

可是现在，莫大微微抬起无力的头，脑子里嗡嗡作响，思绪连不成一片完成的，他觉得活到头了。

不过他也没什么不满的，这些山上的日子，他从没感到过真实，除了在自己虚弱的娘子身边的时候。

只是如今成了孤家寡人，要不是为了弟兄们，他早在娘子去了的时候也跟着走了。

莫大跪在地上，耳边是牛大咋咋呼呼的声音，忽然他勾了下唇…

牛大还是这样子，他一直都比他放的下啊！

“兄弟，你怎么就跟我……咳咳，不是，我没回去，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带着兄弟们在山上开些地，种点粮食出来，或者打猎也行。”牛大抓了抓头发，垂下手想拍莫大的肩膀，“作甚来灵越村找死啊？”

莫大瞪着眼睛，略有些嫌弃，抓了那油头还想擦在他身上，不讲干净。

他轻叱一声：“种地，你当现在地那么好种。我看若不是你们那位神女教导，这地种不种得出来另说，秋收的时候数量定比不上现在。”

莫大说得肯定，条理清晰。

时渊坐在堂上，手指点着一本空白册子，早在剿灭牛大的土匪寨时，时渊便派出人手探查周围的情势。

护卫队组建之后，训练刻苦，没有人不想在灵越村待下去，而他们虽没有什么见识，但守护灵越村的心却是真的不能再真。

得到任务后很快拿了消息回来，派出的人在探查方面天分不错，整理的消息也很实用，周围的情势明了不少。

若不是时渊不想在灵越村发展的好时候多生事端，定会派人收编，打散这些山匪，好给灵越村的发展腾出空间。

莫大等人不知道时渊一瞬间想了这么多，他微微笑着看向下面的人，一支细毫笔被拿在手里，在纸业上刷刷落笔。

他眯着眼盯着两人看了半天，若是可以，他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附近的危险全部排除，最起码在乱党盯上灵越村之前。

他有预感，灵越村能够安稳发展的时间不多了。

顾兮兮自进入审问室之后便一言不发，正坐着把玩手里的折扇。

最近她都没有往外面跑，不过她也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至少她知道与都城的皇帝相对的最大的乱党领头人姓甚名谁。

以顾兮兮当系统的这些任务中了解，凡是智慧生物必不缺野心家，和平年间或许看不出来，只是比其他人在科考，仕途中更有进取心，但乱世中会有一种不算错觉的错觉——

我必定会成功谋得天下，下一个政治中心的C位必定是我的，之类的。

她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对不对，她也不是很关心。

不过只要她还没离开这个世界，只要她的身份还是顾兮兮，灵越村就还是她答应村民们要保护的地方！

顾兮兮抬眸望着认真书写着什么的少年，对他心里的想法一清二楚，系统面板上对方的性格分析揭示着此人将会做下的决定。

“派人即刻攻打各个山寨，收编山匪！”

审问室的空气不由得有些凝重。

她闭了闭眼，转头看向敞开的门，日已西垂，沉沉的暮色压了下来，归鸟的声音撕心裂肺，她从不会否定这个人的决定。

从前的很多事实证明，这个人的决定总是很正确，希望这次也是如此。

不多时，莫大一字一句交代了各个山寨里的情况，除去他带着的自己寨子里的兄弟，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山寨，收编他们在莫大看来以灵越村做后盾的这些人再容易不过。

没有哪个寨子不清楚，加入灵越村是个好活路，只要脑子清楚的人就不会不答应。

但万一就是有哪个头铁的呢？

时渊也不敢对此事打包票。

他看向下方的顾兮兮，想要个准话，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顾兮兮的能力，时渊对上顾兮兮那双沉静到仿若天山寒潭般透明的眸子。

时渊的心忽的一跳，放在桌上的手蜷缩了一下，他好像被人剥开的洋葱，极力想用自己的方式将探寻他内心真实的人赶走，可是面对那双眼，时渊内心慌乱的避开，他没有办法。

莫的，时渊呼吸粗重的一点，好在除了对时渊极为熟悉的时壹和时柒二人，其余人都没有察觉到不对。

审问很快结束，莫大和其他人都被带下去，其余跟随时渊来的人也找了借口离开。

顾兮兮站起身，想要走，这次她是跟着别人来的，带路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

“大人。”时渊出声喊住顾兮兮。

他看着顾兮兮转过身来看他，淡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忽然就有点说不出话。

时渊从小被自己的老狐狸爹教导，举止礼仪，待人接物样样不差，别人要学的他学了，别人不学的他同样学了，若不是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手段能力也学的很快，他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老狐狸爹手底下逃出去。

所以对着顾兮兮虽然紧张，但也找到了话题。

时渊弯起眼，原本就讨人喜欢的笑更添了几分甜，少年体态修长，一头顾兮兮非常喜欢的墨发垂落在身后，只虚虚的绑起来，不叫它乱跑到前面遮了眼。

他说道：“大人，你可知最近灵越村来了不少有识之士。”

他的声音晴朗好听，话语中带着几分不知所起的嗤笑。

顾兮兮侧过头，看着从座位上走下来，微微侧身凑近自己的人，点了下头。

她对村子的掌控不比时渊这里实际上的村子管理者的时渊差，只不过一个靠着系统自身的特性，一个则是凭借组建起来的护卫队，以及村人对他的认同。

时渊说的那些人她很清楚他们的来意。

“有识之士”嘛！

灵越村虽然是从一个小村子建立起来的，只不过发展的很迅猛，好像三级跳一般，一下子就有着不可思议的从一个什么都没有，到建立起坚固的城墙，把外界的目光挡在外面。

依靠着商队和虞生明的能力，灵越村的名声在外界远扬，最开始或许只是想一探究竟，才会有那些具有远大抱负的人千里迢迢赶到灵越村来。

结果看了灵越村的景象反而不愿离开了。

顾兮兮给自己倒了杯水，对这个情况丝毫不觉得意外。

她觉得这些人只是在押注，不管是乱党，都城皇室，还是灵越村，只要能够实现最终的目标，就会有人贴上去。

只是其中的有些人让顾兮兮感觉到很烦闷。

她虽然不会插手灵越村的事务，但是行政部的人却主动给她宣传名声，或许灵越村人不知道自家神女长什么样，但是所有有关神女的特征都一清二楚。

紫衣折扇，清冷淡漠，或骑着一头大虫。

做下这个决定的人还算友好，至少没说“这个神女是个路痴”之类的话语来打击她。

不过说到底，是灵越村本身吸引了不少有识之士加入，经过一次大型招聘，行政部的人也能时不时偷个闲，休息一下。

时渊也有功夫腾出手来给护卫队做具体规划，至少面对敌人不会太过混乱，平常训练也能更加有秩序。

这些方面顾兮兮不会去管，她看向一副想跟她闲聊的时渊，点头可能太敷衍，于是开口说道：“我知道，读书人的数量不少，三年前因着饥荒停了考试，今年也同样如此，他们到这里或许是想着读书得来的本事来谋个生计。”

时渊抿着唇笑了，神色优雅而得体，想了一下便迫不及待的回复：“大人说的没错，自古以来读书便是先辈们提倡的事，只不过现今书籍缺失，村子里的图书室里的书也不是特别齐全。”

“学堂的事进行的也不是特别顺利，但是情况在这些人来了之后出现了转机。大人安排的讲师让这些读书人忍不住沉浸其中，之后完全不想离开了。”

顾兮兮想了想才记起来自己随手丢给他们的书都被放进图书室了，她又吩咐不许拦住一心向学的读书人们，直叫他们到时间后离开。

她按了按额角，对这些人不省心的程度终于有了具体认知，抿着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疯了一样想扎根图书室，连饭不叫都不知道吃，她终于明白爱书如狂是个什么样子，顾兮兮只得庆幸这个世界是最普通的连一丝超自然力量都没有的世界。

顾兮兮存在本身在这个世界就是超格的存在了。

只是她不想引起任何注意罢了。

时渊：“……”

看看，这是人话吗？

时渊看出顾兮兮的想法，记起最初遇到的那首让人心潮澎湃的仙乐，以及后来和兽潮首领的战斗。

人言否！

“他们究竟是想做什么？光那些书应该不能满足他们吧。”

顾兮兮给自己扇风，想要降下心中的躁动的火焰。

“嗯，或许他们是想带着大人去倾覆王朝，也可能是想平定叛乱，稳住朝纲。”

时渊笑，“总是就是想建功立业，成就自我人生价值。”

这是他娘亲跟他说过的说法，很适合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