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这么近……”

萧云沿沉思。E楼后缘离实验室不算远，那里有一片绿化带，很多喜欢抽烟的人会在那里抽烟，因为实验楼里是禁烟的。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数据出问题了的？”

萧云沿问道。

青年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保密员则想了想，回答道：“最先应该是路组长发现不对劲，然后赶到实验楼的，那会儿大概是今天的凌晨三四点左右吧。然后路组长通知了慕少校，慕少校通知了保密部，保密部的人又通知了网安协助调查，过来的时候差不多五点多。然后九点，你们项目组所有人来上班，保密部就把他们都带去讯问了。”

萧云沿沉思。

这有漏洞。

“那你们不能排掉我的嫌疑。”

萧云沿道，“你们要找的是植入病毒、放置中转媒介的人，那么即使我这几天不在，我也可以提前放好，然后再这几天请假，这也是行得通的。你们是不是还有别的信息？”

保密员和青年对视一眼，然后又看回萧云沿。

保密员无奈道：“你还挺敏锐的。没错，我们当然还有别的信息排除了你——那就是网安部的人已经查出媒介被激活的时间是昨天下午，所以一定是有人在昨天下午把它放在E楼后缘的，这是一个定死的时间。而你那个时候已经离开军校一天多了，所以不可能是你。”

原来如此。

萧云沿点了点头。

保密员身边的青年则进一步解释道：“其实原理也可以给你讲讲，免得051说我敷衍你。刚才051说得对，之所以说媒介是昨天下午从楼里拿过去的，是因为病毒软件的记录显示它曾在昨天下午的时间段与媒介进行过连接调试，以找到最好的传输角度。”

萧云沿问：“那能查出媒介移动的路径吗？”

青年道：“可以。路径是：从B楼移动到E楼，然后在E楼后缘停止。放置的具体时间是昨天下午5.30到6.30，路径和时间都卡死了，所以他们保密部现在在查那个时间段的监控。”

说着，青年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然后展示给保密员和萧云沿看。

那是几个监控视频的分格，角度自上而下，一看就是走廊里经常安的那种监控摄像头。

摄像头里有十几个人，都是项目组里的人，包括李四海、林珺如、霍沉思……他们都很正常地行走在监控里，就像实验楼里每个到点上班、打卡下班的人一样。

“E楼后区是一个很正常的出入口，它是通往食堂最近的口，所以你们实验室这些人出入这里也不奇怪。”

青年点了点屏幕，“刚才我说的路径具象到监控里，就是有人把媒介揣在兜里，从你们实验室拿到了E座后缘。放媒介的人就在监控上这十几个人当中。我怀疑那个放媒介的人专门选这个地方就是混淆视线用的，但是放媒介的人肯定是你们项目组的人，你说，这些人里，哪个会是内鬼？”

“……”

萧云沿抿了下唇，“我不愿意相信他们任何一个人是内鬼。”

“你相不相信也没用啊，关键是他们是不是啊。”

青年抱着头，烦恼道：“啊，天啊，有时候好希望我有上帝视角，这样我就不用苦恼。”

“你怎么干脆不说你不用上班，这样你连这些让你烦恼的东西都不用看了。”

保密员也叹了口气，看着电脑上的监控画面发愁道：“总而言之，昨天下午有十几个人经过这里，后缘那一块儿又没监控，是个盲区，所以我们得在十几个人里进行排查。”

“有没有什么进一步缩小范围的方法？”

萧云沿也叹气。十几个人，那几乎是整个项目组人数的一半了，是有点难排。

青年不说话，保密员则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也还好，普通组员现在都不是我们的调查对象了，我们现在重点怀疑的是四个组长。”

萧云沿猝不及防，“什么？”

“是的，你没听错。”

保密员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萧云沿觉得眼熟，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这是李四海经常用的手机，“有一点你可能知道，那就是在你们这个项目组里，只有组长及组长以上的级别有权限动用项目资料，所以能把那个病毒程序安插到设备上的，应该至少也是个组长。而监控里，昨天下午在放置媒介的时间里去过E楼后区的，四个组长里就只有李四海跟珺如了。”

“而这个手机……”

保密员举起手机，递给萧云沿道：“本来我打算把你送走之后排查一下这个手机的，因为现在我们要排查他们两个的日常活动，而我又跟珺如一直是好朋友，要避嫌，所以只能排查李四海组长的日常用品。现在既然你要帮忙，那你来排查这个手机吧，我去看看李组长的电脑，行吗？”

萧云沿点点头，接过手机。

“我不用避嫌吗？”

“这手机是军部发给李组长的手机，里面东西不多，而且你俩也没有什么利益牵扯，不用避嫌。”

保密员说着出了小间，很快又捧了个电脑回来，“反正如果你想参与帮忙的话，你就做这个吧，比较清闲，不累人，而且也能参与进来。”

……

——与此同时，审讯室。

慕归与李四海分别坐在桌子的对边。

李四海低着头，一改往日的懒散随意，神色显得有些阴沉。慕归则如平日里一般，一身银蓝色的军装，规整凌冽地坐在桌前，不言不语，有些慑人。

慕归身后也站着几个穿军装的人，整整齐齐地守着审讯室的门，一眼看去，让人觉得有些压迫。

“少校，你知道的，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回甘溪一趟，但是今年做项目，回不去。”

沉默了一会儿，李四海抬头看着慕归，开口道：“所以我昨天下午去E楼后座那儿，是去烧纸了。整个实验楼大楼都禁烟，别的地方也没办法烧纸，我只能去那儿，您说我说的对吧？”

听了他这句话，慕归指节分明的手蜷起来，指尖击打着桌面，直接给出了答案：“我相信你是去烧纸了。”

李四海一愣，显然没想到慕归竟然这么快就肯定了他。

然而，慕归随即话锋一转：“但我不相信你只是烧了纸。我们在草坪边找到了纸灰，这可以证明你说去烧过纸，但是并不能排除你没有做其他事情——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慕归拿起手边的黑盒子，举给李四海看。

只见这是一个简单的黑色小盒子，上面没有任何装饰，而且还沾着些泥土，一眼看上去平平无奇，估计扔到路边都没人要，只以为这是个没用的垃圾。

然而，内行的人如果捡起它，拆开它，就会发现它有非常精密的构造和装置——用以接收和发送信息。

李四海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见李四海否认，慕归也没有追问。

他只是把盒子放下，又问李四海道：“好吧，那我换种问法。你既然不知道这个黑盒子的话，那你知道——望月乡吗？”

……

“这个望月乡是什么？”

小间里，萧云沿疑惑地边查看手机边问道。

他正在翻看李四海的手机，就见到李四海的手机日历上有好几天都被标了出来，其中有一天备注着“望月乡”。

萧云沿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于是扭头问坐在身边的保密员。刚才保密员拉来的青年已经回去了，留下他们两个在这里排查李四海的东西。

保密员正在翻看李四海的电脑，听到萧云沿这么一问赶紧转过身来，对萧云沿嘘声，就差捂住萧云沿的嘴了：“嘘，我的大少爷，你可别在这儿这么大声地讲这个名字！”

“？”

萧云沿疑惑。

保密员左右看了看，然后起身把小间的门关上，这才回过身小声对萧云沿解释道：“望月乡，是现在帝国政府里提都不能提的……嗯，怎么跟你解释这个呢……你就把它理解成一种思想就行。这种思想主要是直接威胁到帝国政府了，所以在政府里，这种观念是提都不能提的。”

这说的萧云沿更好奇了，萧云沿追问道：“所以它到底是什么？”

“就是……”

保密员犹豫了一下，坐到萧云沿身边，“萧少爷，我跟你说了，你可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别把我卖了。”

这个当然，萧云沿摇头：“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嗯嗯，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单纯跟你强调一下。而且……李组长竟然把这个词写在手机上了，看来他真有问题。”

保密员看着萧云沿手中的手机界面，沉思道：“望月乡宣扬的观念主要就是二十多年前的枫西战争里，帝国不仅不是受害者，而且还是加害者，所以帝国这些年来的那些伤亡都是帝国该受的。相信这个理念的人认为，帝国是战争的过错方，所以活该被枫西打过来，而且他们还认为，帝国现在陷入了僵局，一定要通过彻底的变革才能让它重新焕发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