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日大比的第一场分为很多个场地，陈汐月看着手中的签文良久轻嗤一声。

昨日之后她倒也有几分生气，毕竟骨子里她是高傲的，被人拒绝这种事真的太少发生，偏偏在这油盐不进的师妹这里碰瓷多次。

日头有些晒人，陈汐月着一身素白长裙，抬手用团扇遮挡头顶日光。

她只是轻轻往那一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或羡或妒，又或者不怀好意。

“天丙组，廖远弃权，陈汐月胜！”

陈汐月并不意外，她的名气便能让不少人知难而退，只是一天只比试一场，这一天都得闲着。

想着这阳光毒辣，不如回暂住之地休憩，也省得被人当猴一样观赏。

陈汐月轻摇团扇，回身抬步却又突然止步，她抬眼看向离这里最远处的赛台，那是地戊组的场地。

短暂思索一秒，陈汐月调转方向往地戊的赛台走了过去。

地戊组也围了不少人，但陈汐月才走两步有余，就听到地戊组的长老大喊：“地戊组，杨涵胜！”

陈汐月看着杨涵一身黑衣从赛台上下来，冥冥之中两人对视一眼，而这次却是陈汐月先移开眼。

她默默转过身远离人群。

杨涵神色微黯，如此更加让人觉得不好靠近，再加上方才她一脚将对手踹晕的场上表现，那些想要搭讪的人也歇了心思。

待杨涵的背影离开，场上的人才放开声议论。

“她的实力比之陈汐月如何？”

“难说，日后再看，但再怎么说这人也不会太差。”

“啧，这万刃到底什么好运气，有陈汐月还不够，又来个杨涵。”

“不过传言非虚，这两人关系看起来不怎么样，你说若是从中挑拨让火烧得更大些，万刃怎么也得损失一个。”

“你疯了！慎言。”

“这有什么，就算陈汐月她们是天才也得有机会成长起来才行，如今的万刃除了一堆老弱病残还有什么？”

“少说两句，免造口业。”

杨涵并不知晓他们的议论与恶意，一路回到房间，想如往常一般入定，可心乱如麻的她根本做不到。

忍不住一声叹息，现在岑长老和其他同门都还未归，杨涵想着出去走走或许能让心情变得美好一些。

于是她再一次打开房门，临走前往师姐的房间看了一眼，可大门紧闭，房间内也没声响。

收拾好复杂的心绪，杨涵抬腿离开。

耀光城是修真者聚集的大城，和宁静的万刃相比，这里显然要热闹太多，不过杨涵囊中羞涩，此处的繁华与她没什么干系。

杨涵随意走走看看，这儿的人不认识她倒不至于像万刃山脚下那些商人对她满是嫌弃，反而有不少人热情朝她吆喝。

不论在哪都存在欺诈，可杨涵眼光毒辣，讲话又直，在揭穿好几个骗局之后，也不再有人对她热络。

那些人避她如蛇蝎，这反倒让杨涵爽了，老实点说她不适合融入人群倒挺喜欢站在人群中看众生。

就这样看着看着，心中的苦闷淡去不少。

心情很好的她见此处人流量不错，或许是个赚灵石的好机会，于是她找了一个没人要的角落掏出那几样老物件开始摆摊。

可此处不比凡间，卦算之术修者们多多少少会上一点，更有不少人认出了她的身份，生出几分轻视之心。

杨涵对外界的恶意一概屏蔽，只有与师姐师尊和宗门有关之事才能吸引到她的注意。

躲在暗处的碧空门长老见此心喜，而跟随他的弟子显然也是一样的想法。

这小弟子得意的说：“看来万刃真的对她有所亏待，不然亲传弟子怎么会出来摆摊。”

长老嗤笑一声，深陷的眼睛里满是算计，光是看一眼便觉得生理不适。

本来他还担心杨涵会因为宗门拒绝与他合作，如今来看，或许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说上一说，这天才兴许还能被碧空挖过来。

长老越想越兴奋，看杨涵的目光逐渐带上慈爱的色彩。

机敏的杨涵察觉到什么，抬眸就捕捉到了笑得不怀好意的两人，在看到两人碧空门的服饰后她的脸色臭了些。

但她脸上的表情常年不变，又或者说细节变化太过微弱，一般人也读不懂她，为此碧空门这一老一小没发觉什么不对。

长老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但奈何长相不佳，不笑还只是阴险，笑了也就变成猥琐。

不过杨涵对外貌并不在意，她的眼中只存在几种人，一种是讨厌师姐的人，另一种是喜欢师姐的人。

凑巧，这两种人她都不喜欢。

而碧空门被杨涵归类为讨厌师姐的人。

碧空的长老还不知道这些，他笑容满面靠近，亲切问候：“可是万刃宗的杨涵仙子。”

杨涵冷着脸看他表演，不咸不淡应声：“正是。”

“能否借一步说话。”

见他神神秘秘的模样，杨涵倒挺想知道他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于是挥手一瞬收了摊子，冷言道：“可。”

屋顶的视角向来极好，陈汐月看着师妹被碧空的人带走也不担心，就那两人师妹应付绰绰有余。

她轻摇手中团扇，扇柄下挂着的浅蓝色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随即停止。

陈汐月有些懊恼，虽说内心生气，但见师妹出门还是默默跟了出来。

又心不在焉扇了几下，陈汐月还是藏匿自己的气息跟了上去。

并未跟出多远陈汐月便发现了碧空长老施展的障目之法。

陈汐月讽刺一笑，团扇轻挥，那笼罩在眼前的隐形迷雾便逐渐散去，而师妹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小巷中。

选了个好看戏的位置坐下，陈汐已经猜出了碧空门二位的目的，这样的目的也不只有他们有，许多仙门都有。

不过这碧空门快上那么一步罢了。

但是他们找谁不好偏偏找师妹，以师妹的高道德标准是决计不会答应，并且会因此对碧空门生厌，日后在赛场上，那些碧空门的弟子可就有够受的。

想到这个大乐子，陈汐月扇风的频率都快了许多。

有些谈话陈汐月显然错过，不过她也能猜得到大概的内容。

其下贼眉鼠眼的长老不断引诱着：“仙子的实力并不弱那陈汐月，但对方没有仙子这样的气度，仙子可不能一味低调被她这等人抢了风头。”

陈汐月听着冷笑，不过她此刻是在偷听，而且还在与师妹别扭，若换了平常她定要寻根究底问问，问问他陈汐月到底是哪种人。

“我师姐是哪种人？”

杨涵冷淡的嗓音听不出喜怒，却让陈汐月惊讶，毕竟自己的心声竟然从师妹的嘴里吐了出来。

于是她停下挥扇的手，认认真真看起戏来。

长老也没想到杨涵会这么问，他妄自揣测了对方心思，估摸着眼前这位应该是想听些不好的话。

于是他摆出一脸愤怒的样子，细数着陈汐月的“罪恶”，看那模样还以为陈汐月掘了他家的坟墓。

“陈汐月她恶毒无比、诡计多端、佛口蛇心、虚伪恶毒，还。”

杨涵淡淡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你的恶毒重复了两遍。”

碧空的长老一时卡了壳，他试图从杨涵的脸上找出些什么，可仔细看看发觉对方表情没有变化。

看戏的陈汐月用团扇遮住嘴巴，她的师妹总是有让人出乎意料的想法。

可随即她就发现了不对，她又因为师妹的行为而高兴，这可有点打脸了，还要想办法冷落她几天呢，可不能一天都坚持不住。

于是陈汐月立马换了一副表情，神色竟同杨涵一致。

陈汐月继续观察，发现师妹的嘴角弧度下去些许，显然师妹是生气了。

可惜底下的碧空长老看不懂，就算是陈汐月在一旁为他解析杨涵的表情变化他也只会跳脚大骂离谱。

长老尬笑一下：“因为她太过恶毒，不知觉就强调起来，这并不是重点。我们是外门之人，而仙子与之同门，天资又是如此，难免陈汐月心生嫉妒，对仙子不利。”

“贵派的掌门不是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一旁跟随的碧空弟子脸色一变，他悄悄拉住长老衣袖，传音提醒：“长老，谋害万刃掌门的人是杨涵的师尊。”

这小弟子的表情都要扭曲了，他实在无法理解掌门为什么要让这位长老带领他们。

长老的表情变化一瞬又立马恢复正常，他赶紧跳过这个话题：“前几次大比的魁首都是陈汐月，但我认为这一次魁首定会是仙子您的。”

陈汐月无聊到直打哈欠，对方挑拨离间的把戏太过小儿科，不过她倒是挺期待和师妹的对决。

虽然她更想和师妹组队一起大杀特杀。

想起这个，陈汐月的心情又变得不甚美好，她盯着长老那张脸，琢磨着等会儿该如何给这人一个教训。

想了一会儿有了主意，陈汐月将目光又放在杨涵身上，结果发现对方的嘴角又下去几分，显然杨师妹的心情很差。

不过这长老说的都是吹捧的话，也不知师妹为什么气愤。

陈汐月倒是有些好奇了。

杨涵确实是生气了，她一早便知这两人动机不纯，可想象和实际听到这些东西是有很大区别的。

每多听一句，杨涵的怒火就上涨一分，若不是她底线太高，且城中不允许打斗，她都要忍不住要将眼前这人打成猪头。

强压下心中怒火，杨涵声音如故：“师姐实力强于我，我的师姐也并不恶毒。”

这又是意料之外的展开，事情发展和想象中偏离得太远，长老后知后觉发现杨涵的态度不太对。

于是他小心试探：“仙子可不要被陈汐月的表面给迷惑了，她这人可是恶得很，若是对其放松警惕，哪一天她将仙子您拆吃入腹我都不会奇怪。”

杨涵盯着长老，让长老的心理压力倍增，就在长老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她才淡然开口：“我师姐又不是妖，怎会将我拆吃入腹。”

陈汐月快要笑死了，可笑着笑着她突然想起秘境那时师妹是在众位同门面前将她给扛出来的，于是乎她笑不出来了。

碧空长老快要崩溃了，他十分怀疑眼前这人智商有问题，但又觉得或许杨涵是在装，如果是后者的话那这城府也太深了。

碧空长老突然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眼前这个人，甚至他现在都无法确定对方对陈汐月的态度。

长老的内心不断打起退堂鼓，他在这站了许久，嘴皮子磨破口水说干对方也就是这样一副表情。

这一点倒是和陈汐月很像，那一位是无论如何脸上都带着笑，看上去很好相处，可内里十分可怕。

杨涵不笑，整个人往那一站就是很强的压迫感，尤其是被她盯着眼睛时会有一种被看穿和被拷问的感觉。

不知不觉，长老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他抬眼一瞧，发现杨涵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看，下意识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于是长老心中的恶念落荒而逃，他干笑两声：“仙子对自己的实力未免不够自信，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与仙子闲谈了。”

杨涵仍旧淡淡：“嗯。”

身为一方仙门的长老，按道理说杨涵该是晚辈才对，可碧空长老听到这一声轻轻的嗯如蒙大赦般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略微点头，拉着身旁的小弟子就往巷子外疾走，一个转身过后两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陈汐月还以为能发生点什么，结果就是如此草率收场，她觉得挺无趣。

轻轻挥动扇子，垂眸却与师妹视线相撞。

陈汐月知道自己这是被发现了，扇骨轻点鼻尖，她索性撤了隐身术，只是也不像之前那样与师妹热情招呼。

四目相对间，唯有微风轻拂，拂动两人心绪。

陈汐月见她呆立着不说话也忍不住心中来气，她转身决定再冷落对方几天，不然她的骄傲往哪放。

转身欲走，却听杨涵说：“师姐可愿意与我组队？”

陈汐月停下脚步，心情很好地飞下屋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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