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姐还是这么强。”
“对啊，一箭一个，那两狂徒声都来不及出。”
“唉？你说我们门派虽然没落，但也没到这种随便被人打劫的地步吧？”
“嗯，可能这些人不识我门名号。”
“嘘！别说了！阎王来了！”
方才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弟子瞬间噤声，所有人的时间仿佛静止，风吹动他们的衣物头发，证明此处的时间一切正常。
杨涵穿着常穿的黑衣从弟子们身边路过，在她远去之后，众弟子齐齐呼出一口长气。
不过其中有明白一些的弟子，忍不住疑惑：“杨师姐也是化神中期，我们谈话未施隔音，想必她听到了。”
此话一出，其他弟子亦是瞬间明了，他们庆幸刚才没说杨涵的坏话。
诚如他们所言，杨涵确实什么都听到了，不过她向来不会因为这些就责罚别人，那样她就真的成了阎王。
那三个挑衅者被师姐带走了两个，但杨涵手中控制的那个没事，如今被关在外门执法堂的牢房中。
万刃的执法堂同其他机构一般分内和外，内执法堂主管内门兼管外门，而外执法堂要低一级，只需管理外门。
走进大牢里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杨涵看着陈汐月的背影，一时想不明白。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陈汐月捂着鼻子转身，在看到杨涵的那一刻眼中多出很多笑意。
因为嫌弃这地方脏，即便是与亲爱的师妹打招呼也没办法松开捏住鼻子的手指，于是语调就变得奇奇怪怪的。
“师妹你来了！”
杨涵见她这模样，劝道：“这地方脏，师姐还是先走。”
虽然陈汐月确实嫌弃，这牢房暗无天日，唯一一束阳光透过屋顶的小孔落下，却将飞舞的灰尘照了清楚。
不过她挺好奇杨涵是如何审犯人的，这份好奇心盖过了她对这环境的嫌弃。
她高兴道：“不用，我还没那么娇气。”
杨涵见她还捂着鼻子，忍不住就觉得无语，随手施了个术法将灰尘隔开，之后将目光放在那昏迷的猴子身上。
她有些迟疑地看着陈汐月，对方跟着她一起蹲在牢房前，一双眼睛眨啊眨的。
见杨涵迟迟没有动作，陈汐月忍不住催促：“师妹不开始吗？”
杨涵想了想，很认真建议着：“请师姐回避。”
陈汐月亮起的眼睛瞬间黯淡，她不解道：“为什么？这不能外传？你放心，师姐的嘴很严。”
眼见着师姐想错，杨涵赶紧解释：“不是，我是怕血溅在师姐身上。”
陈汐月瞬间退后，直到身体快挨到另一面墙才停下，笑着说：“这样就不会了！”
这距离够远，杨涵没什么理由再拒绝。
她内心颇为苦恼，其实她是怕自己凶残的一面将这娇气的人吓到。
好在在场的人都没有读心术，不然杨涵的这个担忧会笑死人。
万刃弟子乃至修真界听过陈汐月名号的那些人都知道，陈汐月待人都是笑嘻嘻的，将敌人杀死的时候也是一样的表情。
她什么场面没见过。
不过杨涵有这样的担心也不例外，毕竟师姐在她心里有些特别。
深思熟虑过的杨涵决定这次温柔一点，她看着猴子的目光仿佛在说：嘿！你小子今儿运气不错。
杨涵打开牢门前的结界，迈步走了进去。
不多时，牢里传来凄惨的叫声，而后叫声渐停。
杨涵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后便出了牢房，将结界之类的收拾妥当。
她向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自己脸上有血，想起师姐很讨厌脏东西，所以她才会用弓箭这类的武器。
站在远些的地方就不用沾染那些玩意。
杨涵退回暗处，她抬手要用袖子擦净脸上的血珠，没想一方手帕飞了过来，她下意识拔剑一劈。
洁白的帕子无丝分裂成两片蝴蝶，优雅落了地。
扔帕子的陈汐月无语了，她想象中师妹会接住这方帕子，然后她就能得到师妹的好感，没想到这帕子和之前的锦被一个结局。
抬眼再看，陈汐月看到了师妹错愕慌乱的表情，于是她又觉得这样也很值。
杨涵盯着地上那两片布，心肝乱颤。
这帕子上还有暗纹，一看就不是凡品，得多贵啊。
杨涵也忘了擦脸了，额头上冒出的汗都能把那些污秽带走，她抖着声问：“这帕子多少灵石？”
陈汐月看她汗流浃背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她故意叹了一口气，用一种心疼的语气说：“唉，这东西是我娘亲求鸢织大师做的，用的也是天蚕丝，有价无市。”
杨涵一听差点晕过去，她自然知道鸢织大师的含金量，这位是防御类法器制造的巅峰了，大师脾气古怪，行踪不定，行事皆看眼缘。
这下她杨涵一下从师姐的债主变成了欠债人，而且还是还不清的那种。
过了很久，杨涵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咬着牙：“我赔。”
陈汐月噗嗤一笑，“不用你赔，但我知道你做事有原则，不如帮我一个小忙。”
上次帮的忙杨涵还记得，那浴池暧昧的暖意仿佛又要将她笼罩，杨涵顿时紧张起来，“你又要洗澡？”
陈汐月一愣，师妹平时总是一脸严肃，但有时挺语出惊人的，这让人听了去还不知闹出什么风雨。
不过陈汐月不在乎，但这次的条件已经变了。
她低头轻笑了声，反问：“师妹还想帮我洗？”
杨涵被问住了，她斩钉截铁否认：“不是。”
陈汐月见对方脸上的血渍还在，于是慢慢走上前用术法运水带走那些肮脏的东西。
距离过近，日思夜想的脸近在咫尺，杨涵本能想要推开又生生克制了这份欲望。
师姐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件易碎的艺术品，因为怕艺术品受到伤害，所以一切动作都显得那样温柔小心。
杨涵不敢再看，她怕心跳太过吵闹，将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坦白，于是她扭过头闭上眼睛，等待着结束。
“凑近些看，师妹长得真好看。”
努力坚守的防线一瞬崩溃，心跳越来越快，向来喜欢直面困难的杨涵选择了逃避。
她退后两步，又从师姐身旁绕过，或许觉得这样太过失礼，杨涵停下脚步留下一句：“师姐，我先走一步。”
陈汐月看着对方消失的背影，皱着眉十分困惑，她喃喃自语：“是不是太直白，她好像被我吓到了。”
陈汐月拍拍手，身后轻微的□□声让她回头，不过她并不会关心一个敌人，只是没想到师妹还有这样一面。
她双手一拍，十分开心的模样：“今日亦是收获满满。”
另一面杨涵走了两步又停下，雪花飘在她的脸上，那些躁动不安也被抹平，她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想到宗主对自己的态度，杨涵知道直接汇报大抵是不会被理睬，不如同往常一样走正常程序，通过执法堂呈递上去。
虽然会慢一些，但顶多也就慢上半天，不是很要紧。
想好之后，杨涵转身又原路回去。
为了师妹的精神安宁，陈汐月虽然见到师妹回来，但并未出声打扰，她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直接找上林织晴。
陈汐月进门时，林织晴正站在窗边修剪花草，只是这盆里的花草显然不耐寒，黑不溜秋的样子看来是死了。
“师尊。”
林织晴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死寂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
“你来了，有什么收获？”
陈汐月见师尊落座便也寻了个位置坐下，说道：“那三人是南方青城过来的，对我宗门一无所知，只是路过此处听得我们败落，便打起主意，听上去是被蛊惑。”
林织晴静静听完，她没有对此做出评价，只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曜日大比你准备得如何？”
陈汐月回道：“十拿九稳。”
林织晴没感受到徒弟身上的骄傲，似乎这修真界瞩目的大比于她而言不值一提。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她的爱徒太强了，强到许多人都想将其拉下神坛。
这次爱徒重伤，自然有不少人想来打探情况，怂恿几个差不多修为的来试一试便能知道情况。
林织晴虽不语，但她骤然提起这个话题也很快就让陈汐月反应过来。
她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师尊是说，有人为了曜日大比故意试探我的伤势？”
见爱徒一点就通，林织晴有些欣慰：“嗯，如你所想。”
陈汐月只觉得厌烦，那什么曜日大比她根本就不在意。
不过她也明白，万刃走势渐颓，想要踏着她们门派往上的势力不在少数。
如今上层停滞，下层无力，而中间一些的弟子有她和杨师妹。
若是她和师妹倒了，万刃才算真的没了以后。
陈汐月本是为了远离家族斗争这些才选择仙门，可仙人也是人，心眼子只会比陈家那些人更多。
陈汐月冷嘲一声，“既如此，这一次我便让他们输得更难看一些。”
看着锋芒毕露的爱徒，林织晴有些愧疚，但如今不是藏拙的时候。
林织晴起身拍拍爱徒的肩膀：“不管如何，师尊还在这里。”
陈汐月很是自信：“师尊放心，我、有我还有师妹在。”
林织晴顿了顿，轻声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