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缄站在一扇熟悉又陌生的大门前。
天空中泼洒了浓墨,乌云密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闪电如巨龙在云层中穿行,雷声滚滚,仿佛天神在发怒。
时缄凝视着大门内,这栋曾经无比熟悉的豪华建筑。
这是他童年的家,坐落在城市富人区,价值数亿元的顶级豪宅。
别墅大门紧闭,封锁着一段无法触及的往事。
阴沉的天空和阵阵雷声让时缄心头一紧,他记得这一天,这是他记忆中无法抹去的一天,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时缄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
每一次闪电都将他心中尘封的记忆照得明亮一分,许多年前,他同样站在别墅大门口,为天边惊雷和心底隐隐的不祥预感而心惊胆战,慌不择路的狂奔入内。
如今他迈着沉稳的步伐,穿过花园,站定在别墅廊下。
别墅正门敞开,一楼客厅中,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天花板上的精致吊灯,仿佛整个空间都被这深邃的色彩吞噬。黑色的真皮沙发摆放在客厅中央,柔软而舒适。沙发背后矗立着一面巨大的黑色木饰面墙,上面镶嵌着银色的纹理,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此刻,时缄的父亲正坐在那黑色沙发上,孤独冷漠的身影映在时缄眼里,像一个遥远的符号。
楼上传来嘈杂的人声和医生匆忙的脚步声,这个男人的眼神中却没有丝毫波动,自顾自的泡茶,像坐在剧院的包间里观赏一出无聊的戏剧,又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周围一切的喧嚣和纷扰都与他无关。
凝视着父亲那平静而冷漠的神色,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和悲痛从时缄胸膛中腾起。
医生走下楼来,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悲伤而紧张。
他走到时缄的父亲面前,停下脚步,看了沙发上的男人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声音低沉而坚定地说:“夫人是自杀。”
空阔寂静的客厅里,这句话比天边的惊雷还响。
医生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害怕这个结论会引发家属的激烈反应,预感到接下来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然而,沙发上那个人男人的脸色依然冷漠,他从容地将第一泡茶水倾注在茶宠头上,又镇定自若地向骨瓷茶壶中添加热水,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绵密的白色蒸汽升腾而起,模糊了他冰冷的眉眼。
男人的态度让医生放下心来,但在场另一个人对此怒不可遏。
他的妻子死了,他却为自己斟上一杯茶。
时缄站在门口,仿佛变回了当年九岁的自己,愤怒和失望在心中交织。
妈妈怎么会自杀呢?
就在昨天,妈妈摸着他的脑袋温柔的告诉他,妈妈准备和爸爸离婚了。妈妈还问他,是否愿意跟她一起离开这个家,去新的地方生活。
那时候,妈妈的眼神像春天里一株迎着太阳生长的树苗,充满了生机和希望,时缄却因为事情太过突然,没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一夜过后,妈妈静静地躺在楼上,再也无法醒来。
妈妈绝不会选择自杀,她的死因另有蹊跷。
哪怕是当年尚不知情的九岁时缄,也这样坚信,更别说现在早已知晓了一切真相的成年时缄。
看着男人平淡的挥手让医生离开,就像赶走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一滴泪划过时缄瓷白的脸颊,当年那个九岁的自己在哭。
从童年很多次的接触中,时缄都能感觉到,这个男人不爱妈妈,不爱自己的妻子。
既然不爱她,为什么要热烈追求她,为什么要娶她,为什么要向她许下一生的诺言,为什么要生下他?
因为命数,因为八字。
妈妈是爸爸挑了很久才找到的,与自己生辰八字最合的人,旺夫,旺整个夫家,合格的豪门媳妇。
妈妈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为了这个家,她已经足够漂亮的脸蛋要动刀子,让面相更富态。她婚前的朋友不准随便到家里来,怕有灾星坏了家中的风水。就连她孩子的出生时间,都要严格按照大师算好的时辰来剖腹产,求一个一生荣华富贵的命格。
所以这个女人不能离婚,生,要当时家的人,死,也只能是时家的鬼!
想到这里,时缄心中的愤怒顿时如同火山爆发。
他大步冲向前,手中不知为何竟然多了一把尖刀。时缄愤怒地挥刀刺向男人,刀尖穿透男人的胸膛,将他钉在了沙发上。
鲜血如同泉涌,流淌在黑色的沙发上,形成一幅触目惊心的泼墨画。
时缄瞪大眼睛看向男人,眼中似有浓云聚集,泪水难以自控的汹涌而出,仿佛眼中的积雨云崩塌,雨水倾盆而下。
可他的嘴角却挂着一缕微笑,讥讽而悲凉的微笑。
为什么笑呢?为无辜惨死的母亲,为亲手弑父的自己,还是为这出伦理败坏、至亲相残的悲剧?
突然,就像是一朵云被高射炮击中烟消云散,时缄整个人垮掉了。他瘫软下去一把抱住沙发上男人逐渐冰凉的身体,手握刀柄又向里捅进几分。
“我恨你……”时缄低声说,接着死死抱紧男人,右手再次用力,恨不得把刀柄整个戳进男人胸口,带着哭腔怒吼道,“我恨你!!!”
声音如同被锋利刀刃片片切割,尾音简直要滴下血来。
妈妈,我替你复仇了。时缄在心中喃喃。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时缄意识到不对劲。
眼前的场景发生在十六年前,当时的他,还是一个无能又无助的孩子,他没能在母亲去世当天杀死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还在追逐他的真神,做他的春秋大梦!
时缄恍然惊醒,蓦地直起身来。再抬眼望去,童年的家,那栋冰冷的豪华别墅在他眼前片片碎裂,画面散尽后,他望进了一双寒冷威严的金色眼瞳。
他正死死搂着黄衣之王。
视线下移,时缄看见他的右手抵在黄衣之王胸口,手中握着无产者之锤的锥柄,整个锤子有三分之二没入了黄衣之王的胸膛。
现实与虚幻的链接断裂,神明的身体时隐时现,如梦似幻。
两人呈现出一种暧昧的姿态,黄衣之王坐在王座上,时缄则跨坐在他腿上,钻进神明怀中。
他以为自己盛怒之下提刀而上,刺穿了那个男人,将他钉在沙发上。然而实际情况是,他擎着无产者之锤冲入黄衣之王的怀抱,借助无产者之锤的力量,在神明的心脏上开了一个洞。极强的冲击力将神明的虚影推坐在王座上,锤头深嵌入王座的椅背。
时缄在疯狂之中,将黄衣之王看成了自己最恨的那个人。
神明的怀抱冰凉而坚实,时缄与他鼻尖相贴,几乎呼吸相闻,可时缄感知不到神明的鼻息,按在神明胸膛上的指尖也无法感受到体温与心跳。
想到自己刚才的情绪崩溃,时缄有些脸红。他想站起来,还没动作,忽觉额头一凉,竟是黄衣之王抬手触碰了他。
神明的指尖轻触时缄眉心,时缄感觉眼前金光一闪,情不自禁的看向神明那双灼目的金瞳,只一眼便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迷失于浩瀚宇宙。
隐隐的,时缄感到后颈处有些许刺痛。
黄衣之王缓缓垂下手,身影逐渐消散,最终化作金色的微尘。
神明消失在繁星深处。
时缄回过神来,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欢呼,回头望去,全副武装的警察举着防爆盾冲进欢宴大厅。
时空终于回归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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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宴大厅的火势被扑灭,观众有序离场,国王等人被扣押,警察找遍剧院上上下下,都没有找到老板的踪影。
小警员向队长汇报情况,时缄注意到,秦书药向来死板的抿成一条线的嘴角,竟然出现了一个极其轻微的上扬幅度。
他走过去,用手肘捅捅秦书药,“诶,你把老板怎么了?”
秦书药的嘴角立刻像含羞草的叶片一样回缩,板着脸悄声说,“没怎么,我只是在最后一轮演出前,把《黄衣之王》那本书塞到了老板怀里,物归原主。”
时缄噗嗤一声乐了,好你个秦聪明同学,不声不响,报复心极强,老板杀你未遂,你就要他的命。
虽然时缄眼中的《黄衣之王》未书一字,但他好歹阅片无数,知道诅咒这类东西,如果不成功,极有可能引起反噬。秦书药囫囵吞枣式翻阅过那本书,想来是学到了什么。
为了防止老板破坏演出,最后一轮演出前,大家合力将他包粽子似的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秦书药把书塞给他,他根本没法拒绝。
“那么老板现在……?”时缄一脸好奇。
“大概在卡尔克萨看怪物龇牙。”秦书药面上一派云淡风轻,语气中的小得意掩饰不住。
老板会在黄衣之王的死亡之城中沉沦,生生世世,永无解脱。
时缄和秦书药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后同时站住脚,抬头望天,像两只呆头鹅。
同一句系统音响在两人耳中。
【第一大题:生存任务】
【任务5:活着看完第三轮演出】
【已完成,得分:10分】
【附加题:被诅咒的戏剧】
【破解《黄衣之王》的诅咒】
【已完成,得分:50分】
时缄挑眉一笑,正要鼓掌,就看到透明光幕用PPT滑出特效翻过一页,又一行字伴随语音出现在光幕正中。
【本场考试难度增加,考生接受公审处罚,请考生等待公审结果】
时缄指指点点:你这个系统怎么回事,处罚还偷偷背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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