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清倒了一杯茶，放在慕尹秋的面前，笑问道：“我就说当初在黎州，你为何那般轻易便拿出那么多银两与米粮。当初我问你时，为何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当初不喜欢你。”慕尹秋接过那杯茶，云淡风轻道。

封清讪讪一笑，喝了一口茶用以掩饰自己那一抹失落。那时她可是已经动心，怎料心上人并未。

不过她这般直言，都不婉转一些……封清在心中默默叹气。

“封清，你真的没办法放弃这个皇位吗？如今我已告知你我的心意，只要摆脱这一切，我们便可离去，不必再顾及他们任何人。”

她再次问道，希望封清能够应允此事。只是封清依旧摇头，这让她有些挫败。

“朝中腐败不堪，我朝也只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国富兵强。前有大兖夺城，杀了叶驰将军，差点兵临城下。还要靠和亲争取一线生机。若非郡主率青翼军将大兖击退，恐怕早无云邶朝。”

封清满脸肃然，继续道：“如今又有那北辰国与宁远国虎视眈眈，他们有整整二十万大军，三川城除了那五万禁军，剩下的也只是老弱残兵。若是守不住，就算是青翼军来了，恐也难以取胜。我绝不能轻易离开。至少……至少要等战乱平息，要等母后交出她手中兵权，要将丞相之流，绳之以法。还云邶一个安宁。”

她放下手中茶杯，叹了声气：“重要的是，我想让昭之能安稳度过此生。夺了权，我便能护住她。她也再不必害怕母后，也能……睡得安稳些。”

关于余昭之的心意，封清依旧未告知。不过慕尹秋早已知晓，但是既然封清不言，那她也没有必要去提起此事。

“待朝堂安稳之后，我便可为她找寻属于她的良缘。昭之此生与我一般，只是母后用来揽权的傀儡。若是余大将军出了事，她在宫中便只剩下我。我想要护住她，只能夺权。”

她十分坚定，已是决意夺权。

慕尹秋心中略酸，就算是知晓封清不会对她动情。但心上人提起他人时，这心中还是微微有些落空。

“但是封清，我可帮你护她一生。你又能给我什么？”

封清并未料到她会这么说，想了片刻，只道：“我……当……当然是我们共治天下。”

“可我不想治理什么天下，我只想与心爱之人能云游四海。封清，我想与你一起。”她抓住了封清的手，微微有些激动。

封清望着她，犹豫许久才道：“那……等这一切结束，我将昭之安顿好后……再陪你走。”

她已说到如此地步，慕尹秋也不能强行逼迫。

她很快平静下来，缓缓放开了她的手，只轻轻说道：“这段时日，北宁联盟军暂不会进攻。我们便趁此机会，先为你解毒吧。”

“嗯。”

那双潋滟眼眸微微暗下，她想，这皇权在握，极少会有人愿意放手。更何况对于封清来说，她是从无到有，更是不可能。

只是，她就算再不愿，也不得不放手。对于衍心楼来说，这皇权已是囊中之物。她已无力去改变衍心楼，只能想方设法，改变封清。

她正思索着该如何劝封清放弃皇位时，突然被这人抱住了，双唇很快被覆盖，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柔软。

她抵住封清的双肩，将人推开。

封清疑惑不解：“做什么？”

“来月事了，不方便。”

封清一愣，只得放开她。她看着慕尹秋的小腹，呆呆问道：“那你疼吗？”

“不疼啊。”慕尹秋轻轻道，随手整理着衣裳。

“我刚来时很疼，趴在地上都动不了，还以为要死了。”封清想起往事，只觉得有些好笑。

“幸好有昭之在，不然怕是真的要疼死了。”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母后唱给我喝药，只那一次，今后便没有过了。也算是不必再承受那样的痛。”

为了彻底隐瞒她女子身份，太后给她喝了不少药，全然不顾是否会对她的身体造成怎样的伤害。而这月事，便也只有过那一次。

慕尹秋揽住她的腰，轻轻捏住她的耳朵揉了揉。

“封清，今后你有我。”缱绻的声音轻拂过耳，如绵绵春风。

封清伏在她颈旁，轻轻道：“慕尹秋，今后你也有我。”

慕尹秋为衍心楼楼主一事，依旧是要隐瞒着的。在外，她也依旧是李楼主。

只是禁军常见到这位李楼主与自家皇帝在一起，而皇帝甚至还会留宿于李楼主房中，也不许禁军跟随。就连周崇也只是远远站在房门之外，并未靠近。

禁军们心照不宣，小皇帝生的十分俊俏，怕是已经俘获了芳心。

若有这衍心楼楼主在，此次大战，应是能赢。

因着休战，抗敌数月的金阳军也得以休整，百姓也都重新恢复生计。慕尹秋取了帷帽，只是依旧戴着面纱。

封清偶尔换身装扮戴上面具，将禁军丢下后去医馆，让大夫行针。

而这解药本是一直都放在封清的饮食之中，自说开了之后，她便每日都要喝上两次苦药。

她不愿喝苦药，慕尹秋便只得哄着，备下许多蜜糖后她才愿意乖乖喝药。

经过几日行针，她这头晕乏力的病症已是好了许多。慕尹秋也松了口气，幸得这醉心散并非剧毒，就算是普通大夫也能诊治。

彻底解了这醉心散，只是时日问题。

但这常年服用药物停了月事，终归是对身体不好。于是打算离宫之后，她恢复了女儿身，便能帮她调理身子。

封清并不在意此事，一心想要夺权，让自己在乎之人能够安稳度日。

*

封长珺在回平宁的路上，灵憬都紧紧跟随。但是封长珺并未去理会她，灵憬也一直未言，只傻傻地骑着马，远远跟着。

直到回了宣王府，她也只将人晾在府外。灵憬自知是伤到了她，也不知该如何挽回。

唯一的纠缠，就是只默默待在此处。

段氏见了觉得既是无奈又气人，向封盈提起，灵憬一直站在府外，连门都不进。

“话都不说，好歹去长珺院中守着吧？这守在大门口，谁看得到呀。”段氏似有些恨铁不成钢。

“就是。”封盈点点头，只是附和了一声，并未多言。

段氏就比宣王妃晚进府一年，也算是看着封长珺长大的。宣王妃性子温婉，待人和善。与封盈举案齐眉，感情深厚。

身为侧王妃的段氏，当时想要争宠，企图给她点颜色瞧瞧。只是也不知为何，给她使了几次绊子，最后莫名其妙的被她给忽悠了去。

两个人整日切磋女工，又或是下棋。封盈来找宣王妃时，她通常都死死拉着宣王妃，不让她与封盈在一块儿。

当时封盈还莫名其妙，想与自己的王妃说说话，还要被侧王妃阻拦。

他觉得侧王妃是有意的，总缠着他的王妃。他有些生气，王妃居然与她相谈甚欢，不理会自己！

那时封永昌出生后，也是被段氏扔给了宣王妃。她恨不得将孩子扔在宣王妃处，这样便能整日与她下棋，谈天说地。

但是这时候，通常都是只比封永昌年长三岁的封长珺看着弟弟。

封长珺也总是觉得莫名其妙，侧王妃每每来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了。说是交由自己的母亲照料，实则次次都丢给了自己！

而宣王妃死后，她便也担起一个母亲的职责。照顾着两个年幼的孩子。

故而，因着宣王妃的缘故，她也极力的想要为封长珺促成一桩良缘。

起初观察灵憬许久，也是查到她却为赏金人。封长珺也十分喜爱她，这二人分明心中有彼此，却是都不言语。这让她有些着急。

“娘亲！娘亲！姐姐的那个护卫，脸上好长一道疤，难怪会一直戴着面具。姐姐怎会喜欢她？”封永昌从门外跑进，发现封盈也在。忙整理了衣裳，拱手作揖道：“父亲。”

见他这般莽撞，封盈微微蹙眉，似有些不悦。

段氏忙走上前推了封永昌，道：“厨房里炖着燕窝银耳粥，你去盛些给你姐姐。”

“是，娘亲。”在封盈面前，封永昌这年少气盛的气势都会弱下许多，乖乖行礼后便抓紧离去了。

他端着那碗燕窝银耳粥去找封长珺时，见到她正坐在桌旁，手中拿着一张鬼面，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

封永昌自是认得那张面具，他站在原地半晌，最后转身离去。

依旧一身黑衣的灵憬正抱着长剑站在宣王府门口，微微凉风吹过时，拂起她的衣角。

察觉到有人，她立即睁眼看去。见到封永昌从府中走出，手中还端着那碗燕窝银耳粥。

“你为何还不走？”

灵憬只淡淡瞥他一眼，不言。

“你站在此地，也不进门去寻我姐姐。她也看不到你。”今年已十四岁的少年显然与自己的母亲想到了一起去。

既然要求原谅，为何不去封长珺本人面前，反而在这大门口一直站着。若是无人提醒，怕是封长珺根本不知。岂不是白站那么久了？

灵憬眉心微动，缓缓看向他手中的燕窝银耳粥。封永昌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手中的东西，少顷，他将碗递上。

“你去送吗？”

轻轻冷风一吹，这碗滚烫的燕窝银耳粥送到封长珺面前时，正好温热着。

“你做什么？宣王府已不需要你了。”她板着脸，语气不悦。

灵憬微微垂眸，拇指轻轻摩挲了那只瓷碗。见她依旧一声不吭，封长珺这气便不打一处来。

总是不言，就算是半句解释都没有！

回来的那一路上，她还想着灵憬是不是想明白了。怎料那一路上都不说话！这回来了，也只是听下人说她一直站在门口。

她也不想再去主动，不愿再理会，转身便回了房。正要关上门之际，突然被灵憬拦下了。

“灵憬！你到底想做什么？不是你自己说要结束吗！”封长珺气急了，不要自己的是她。如今不言不语，还总缠着的也是她。她这人不仅总是冷冰冰的什么都不懂，还要气人！

不料灵憬扔了手中的燕窝银耳粥，将封长珺推入房中。房门砰一声关上，站在远处的封永昌也就离开了。

屋内，灵憬将封长珺抵在门上。杏眸中的情意如潮水般涌出，封长珺被她如此盯着，双耳泛起红粉。

“长珺，我……”灵憬又及时止住，犹豫许久都未说出口。

封长珺也注视着她，等着下文。

她又凝着封长珺片刻，先是在她的额前落下一吻，然后缓缓移到了她的唇边。

直到她小心翼翼撬开封长珺的牙关，温热的气息席卷而来。

封长珺都怔住了，之前亲吻，她可从不主动。除去第一次表明心意，醉酒后的一吻，便也都只是偷亲她。

她这不直言，以这样的行动来表达，倒是也不错……

封长珺想着，这心中略微有些欢喜，缓缓闭上双眸，双手揽住了她的腰。灵憬的气息滚烫，她的吻与向来杀伐果断，冰冷的她不同，倒是十分柔和。

只是这柔和中，又十分炙热，封长珺只觉得浑身被她吻得发烫。感觉周身全是灵憬的气息，脑袋晕沉沉的，身子都有些发软。

她抱紧了灵憬，轻轻喘息一声。

“还可以成亲吗？”她稍稍放开了些，但唇瓣依旧相触，低声问道。

二人的气息融合，绵绵相缠。封长珺秀眉一抬，轻哼一声：“看你表现。”

灵憬也不多言，只将人微微抱起，紧紧揽入怀中，再次缠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