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京在回去的路上心里默默地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还没走到小区门口,人突然接到了兰榭璆的消息。
“你现在在哪儿?”兰榭璆声音很急,难得的带着几分慌乱。
砚京看了一眼四周,等待着过马路。
“马上就到家了。”
“砚京!”兰榭璆突然叫她,接着是漫长的安静,中间一直有沙沙地声音传来,听的人头皮发麻。过了一会儿,他的喘息声传来,“你现在先别回去,宋金凤死了,你家里被发现了凶器,现在你的邻居指认你跟宋金凤死前有争执,余建侑正在到处找你。”
砚京还没理清楚为什么宋金凤死了会在她家里发现凶器,突然意识到兰榭璆这句话的重点是,宋金凤死了!
在这个时间点上,宋金凤这个关键人物就死了……
“详细信息我让叶青微联系你,你先别回家,等我跟蔡茵将事情压下来再说。”
“等一下,”砚京在挂断之前突然开口,“你们搜查宋金凤家里了吗?”
“正在搜查。”
“你们去她家里找,尤其是跟朱年年有关的,衣服衣柜什么都要找。”
“找什么?”
砚京气息不稳,一想到那个可能五脏六腑就像是被攥住了,被挤压的感觉在胸腔中压着她的思维,让她产生了一种由内而外的恶心。
太阳明晃晃地,刺的她面前一片阴影,光和影子勾缠,留下一地斑驳。
“我不知道。”她近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车鸣声,吵闹声,行人的脚步声混着风穿透她的耳膜,除了她自己的声音。
她不知道要搜什么,也不知道能搜出什么,只是凭感觉,
“我知道了,我会通知缉查那边的。”
“还有一件事。”砚京恍然记起,“小心姚栀子。叶青微之前发过一张进出我们单元楼的人员名单,张德亥跟刘毅一死一失踪,事情可能会跟朱年年有关系,现在朱年年失踪了,可能是凶手藏起来了,也可能……如果真的跟朱年年有关系,那么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应该也在这几个人当中。”
宋金凤没有工作,也没有接受遗产分配,那么她哪儿来的钱参/赌?
砚京说完,转身拦了辆车,“师傅,去工地。”
“喂,你现在在哪儿?”叶青微人已经进入市区,先前接到兰榭璆的通知,原定的计划暂时搁浅,只能先去找砚京。
砚京:“在去工地的路上。”
“我马上过去找你。”
“你帮我查一下我们单元楼搬走住户的联系方式,尤其是一楼的住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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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我不知道,我我”,姚栀子的身体软成一滩,人倒在地上,两个人想要搀扶她,而她怎么也站不起来,两条腿软成了面条。
对于她这样的情况,大家都表示理解,不是谁一辈子都有机会见到这样的场面。
“你别着急,慢慢说。”蔡茵给她递了一张纸巾,姚栀子的手颤抖着几次都没能拿起来。
她捂着脸呜呜地哭,“我帮楼上的钱婆婆来给宋金凤送豌豆,她明明在家就是不开门,我将豌豆给她放在门口,喊了两声就走了。”
“她不开门你怎么知道她在家?”蔡茵轻声询问,生怕刺激到她。
姚栀子身子浑身震颤,她说,“我听见她家里有水声,她家每次洗衣服流水声都特别大,我跟她关系也不好,她不想搭理我也说得过去,可是等我回家之后见对门也在往外淌水,门缝里的水蔓延到楼下,我去敲砚京家的门,砚京不在家,水越来越多,我只能去找物业。”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物业没办法,联系不上砚京只能撬她家的门,开门之后整个房子都被淹了,而水的来源是楼上宋金凤家里被爆了的阀门,水管坏了砚京家里也跟着遭殃了。
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宋金凤被发现死在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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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楼里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钱婆婆年纪大了,几乎不出门,哪能知道楼下的事情,蔡茵他们上门询问的时候,钱婆婆正在处理豌豆,整个客厅里都是豌豆荚。“宋金凤昨晚上还在楼内闹事儿,我老了,睡觉轻,我家老头晚上要是睡不好容易癔症,我们这年纪大了,一点小毛病可能人就没了,我就想着下去劝劝她们,没想到看见宋金凤拿着菜刀对楼下两个小姑娘发凶。”
“另一个小姑娘大概是刚搬来的,我不认识,宋金凤跟她关系可能不好,一直在吵闹,这小栀子在现场被宋金凤误伤的,可怜的娃娃哟。”
老人说话很慢,一截一截地说完,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又说,“她们都是好孩子,你们有事儿要跟她们好好说说,不要生气,吵架不好的。”
不知道她代入了谁,又觉得她可能年纪大了意识不清,一群人只能哄着她附和应声。
楼下,姚栀子捂着脸越哭越凶,害怕地浑身发抖。
“我跟宋金凤这么久的邻居了,大的矛盾倒也没有,她脾气不好,就有点小摩擦,邻居家偶尔闹点小矛盾有什么稀奇的,忍忍也就过去了,没想到砚京来了之后,她是特管局的,宋金凤欺软怕硬不敢欺负她,每次遇到事儿都将怒火撒在我身上,我家的门还被她泼了油漆。”
这话说的,余建侑瞬间抓住了重点。“什么叫做特管局的,宋金凤不敢欺负她?”
一旁的兰榭璆听到这句话,只觉得余建侑扣帽子表演大赛又要开始了。
只听他说,“砚京是不是经常说自己的是特管局的,拿这件事儿压你们。”
bingo。
一顶帽子已经扣上。
“这,”姚栀子有些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她不敢抬头看,正考虑着怎么回,殊不知这态度就被他们当作是默认了。
“兰榭璆!”余建侑转头就对着兰榭璆开火,“看你手底下的人,她以为自己是局长啊,还拿自己的身份来压人。”
兰榭璆:“……”
“你继续说。”余建侑大有一种你只要敢说,我就敢信的态度,让姚栀子反倒是拿不准这什么路数。
最终还是兰榭璆开口,“你说宋金凤跟砚京关系很差?”
姚栀子小声说,“是非常恶劣。”
“昨晚上我们还争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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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京一路狂奔到工地,却发现今天工地没有开工,只有一个看门的在这儿。
“工地不准闲杂人进去的。”看门的拒绝让砚京进去,说,“今天主管不在,我不能就这样放你进去,出事儿了谁负责。”
砚京换个思路:“那候百生有出去过吗?”
“候百生,他昨天就没回来啊。”工地上有上百号人,看门的不可能每一个都记住,他一口肯定的样子让砚京免不了怀疑。
当她问出口的时候,大爷不耐烦地将她挥开,“说了不在就是不在。”
砚京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工地的大门,白天没有人工作的工地空荡荡的,风一吹扬沙迷乱人眼,连天空似乎都是灰蒙蒙的。
“我操,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叶青微下车之后看到砚京站在路边可怜巴巴地,怨气一下子熄灭了。“你家里怎么会找到凶器?”
砚京正蹲在地上联系单元楼内的住户,在等待期间插空回了一句。
“我要是知道,那你们不觉得吓人吗?”
“喂,你好,是杨小姐吗?”
半小时之后,叶青微看着对面结束通话的砚京,给嗓子都快冒烟的她打开一瓶矿泉水。
“你找他们做什么?现在你还有心情找人。你家里都发现凶器了,这事儿弄不好你就进去了。”话说到这儿,叶青微想到不久之前砚京才说的宋金凤属性头铁会拉人同归于尽,现在看来,当时属实是提前预言了。
砚京心中的想法得到证实,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一点,而那天晚上,朱年年也来她家敲门了。
“我联系到所有的住户,大部分搬走的时间都记不清了,楼下的杨小姐心脏有问题,楼内隔音效果差,她晚上休息被突然打断,受到惊吓曾经产生过心慌,心律不齐等问题。”砚京喘了口气,继续说。“她的父母曾因为害怕将她连夜送往医院,就诊时间可以查询。”
“你说这个做什么?这有什么关系?”叶青微不明白她为什么浪费时间打电话就问了这么个问题。
砚京有些酸涩,“因为,被朱年年半夜敲门的时间,跟名单上陌生人进出的时间差不离。不是所有人都能将时间一一对上,但大部分人能记得的时间都差不多。”
“什么意思?”
砚京说出那个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答案:“朱年年,曾经向所有人求救过。”
“宋金凤没有工作,但是有钱支撑她每天在牌桌上消费。”
“张德亥他们与楼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关系,为什么名单上他们曾经多次出入。”
“朱年年不是熊孩子,基本不会离开家门,为什么半夜出去敲门所有人。”
“陈娟说张德亥晚上有时候会在家吃过饭再离开,我们当时猜测他的情人住的不远,后来韩美慧的事情打断之后这个想法被击破了,但是韩美慧说,张德亥还有一个小情人。”
“最后,你知道工地上什么样的人知道工人的收入水平吗?”
叶青微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讷讷地开口,“主管?”
“是管餐饮的。”砚京肯定。“在陈娟没来之前,张德亥吃住都在工地,我打听过,工地管饭的并不是单一的盒饭,只要你花钱,什么都能给你做。”
“现在,只要能在宋金凤家里找到证据,那么——”砚京垂眸,“事情就都解决了。”
“怎么可能解决了。”叶青微被迫接受现实,情绪崩溃。“你还顶着杀害宋金凤的罪名呢。”
“就算你说的都对,那跟你家里搜出凶器,这事儿你说不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