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很是尴尬，琼矜虽然不明白洛言戈是怎么想的，但他认定这个人类内心肯定不像他表面那样平静。

“不许喊我小白！”

琼矜用自认凶巴巴的语气说，但其实洛言戈没听出话语中是愤怒多还是虚张声势更多。

在琼矜还是小灵宠身份时，洛言戈几乎把他的各种习惯摸透了，这只恶魔是与众不同的，他和资料书记载中的恶魔是不一样的。

至少洛言戈没有见过哪个恶魔会一直装作无害的模样呆在人类的身边，还会很听人类的话。

于是青年低垂下眉眼，“我忘了你有自己的名字。”

“琼矜。”青年似清了清嗓子，字音标准。

这是洛言戈在得知小灵宠的真实身份后第一次喊恶魔的名字，发音时他还觉得有点生疏，其实听者也觉得很生疏。

听到这话的琼矜，他不会承认自己已经有点熟悉“小白”这个可笑的名字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琼矜也渐渐缓了过来，现在不是担心恶魔身份暴露的时候，他清楚地知道洛言戈的思考能力，这个时候洛言戈应该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将恶魔召唤出来了。

现在琼矜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洛言戈的愿望是什么，恶魔需帮助向恶魔许愿的人，琼矜是这么认为的。

洛言戈……他会想要什么呢？

琼矜咳了一声，这很轻的一声很快吸引了洛言戈的注意。

少年故作高深地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两人的距离不远，只是琼矜不愿看洛言戈的眼睛，他见过太多成功召唤出恶魔后，那些满含贪婪、畏惧、对功利渴求人的目光，如果因为自己的身份改变，洛言戈对自己的看法也一同改变的话……

琼矜心中有些异样，他明白洛言戈不会是那样的人，但他又忍不住猜测各种突发的情况。

周遭的雾气淡了些，远方朦胧的事物也初具了雏形，那似乎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在极近天边的地方似有更为庞大的生物守护着建筑，有闪电惊掠而过，暗色的云映出了生物的影子，那是似龙的生物，静谧又危险。

当琼矜抬眼的时候，他就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认真凝望他的青年。

陡然，琼矜的身体颤了颤。那种异样的情绪更深了，该说不说，洛言戈的长相很合琼矜的眼缘，尤其是沉默着不说话的时候。琼矜感觉心脏周围似乎爬上了无形延伸的触手，他仔细回想心脏并不是第一次起这样的感觉。

大多数心脏异样时都和洛言戈有关，琼矜有点苦恼，恶魔不需要心脏，而他是成年后依旧保有心脏的特例。

如果能将心脏取出来，会不会一切就回归正常了？

青年的眼神温柔了些，刚才的惊愕已被隐去。就好像琼矜在他的眼中依旧是那只圆滚滚的白蝙蝠。

洛言戈嗓音比平时要迟钝些，他不是很适应这样和小灵宠说话，“为什么会变成蝙蝠？”

琼矜道：“因为裂缝。”

洛言戈理解了他的意思，“因为你被我召唤过来了，所以才出现了这些裂缝？”

琼矜道：“可以这么理解，裂缝是因为两个错位的时空被迫相连而出现的，而我的魔力在穿梭时空的时候流失，那些魔力到处乱窜被异端吸收，所以它们才会变得这么强。”

难怪自己会时不时遇见恶魔，也难怪洛识隋对恶魔的事情并不知情。近三年过于活跃的异端原来是因为召唤恶魔导致的，洛言戈的表情严峻了起来，异端吸收了恶魔的魔力，那恶魔自然要收回自己的魔力。

这或许就是琼矜一直呆在自己身边的原因，只要异端未除尽，恶魔便不会急切地离开。

听完话的青年垂着眼，琼矜知道他这幅样子代表着心情有些不妙，但这有什么？有些人和恶魔签订完契约都巴不得恶魔赶快离开。

琼矜心里有些小小的不悦。

洛言戈其实也很难以置信，“自己的灵宠可以化作人形”和“自己的灵宠其实是隐藏在身边的恶魔”是两种概念，最让他不愿相信的是琼矜在自己身边呆了这么久，而他没有发现异常……

异常也是有的，只是洛言戈没有把异常和身边的小灵宠联系起来，现在只稍加思索就能发现先前琼矜的隐瞒真是……漏洞百出。

不过这也不能难为洛言戈，一般驱魔人就不会把自己的灵宠和恶魔挂钩。

庆幸恶魔暂时停留的同时，洛言戈的思绪也清晰了许多，他可以理解为这一世恶魔是属于他的，只是他现在才弄清楚。

洛言戈道：“你现在魔力恢复了多少？”

琼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强，恶魔的魔力向来源源不断，可他的魔力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被封印的状态，直到他感应到契约的存在时，那短短使用魔力划开虚空的一点印象。

琼矜手中浮现一个魔力球，“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不到三分之一。”

颜色纯粹的魔力球随他的控制上下移动，最后被抛上了天空，骤然，白昼席卷了整个黑色视线范围，但只过了几秒又恢复原状。

力量使琼矜血液沸腾，但随着他回收的力量逐渐变多，他的身体就像个无底的容器，琼矜觉得自己储存的力量到了一定程度会继续拓展。

洛言戈忽略了琼矜话的重点，只揪住了小事不放，“所以你之前才那么想要接近裂缝，你想要回去？”

琼矜没有察觉到洛言戈话语中的情绪波动，只实话实说道：“我是很想回去啦，不过我每次一靠近裂缝就会被排斥，这一次比较特殊，我跟着你似乎就能进入裂缝。”

虽然这个时代也很好玩，但自己所熟悉的地盘才是最适合自己归往的地方，只是跟着洛言戈进入裂缝后所处的空间依旧不是他所熟悉的。

或许不同的裂缝会通往不同的地方，琼矜正苦恼到底怎样才能进入正确连接自己曾经世界的裂缝，忽一转头发现了垂眉的洛言戈。

对方的情绪被不露声色的表情掩盖，但琼矜能感觉出青年身上的低气压，洛言戈是在提到自己要回去的时候才情绪不对的，所以洛言戈是在舍不得自己？

琼矜忽然高兴了起来，被发现身份的尴尬也缓解了许多，洛言戈知道自己是恶魔了又怎么样，他还不是自己忠诚的仆人。之后依旧要买他喜欢的蜂蜜蛋糕，还要带他去游乐园玩，处理异端也离不开他。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青年问。

“什么？”

琼矜后知后觉洛言戈是在问他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自己恶魔琼矜就是灵宠小白。

想到这琼矜就很生气，这不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情吗？谁有那个脸承认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就是威风凛凛的恶魔！

琼矜有些羞愤道：“你以为我现在被你发现了就很开心吗？”

被发现原型是小蝙蝠的羞耻心让琼矜几乎涨红了脸，刚才他僵着脸才忍住没有脸红，现在他没法忍下去了。

但是一边洛言戈似乎并没有意识这点对恶魔来说有多大的打击。

琼矜视线乱飞，顿在洛言戈身上那件被自己弄脏的衬衣上。

这一下他没有很快挪走自己的目光，洛言戈也才注意到自己衣服的变化。

洛言戈面露无辜，“这是怎么弄的？”

琼矜用飘忽不定的视线回答了他的问题。

“是我弄的，怎么了？”琼矜很理直气壮。

洛言戈看着埋着头两颊迫红的少年，忽然心间明媚了许多。

想明白琼矜就是小白后，关于恶魔的一切神秘踪迹都有迹可循，为什么召唤恶魔的阵眼中会出现一只灵宠，为什么小白到家几天后他就碰见了恶魔琼矜。为什么在他去万城的时候，也会见到琼矜。

注意到青年嘴角勾了些，琼矜道：“你笑什么？你在嘲笑我对不对？”

他摩拳擦掌准备在洛言戈嘴角来两下。

没等琼矜动手，洛言戈就道：“如果召唤成功，我身上应该有专属的恶魔标记才对，”

琼矜没纠结于“专属的恶魔标记”这一暧昧用词，如果成功召唤出恶魔，洛言戈不会对自己身上的异常没有知觉。

琼矜忽将洛言戈的脸掰到自己跟前，眼神带着坚定。

两者的呼吸几乎要撞在一块儿，“你当然看不见，我的标记出现在召唤者的舌尖。”

琼矜用手捏住了洛言戈的下巴，让他张嘴，因为洛言戈是要比琼矜高上一些的，所以整体看上去就像是青年低着头任由琼矜捧着他的下巴。

“看，在这里。”琼矜轻车熟路从洛言戈口袋里摸出他的手机，打开了相机示意洛言戈看镜头。

深红的舌尖上确实打了一个标记，六芒星比舌头还要猩红，只有在使用魔力的时候才会显现。

少年放开了洛言戈，松手的时候蹭到了青年的唇瓣，不知为什么，琼矜又觉得两颊有点热，难道是刚才的情绪还没有被处理好？

琼矜刻意忽略这一点异常，因为洛言戈看上去并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一触即分的动作，这样就好，琼矜将手背过身，转身注视眼前更为清晰的裂缝内部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