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琼矜睁眼的一瞬便感觉自己的胸口压了什么，他低头去看，发现洛言戈还保持着昨晚的昏迷姿势，也许是觉得枕在胸口更为舒适所以才出现早上这一幕。

琼矜此时没有关注这个动作如何暧昧，因为他可以肯定洛言戈现在已经安定下来了，并且，随时可能醒！

他居然忘了变回蝙蝠的形态！要是被洛言戈发现了就得完蛋！

琼矜一吓，差点从床上惊起。但他抑制了这冒然的举动，小心观察着洛言戈。

很好，暂时没有要醒来的趋势！

随着不刺眼的白光淡去，琼矜轻松变成白蝙蝠从床上脱身。

他停在洛言戈额头附近，感受到青年的温度恢复了平常，魔力已经舒散在青年身体的各处，不会再起暴动了。

琼矜看了一眼对面的钟，现在是五点半，距离洛言戈的生物钟奏效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因为是猛然苏醒的缘故，琼矜现在没有困意，他依稀记得在梦中见到了什么惊心动魄画面，但醒来后便记不得了。他也不执着于回想起来，转而将注意放在了洛言戈的头发上。

琼矜很爱惜自己的头发，不然也不会在被封印的时候还要求守楼人打理他的银发。

被召唤到这已经许久了，他还没有仔细在意过头发的状态。

等到可以进入裂缝之时，他会将洛言戈掳走成为自己专门的仆人的，那时候他的头发就不缺人打理了。

小蝙蝠心情愉悦地数起了洛言戈的头发。

在琼矜数头发数到第四十五根时，洛言戈的眼皮皱了皱，接着，脸侧一只微微睁开的黑眸透出磨砂玻璃般的哑色。

清醒了？这么快？

琼矜飞到了洛言戈脸侧，站在了他的后颈上投下声音道：“你觉得好些了吗？”

洛言戈的嗓音透出不同往常的沙哑，似乎是缺水了，“好多了，现在几点了？”

琼矜道：“五点三十二，你可以继续睡。”

洛言戈采纳琼矜的话，乖顺地闭了眼。

洛言戈应该是觉得姿势不舒服，翻身仰躺后，他用手臂遮住眼睛道：“总局有打电话来询问《库克圣经》的进度吗？”

居然在这个时候都记着工作？琼矜十分惊讶，他确定像洛言戈这样的驱魔人一定不会活得快乐，他已经被工作和任务束缚住了。

琼矜回答：“没有。”

过了很久，琼矜没从洛言戈口中听到下言，他去看时，洛言戈已经保持着手臂遮光的姿势入睡了。

琼矜看着洛言戈的睡颜小声道：“睡眠质量真不错。”

他刚要趴在洛言戈的胸口试着睡着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略急的声音，是那只暗生物建立精神链接向他传递讯息了。

琼矜道：“怎么了？”

他有吩咐过，如果是小事就不需要找他，暗生物这么着急应该是唐家出了什么事。

见得到回应，黑球立即道：“大人！唐家那个老爷子死了。”

琼矜抖了抖身子，“死了？”

不对劲，不应该。琼矜细细感受，发觉自己同唐老爷子的契约还在生效。如果他死了，自己会第一时间知道。

“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凌晨两点死的。”

“为什么没及时告诉我？”

黑球委屈道：“我尝试给您传消息了，可是您没回我啊……”

凌晨两点，琼矜睡得很安详，当然不会管什么消息。

琼矜当然不会承认差错出在自己身上，“……”

“大人，您要过来看一趟吗？”

看了一眼床上的洛言戈，琼矜道：“好。”

他不会太晚回来的。

洛言戈的生物钟精准让他在六点半时醒来，他后知后觉自己穿着衣服睡了一晚，起床后，他一般会第一时间看看小灵宠会在哪个地方睡得东倒西歪。

但今天他没有发现小白的踪迹，他依稀记起之前在睡梦中他曾模模糊糊和小灵宠对话。

或许只是跑到哪里去玩了吧，青年无奈地想。

万城这个地方对于小灵宠来说应该是个新奇的地方，没关系的，小白会有分寸。

洛言戈下意识摸了摸额头，昨晚他觉得头很昏也很烫，这会儿倒是正常了。

在洛言戈下床遵循着习惯整理被子时，他发现床单上似乎有其他人睡过的痕迹，一个人是不会将床单压得这么皱的。

或许是金灿来过吧，洛言戈猜测。

将床单理平时，他的指尖似乎碰到了一根细长的丝线，洛言戈将那根丝线拿起，发现这是一根银色的头发。

*

琼矜来到唐家时便看见已经装饰好了的灵堂，堂中是一口黑木棺，周遭是各式花圈。

看的出来唐家办理葬礼的效率非常高。

此时虽为清晨，但已经站了哭哭啼啼的一片人。

因为办的是葬礼，所以琼矜见到了几个新面孔。

太快了吧……

从人死到入棺再是哭丧，好像在赶时间一般，琼矜看见了唐天扬。

他以一副悲伤的表情站在了人群中央，身边是哭哭啼啼的徐晏。

看见琼矜，唐天扬道：“你到哪里去了？”

他这一声无疑让琼矜成为了人群焦点。

一时间，悉悉索索的声音便从安静的人群中传出。

在唐兴回到唐家这短短几天内唐老爷子便死了，这也太巧了。唐兴可是被认为死了却又活过来的人，如果说他身上不沾染些邪气是一定说不过去的。

万一唐老爷子是被唐兴身上的邪气传染了后死的呢？

琼矜的视线默默扫过了那些嘴碎的人，感受到视线不详的人纷纷停住了议论，只是神情依旧紧张。

琼矜唇边微微勾起道：“不知道，可能是偷偷摸摸躲到哪里哭了一场吧？毕竟爷爷死了不是吗？”

唐天扬的手握紧了一分。

肥硕身躯的男子没有计较琼矜不礼貌的话，而是有目的性地道：“唐兴，今天是你爷爷的葬礼，大家都等着你献花呢。”

献花？琼矜眼中闪过疑惑，找其他的人不是更好吗？

徐晏缓缓上前将手中的白色花束递给了琼矜，收手时，她低声道：“小心灵堂。”

对了，每一个人都站在灵堂外，无人敢上灵堂前哭嚎。

琼矜一步一步走入了灵堂，放下花束的同时，他有所感应地看了一眼棺材。

视线边角似有什么黑色的东西潜伏着，但在琼矜面前那只是一种无效的把戏。

琼矜站起时看见了馆中老人体面的遗体，他似乎死得很安详。

这就没意思了，明明长寿才最好玩。琼矜没感觉到自己的尖牙抵在下唇边发出的微微刺痛，他有点生气了。

为什么？为什么尸体里面没有灵魂？琼矜强制同唐老爷子签订了契约，所以灵魂的收取权应该在他的手中。

琼矜不高兴地皱眉，那么……是什么人偷走了他的猎物？

从灵堂出来后，琼矜环顾四周向唐天扬问道：“啊呀，怎么不见唐齐？”

“他不舒服，在自己的房间，”唐天扬打量琼矜的神色，忽道，“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么好了？”

琼矜回以微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唐老爷子是唐天扬弄死的。

不过令琼矜恍然大悟的是，原来唐家还藏着另一位未曾露面的恶魔。

琼矜无法完全肯定对象，因为他无法判断这只恶魔是否为自己所认识的人。

唐天扬手上的戒指和徐晏的并不是一套，估计那就是契约的证据。

不过，在恶魔中有这么注重仪式感的存在吗？琼矜思索一阵，发觉这事和自己是无关的，本来他就不想再关注唐家的事情。况且这事还涉及到了自己的同类他就更不想干涉了。

但……

这可真伤脑筋，那只没礼貌的恶魔千不该万不该将注意打在琼矜猎物的头上，他明明已经打了印记。

那就不得不管了。

琼矜来到了唐家的地下室。

黑球已经殷勤地恭候了许久。

不过除了琼矜和暗生物，这里还有另外一位客人——被捆在暗处的唐齐。

见到琼矜，唐齐意外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脸上透露着憔悴，问话的时候也有心无力，那头红发更是像它主人一样黯淡无光。

琼矜道：“这话该我问你才对。”

没事来地下室做什么？要不是黑球向他报告，琼矜不会突然注意到唐齐。

唐齐许久才答非所问道：“爷爷死了。”

琼矜奇怪道：“我知道，怎么了？”

唐齐说：“我觉得是唐天扬做的。”

琼矜：我知道啊？

唐齐并不在意琼矜会表现出什么表情，仍是自顾自说道：“我觉得事情就是这样的，唐天扬就是那样一个贪得无厌自私自利的人。”

那天唐齐进入唐天扬的房间后便觉得不安。

看着用粗硕手指抹脸的胖男人，想到对方身上那些沉甸甸的肥肉，唐齐心底便觉得一阵恶心。

唐天扬问了他许多问题，唐齐本以为自己在听到那些重要谈话后便会被控制，但唐天扬放走他了。

走时，唐齐听到男人用粗砺的声线道：“我看他还有多少次大难不死的机会。”

唐天扬……并不怕自己要害唐兴的念头被人发现，所以唐齐自然不对他构成威胁。

这些，唐齐并没有告诉琼矜。

“唐老爷子之前来过地下室，所以我想看看这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遗留。”

小孩子心性，总以为自己得到了一点证据就可以击垮自己讨厌的人。

那儿当然不会有什么值得探查的线索留下的，琼矜在心中朝唐齐摆摆手。

不过……他并不介意推唐齐一把。

恶魔的脸上是一个明显的挖坑等人跳的表情，“想探寻真相？我帮你啊？”

显然，唐齐是含着笑意踩进坑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