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维卡托正式开始上学生活之前，游戏大厅出了大乱子。

姜茵当时正在陪维卡托挑书包。

小朋友面对琳琅满目的商品，张大嘴巴发出赞叹声，旋即贯彻“既要也要”的儿童理念，左手小狗背包，右手大熊书包，死死攥紧。

维卡托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声试探：”妈妈，我可以全部都要吗？”

姜茵板着脸：“不可以，家里没地方放。”

维卡托的脑回路与众不同，当即改口道：“那我们可以换一间大房子吗？”

姜·百万富婆·茵依旧难改过去养成的节俭习惯，毫不让步道：“……你不需要这么多的书包，太浪费了。”

维卡托咕噜噜转着眼珠子，还想在说什么。

姜茵直接说道：“而且，小白哥哥也只有一个。”

维卡托瞥了眼面无表情的伊丽莎白，放弃买一整个房间的书包，念念不舍地摸摸这个，抱抱那个，最终留下最喜欢的小狗背包。

姜茵去刷卡付钱。

维卡托欢天喜地背上新书包，嘚瑟地在伊丽莎白转圈圈，傲慢的眼神仿佛在你肯定羡慕嫉妒恨了吧。哼哼哼。

伊丽莎白忽然回过神，下意识地摸了下脖子，眸色微微暗沉，似是遇到难题。

他整理好情绪，径直走到姜茵身边，旁若无人地说道：“妈妈，暂时先别进入游戏大厅。”

姜茵将黑卡收回钱包，语气疑惑：“怎么了？又有新的公会向我抛出橄榄枝了？”

伊丽莎白作为时间管理大师，不仅忙着在华尔街大杀特杀，还经常在游戏和现实中穿梭，收集各大公会的情报。

姜茵没瞒着他关于自己是S级潜力玩家这件事，顺便让他抽空关注这件事的发展进度，以便之后做出最优选择。

“唔……”伊丽莎白罕见地陷入迟疑，犹豫着说道，“确实有新公会想要招募妈妈，但是对方好像是噩梦玩家的势力。”

姜茵的表情顿时发生变化，脸皮狠狠抽动，难以置信道：“你指的该不会是梨园！？”

作为鼎鼎有名的杀人公会，公开招募一名非特殊身份的正常玩家……这这这这简直是在把她往死路上逼！

如果姜茵是普通玩家，说不定已经被[救赎之光]请去喝茶了，果然姜芝慧就没打算放过她！

伊丽莎白托着下巴，思索道：“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他们不是好人，妈妈暂时不要进去掺和，先晾着对方看看。”

姜茵痛苦地闭上眼睛：“我知道了。”

这份噩梦当真如影随形。

维卡托在旁边听了半天，总算理清楚对话逻辑，眼神中的迷茫散去，语气万分坚定地说：“有坏人欺负妈妈？统统杀掉！”

伊丽莎白瞥了他一眼，以长辈的身份语重心长道：“这是法治社会，不要把打打杀杀挂在口头上，会被警察叔叔抓走的。”

姜茵正要欣慰地点头，大宝果然在这段时间学到了很多，至少知道在人类社会需要遵守法律法规。

伊丽莎白语气一转，眼神冷漠：“不过，倒是可以考虑在游戏中干掉对方。”

姜茵：？等等。

维卡托一副学到了的表情，眼睛闪着星星般的光芒，压低声音道：“我懂了！要悄悄地——”

姜茵面无表情地抬手，曲起手指，纠正三观。

“哎哟——妈妈你干嘛打我！”

他摸着被敲的脑门，嘟起嘴巴，委屈得不行。

其实敲打的力道并不重，连小龙自带的防御都破不开，但维卡托难以接受温温柔柔的妈妈居然会直接动手。

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难道他不是她最喜欢的宝宝了吗呜呜呜呜呜呜呜…….小狗爆哭。

姜茵：“不可以随便杀人，游戏也不行。”

不然会变成奇怪又讨人厌的大人。

……

今日的游戏大厅出奇的安静。

原本人来人往的中心区连玩家的影子都看不见，凄凉的街道上站着零星几个黑衣执法人员，圆台之内的客服微笑以待。

只有这些游戏官方的NPC仍旧坚守岗位，或者说冷眼旁观。他们对玩家间的龙争虎斗丝毫不感兴趣，仿佛一台台冰冷的机器。

不明缘由的玩家从现实传送进大厅，睁开眼睛就看到这般景象，不由得一愣，心中困惑。难道版本活动提前开始了？

然而很快，他眼前一黑，感受到针扎般的疼痛。蝶状刀片紧紧贴在喉咙上，呼吸间划破细长的伤口，鲜血缓缓流下，一如额上汗水。

玩家的眼前浮现一张白粉打底的脸庞，大红的油彩沿着眼角勾勒出飞扬的眼线，明亮的眼底是清澈而直白的杀意。

嫣红的唇浓得像是抿着鲜血，微笑间自有万般风情绽放，惑人心智。

路人玩家差点没被吓死，眼神恐惧地望着眼前古装打扮的女子，步步后退：“青、青衣！”

谁人不知，梨园青衣，最喜杀人。

姜芝慧偏过脑袋，指尖的刀片如蝴蝶起舞厅，嗤笑道：“还以为会是我的好妹妹，结果只是有两分像的蠢东西。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离开这里。”

“二，死在这里。”

“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三、二……”

路人玩家连滚带爬地逃跑，宁可一头扎入危险的游戏副本，也不愿意面对危险的噩梦玩家。哪怕这里是官方监管的“安全区域”。

大型公会有自己的传送门，只有没有公会的普通玩家才会在进入游戏时集中传送到大厅的某个区域。

因此，梨园才能这么大张旗鼓地堵在门口，蹲守姜茵。

姜芝慧望着无人的传送区，翘起嘴角，语气玩味：“虽然我的眼睛不是那么好使，但是也没有瞎到认错人。”

“刚才那个人出现时，确实是以我妹妹的形象出现的吧？”她转动眼珠，瞥向身边的人，鎏金扇面遮住半张脸。

此人是梨园的预备成员，比她高出半个脑袋，五官被系统特意模糊，手指纤细如女子，骨架却着实宽大。

他一开口，雌雄莫辨：“在下不清楚您的妹妹长什么样，不过她的脸确实有一瞬间的变化。”

姜芝慧笑道：“是幻术啊。我的妹妹好像发现我在这里等她，你说她还会不会来呢？真期待啊。”

那人语气平静地说道：“ 青衣小姐，丑角大人的命令是找到并杀死那个S级玩家。您最好不要在‘找妹妹’这件事上消耗太多的精力。”

姜芝慧呵了一声：“你在教我做事？”

他毕恭毕敬地低头：“不敢。”

姜芝慧掐住他的下巴，红蔻指甲陷入肉中，声音飘渺如幽魂：“我记得你也有一个感情很好的弟弟。”

“难道你们分开后都不会想着彼此，期待着再次重逢的那天吗？真是没良心的哥哥。”

他的身体本能地颤抖，又迅速恢复平静，冷静道歉：“青衣小姐，是我冒犯了。请您原谅。”

“看在你是丑角大人亲自栽培的份上，这次就饶过你吧。”姜芝慧绽放出明媚的笑容，转动窄窄的刀片，冷光切开他的手臂，血液汩汩外涌。

她摇动平扇，挡住弯起的嘴角，轻声笑道：“不过，你的伤口告诉我，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

他沉默着，不否认不反抗。

姜芝慧作为梨园的四大名角之一，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在其他小孩学着数星星的年纪，她却已经开始杀人，手上性命无数，堪称罪大恶极。

姜芝慧幼时大脑受损，失去感知情绪的能力，却能从流血的伤口洞悉人类的情感，甚至通过死亡读取对方的意识。

他不能反驳她的话。因为违心的谎言会激怒没有感情的疯子，造成难以收场的严重后果。

他谦卑地俯首，转移话题：“如果您的‘妹妹’来了，我该怎么做？”

“和她赌命。”

姜芝慧的话语犹如一颗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赌命？”

他愕然地抬头，猛地攥紧拳头，难以维持镇定，语气急促道：“用丑角弟子的性命去赌一个普通玩家的命，这是否太不公平！如果我赢了，她死了，您又是否会因此震怒——”

“不，要赌的不是你们俩的性命。你想死就罢了，我可不愿意我亲爱的妹妹平白无故地死去。”

姜芝慧微笑道：“我要赌的是你们彼此的命运。”

“如果她赢了，你就去当她的下属，但暗中为我们效命；如果她输了，她不得不加入我们，而你也会成为最大的功臣。”

“无论怎样，都是双赢。”

“至于你担心自己的命运被他人管控，导致身不由己之类的事……放心吧，我的妹妹我最了解。她可没那个胆子伤害别人。”

姜芝慧的双眸明亮如星辰，丝毫看不出怨毒与恶意，小鹿般无辜而狡黠。她轻摇鎏金平扇，眼角的飞红如同翩然小鸟，神采奕奕地说道：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现在就去死。”

“二，和姜茵赌命。”

即使面对与自己同一阵营的玩家，姜芝慧依旧没有收敛自己不把人当人看的作风，仿佛他只是趁手的道具、会说话的动物。

杀起来和旁人没什么两样。

“常山雪，别忘记你是为什么才加入梨园。如果这就害怕了，不用我动手，丑角也会亲手杀了你的。”

姜芝慧扬起笑容，微风吹动头顶的簪花，脸颊打着浅浅的腮红，仿佛外表完好的红苹果，内里却已经腐烂生蛆。

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早在加入梨园时，他就该明白这点。

常山雪闭了下眼睛，眼里再次浮现惊人的镇静，俯身颔首道：“我会按照您的意思，和您的妹妹赌命。”

马上就要下副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