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维卡托正在逗狗。部分玩家完成任务在一旁等候，然而常九迟迟没有出现，无人领头。

玩家们三两成群，谁也不说话，空气安静的令人害怕，直到那位来自悬壶的医疗师打破僵局。

“我是宁逸春。”他主动自我介绍，长发垂腰，开口前先深深地呼吸两下，才鼓起勇气说道，“我们先交流一下线索吧。”

“我得到的线索是，这座森林里有两座高塔。”

“一座归属于魔王，另一座……似乎无人看管。”宁逸春将目光投向窗口，弥漫整片森林的雾气后隐约浮现巨大黑影的轮廓，难以看清。

“而支线任务中的公主被困在另一座高塔。”他将碎发拨至耳后，“我们得想办法去另一座塔。”

“原来如此！”有人恍然大悟，“但是为什么我在这座高塔里也见到了公主，这些房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茵赶紧竖起耳朵听，这也正是她所好奇的。

“应该是这座塔的原因。这些房间如同任意门般连通其他的空间，或许还跨越了时间。”宁逸春说道，“我在其他副本见过类似的情况。”

其他人陆陆续续开始交流情报。

甲：“据我所知，公主已经整整失踪了两年，国王很担心她。”

乙：“在公主被掳走之前，她与邻国的王子有婚约。两人关系密切，互有情谊。”

丙：“那位王子为了拯救她，死在了讨伐恶龙的路上。公主伤心欲绝，发誓不再嫁人。”

丁：“公主被恶龙掳走后，国王派了大量的士兵讨伐恶龙，却败战而归，导致索拉王国的军事力量大幅削弱。”

姜茵听得认真，脑中关于公主的支线剧情渐渐成型。作为回报，她也将公主遇险的时间作为线索透露给其他玩家。

“那我们现在要出去寻找公主吗？可是太阳快要下山了……”有人低声喃喃，语气恐慌，“我的技能可以预知危险，黑夜里有很可怕的东西。”

宁逸春表情坦然，扶着双臂说道：“那就等常九出来，反正是不限时副本。”

有人下意识地看向维卡托，眼皮狠狠跳动，表情绝对谈不上好看。

虽然说是不限时副本，但是有这个没事就喜欢折磨人的小鬼在，他们之后的日子肯定不好受。

“那位猎梦玩家能活着出来吗？”自称尤飞丹的女孩忽然说道。她的脸颊左侧有一道显眼的伤疤，看上去和姜茵差不多大。

尤飞丹的声音不大，却在顷刻间引来众人的目光。不少人眼神微微闪烁，大厅气氛微变，说不出的怪异。

“虫九首不是初出茅庐的噩梦玩家。他杀了很多人，其中也有追捕他的猎梦玩家。”尤飞丹抚摸自己留疤的侧脸，眼中闪过伤痛，“如果常九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他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她肯定道，仿佛见过类似的惨剧，“那群鬣狗一样的家伙，恨不得将其他玩家生吞活剥。我们在他眼里，只是行走的经验值罢了。”

“看在悬壶的面子上，他也许不会杀你。”尤飞丹深深地看了宁逸春一眼，语气略显无力，“但是我们这些没有加入公会或者加入小公会的普通玩家怎么办？”

宁逸春没有说话。这个话题有些危险，如果回答不好，很容易挑起公会玩家和普通玩家之间的矛盾。

“别担心，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各位。”

人群后方传来常九懒散的声音，仿佛没睡醒般拖长语调：“当然，前提是你们得做个好人。”

他打着哈切，穿过人群走来，手里握着把柄平平无奇的长剑，身上的血腥味比之前更重，睡眼惺忪很不着调的模样。

“虫九首死了？”尤飞丹似是不敢相信。

“他没死，跑掉了。“常九的目光倦怠，好脾气的回答道，“不过他的分身被我杀光了，下次见面应当就是他的本体了。”

他的话语给了其他玩家极大的鼓舞。至少队伍中的猎梦玩家和噩梦玩家实力相当，就算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但也不至于一败涂地。

夏明烟扯了扯姜茵的衣摆，低声问道：“什么是噩梦玩家？你们在说什么呀？感觉其他人都好像很相信这个帅哥的样子！”

姜茵向她解释一番。

她食指抵住下巴沉吟片刻，恍然大悟地总结道：“猫捉老鼠小游戏是吧？怎么玩家队伍还要搞内斗呢？这游戏是生怕我们通关啊！”

姜茵没有吭声，垂下眼眸，似在思索。

在维卡托的安排下，幸存玩家们回到正常房间内休息。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塔里的夜晚是最安全的，但姜茵依旧没能睡个好觉。

……

她半夜从梦中惊醒。睡在隔壁床的夏明烟四肢摊开，呈大字状呼呼大睡，时不时呢喃几声梦语，含糊不清。

姜茵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她的身影怔怔地出神，旋即下定某种决心似的开口道：“聊聊吧。”

夏明烟还在睡，脸蛋贴着被子蹭了蹭。

但姜茵已经确定她并非真实的夏明烟，也有百分百地把握确定她没有睡着，只是……她不明白这个噩梦玩家为什么要潜伏在自己身边。

如果想杀她，“夏明烟”有一千个动手的机会置他于死地，但她没有那样做，足以见得对方所图非小。

“为什么要装成夏明烟的样子？”姜茵问道，“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选择以身试险，搞清楚对方背后的目标。同时，她也悄悄撕掉名片，呼唤季俞见，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夏明烟”的鼾声一下子停止了，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旋即屋内响起轻盈的女声，用词语调与夏明烟本人有很大的区别。

“你是怎么发现的？”那人缓缓从床上起身，背对着姜茵，好像女鬼似的，“我应该没有露出任何纰漏吧？我为了扮演她可是做了相当全面的准备……啊！难道说！”

“你的身上有辨别身份的道具！”她忽然回过头，顶着夏明烟的脸，笑容狡黠。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姜茵是靠着心连心通讯器看穿她的伪装。系统判定玩家夏明烟并未进入游戏，无法使用道具。

她就知道对方绝无可能是夏明烟本人。

人的外貌与服装是可以改变的，但是每个人的游戏面板是固定的，像姜茵这样有两套面板的人可不多见。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敏锐度超乎想象。”她微微笑道，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我的目的很简单。”

“我觉得你很有成为噩梦玩家的潜力，之所以一路为你保驾护航，也只是想邀请你加入我们[梨园]。”

姜茵简直难以理解对方的脑回路，沉默良久才说道：“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人，暂时还——”

“先别急着拒绝，听我说完。”对方打断道，“我知道你觉得噩梦玩家都是一群喜欢虐杀同类的恶棍，但事实并非如此。”

“现实世界已经沦为高维生物的游戏场，所有试图打破游戏规则的人都会成为噩梦玩家——我知道你不想加入我们的原因，只是不想杀人而已——没关系，不需要你去杀死谁。”

“有些人的灵魂原本就是黑色的，而这些人注定会成为打破规则的噩梦玩家。”她勾起嘴角，笑容神秘而诡异，“你也是其中之一。”

姜茵满脑子问号：这个谜语人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世界不世界，规则不规则？和她这个普通玩家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你还有第二个选择，成为我刀下的一具尸体。”对方摊开手说道，“我并不想要这样威胁你，但是没有办法，这样效率最快。”

“想要拉人总得拿出点诚意吧。”姜茵丝毫没有被威胁到，语气冷静，“你顶着别人的脸，说着奇怪的话，这让我怎么相信你？”

“因为我并不想吓到你。”她垂下眼睛，敛去疯狂，气质柔和，“这样吧，如果你加入我们，我把虫九首给你。”

“他是一只很乖的小虫，非常听话。你可以对他做任何事情，他都不会做出实质性的反抗。你可以恶狠狠地惩罚他，就算把他的骨头踩碎也没关系。”

姜茵：“……”谢谢，大可不必。

在这个噩梦玩家的口中，其他人似乎只是一个物件，能够随手送给他人，仿佛那并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这让姜茵感觉很不舒服。

“再考虑考虑，我很期待与你共事。”对方读懂她眼中的婉拒，却并不着急，托着下巴，笑容轻快，姿态放松。

“季俞见除了这些，还告诉了你什么？”

姜茵微怔，心中泛起丝丝凉意。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不会轻易对自己的朋友心生怀疑。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偷偷说我的坏话。”

“这当然不是你的错，我自会去找他的麻烦。”对方用无限包容的语气说道，“不过算算时间，他应该也快到了。”

话音刚落。房间的墙壁轰然倒塌。

“夏明烟”猛地从床上跳下来，身后闪过一弧弯月似的刀光。她笑着回头，指间好似有钢铁蝴蝶纷飞，刀片如暗器般射出，风声呼啸。

日更三千真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