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人马推门冲了进来，为首李辰安，看着殿内情形，有些疑惑。苏凛早在宫门等他，慌慌张张说皇宫进了刺客，无忧和陛下二人被挟持在重熙宫，宫内大乱，闻所未闻，让他惊得差点连亲妈叫什么都忘记了。
可如今，白无忧拿匕首指着皇后，一队士兵拿刀指着白无忧，叶行之拔剑指着李辰安，李辰安看了看手上的剑，仔细思考了一番，“咣”一声跪下：“皇后娘娘千岁。”
“白无忧意图谋杀本宫，快将她拿下！”皇后先发制人。
“皇后意图谋杀皇上篡位，李辰安，将皇后带回宫，封锁长明宫宫门，等陛下醒来处置。”
“本宫是皇后，李辰安，你敢抗旨吗？”
“我有陛下亲笔密诏，李辰安，将皇后带走。”
李辰安直挺挺跪着看两人争辩，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这时皇后竟改了策略：“辰安，本宫自你幼时便看着你长大，本宫与陛下的情意你也明白，难道你要听她挑唆，难道本宫身为皇后，连这点信任都不能拥有吗？”
李辰安内心斟酌几番，想到白无忧此前种种让人无法理解的行为，总归觉得还是听皇后的没错：“来人，先将白无忧带下去。”
皇后面露喜悦，叶行之插话：“无忧交给我就行，不用劳烦李将军了。”
“慢着！”无忧看了看李辰安，心道，你可真是个直男愣头青。她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辰安。”
李辰安瞳孔一缩：你叫我什么？
“辰安啊，你我身为人臣，你最清楚我这些年为国家，为百姓，为陛下做过什么，若不是陛下授意，我今日如何会站在这里，剑指皇后？密诏上写的清清楚楚，立二皇子李非鸿为储君，只要你派人将皇后送回宫，即刻可以看密诏。我有没有骗你，也能证实。”
无忧顿了顿，接着说：“否则，我只能有负陛下嘱托，自尽于此！”
说罢，她假意要用匕首自尽，叶行之嘴角抽了抽，完全没有要拦的意思。
“慢着！白无忧，冷静。”李辰安缓缓站起来，生怕惊到她：“来人，先送皇后娘娘回宫。”
“李辰安，你胆敢……”皇后话还没说完，就被士兵带了下去。无忧默默放下匕首，朝皇后投去关心的目光。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辰安不管在哪儿君命都不怎么受。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胆子大。不然她为什么非召他回宫。
见皇后远去，无忧才将密诏拿出来，递给李辰安。看他脸上的表情由疑惑变得更疑惑，疑惑的目光落在无忧脸上接着疑惑，好像是李无垠犯了什么大病才写下这份诏书一样。
无忧为了掩饰自己篡改诏书的不安，拍了拍李辰安肩膀说：“皇城戒严就交给你了，我先将逆贼带下去。”
“逆贼？哪里有逆贼？”李辰安环顾四周，看无忧不知从哪里找来铁锁，将叶行之的手绑了起来，直接牵着铁锁的另一端走了出去。
李辰安在后面大喊：“皇后娘娘是国母，无论陛下立哪位皇子，她都是未来的太后。”
无忧转身：“皇后意图刺杀陛下夺位，此乃株连九族的大罪，陛下仁慈，念夫妻一场，赐皇后长明宫禁闭，无诏不得出。”
“假传圣旨可是重罪。”叶行之在一旁提醒，李辰安面露难色。
“既有陛下诏书，将军自然要扶持宁王继位，皇后妄图夺权，再引发朝廷动乱，岂不是得不偿失？若陛下醒来，自会处理，将军要做的，是按照陛下召您回京的旨意，好好守住皇城的秩序。”
言下之意，你奉陛下之命回京加强皇城军防，皇后是目前安定的最大隐患，所以是听皇上的还是听皇后的，你李辰安便自己选吧。
虽然这个旨意，是洛清珏亲自写的。
无忧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牵着叶行之走了。内心忍不住再感叹一句，李辰安这个人，又好骗又正义，真是活菩萨呀。
＊
诏狱。
叶行之双手被挂在铁链上，无忧搬了个凳子坐在他对面，想了想，又将他脚也锁了起来。
“我又不会踢你。”叶行之垂下眼睑。
“以防万一。”无忧坐回他对面，用手撑着脸靠在桌子上，抬头看他，正好二人能对视。
“你要是想和我对着干，就得下死手，要是舍不得，就背叛皇后。你这又不愿意背叛皇后，又不愿意和我对着干，显得自己好像一个废物。”无忧客气点评。
“你说的对，我是该下死手，这样被囚禁起来的就是你了。”叶行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你哪里都好，长得也好看，人也聪明，也下的去狠手——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最重要的是，恋爱脑，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无忧接着点评，叶行之听这话，忍不住笑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被皇后精神控制。这种病例，我此前从未见过。”
“什么意思？”
“和你说不明白。”无忧接着说：“有异心的人，用起来总是不顺手，所以我只能和洛清珏结盟了，可他那个爹我又实在是不太喜欢，总归压我一头，该让他早早辞官才是。”
“洛清珏帮你写了诏书。”
“？你怎么知道召李辰安回京的圣旨是洛清珏写的？”
“我说的是立储的诏书。”叶行之依旧笑着，抬眼看她。“我说过了，若是我心狠一些，被囚禁起来的就是你。”
“我只是想和你证明，我的选择，未必就比不上皇上的选择。可临门一脚，我实在不想和你作对，我怕我赢了，你我会成为敌人。可是我输了，被你囚禁在这儿，我却后悔了。”
“因为我还是想和你证明，我才是对的。”
“无忧，你困不住皇后和太子的，他们在宫中生活了多少年，你又在宫中认得几个人。”
“你很聪明，比我想象的聪明太多了，我很开心。可又很难过，因为这样，我们只能做对手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一定不要总觉得自己聪明。”叶行之说这些话时，依旧笑着。
无忧将手臂放在桌子上：“就算我困不住皇后和太子，你现在凭什么觉得你还能出去？”
“因为你说过，你会放了我。”
无忧咧嘴笑了：“我改主意了。”她上前，抱了叶行之一下，又松开：“囚禁这个办法，确实不错，果然还是叶大人想的周到。来人啊——”
苏凛走过来：“大人。”
“将房梁上的铁锁拆下来，安到叶府去，再将叶大人原封不动锁在叶府。”
“大人的爱好真独特，男宠一事确实还得商量商量，一百两有些少了。”
“男宠？”叶行之脸上笑意瞬间一收。
无忧拍了拍苏凛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所以大人才看不上你，你看看人家叶大人，都是贴钱满足本大人的爱好。”
“……”叶行之虽听不懂但大受震撼。
“大人教诲的是，但属下还是比较贪财。”苏凛说罢，即刻安排人手开始拆房梁，无忧在一旁提醒：“小心点。”
“不会伤到叶大人的，大人放心。”
“不是，我是怕他伤到你们，转移的时候锁牢靠些，最好给他全身都绑上，然后再装铁皮马车中，别半路让他跑了。”
叶行之：？
苏凛嘴角上扬看着叶行之，笑着道了声“是”。
无忧伸了个懒腰，走出去吹风。因李辰安回城，无忧瞬间觉得这几日的警惕的疲惫都一扫而光，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怪不得那帮老臣那么信任李辰安，他还真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啊。
她走下台阶，正打算要回府，远处却跑来一个侍卫：“大人，皇上他，皇上他……”
“皇上怎么了？”
……
偌大的皇城，一片哀嚎。无忧穿过人群时，都不曾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年节将至，本是喜事，可天下至喜，如今染上了天下大悲。无忧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年，举国上下都过不好了。
第二反应才是，李无垠真的死了。他躺在床上，醒不过来时，还是一个真实的，活着的人。虽然他不会睁眼，不会说话，可她看着他时，知道他是一个活着的人。
生命的存在本身就是让人安心的事情。她终于穿过人群，走到李无垠榻前。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身体枯瘦而僵硬。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他坐在御书房，对她说拖下去打二十大板时，当真是一身帝王之气。
如今好像，是非恩怨都不重要了。无忧跪在他身前，迷茫了许久，终于眼泪顺势落了下来。很快，便控制不住，从落泪到小声啜泣，再到放声大哭，再到哭干了眼泪，只剩嚎啕。旁边好像有人安慰她，不知道是洛清珏，还是李辰安，直至最后，她晕了过去。
迷蒙中，她好像听见他问：“白无忧，你忘记我们承诺的万世基业了吗？”
我不敢忘记，你也不要怪我。